任蓮盈不好意思地道了個歉,說,“暫時穩定住了,接下來還是需要大夫您來爲孫夫人治療,她一直是你們的病人,你們更瞭解具體的治療方式。”
主治大夫沒料到,一時有些猶豫,還看向了一旁的孫瑞。
孫瑞當前信任了任蓮盈,對於她的話也沒有任何異議,但對於醫生們的態度卻依然不太好,“讓你們看就看,看着我幹什麼?這麼沒自信的話,還敢掛‘主任醫師’的頭銜,你們這些國內的醫生,真是沒一個靠譜兒的,能讓人放心的。”
主治大夫被嘲諷得臉色陣青陣白,原地不動。
任蓮盈心下嘆息,爲了病人還是得上前打圓場,左右勸說,一邊安撫。李思倫幫忙下,主治大夫總算上前開始察看孫夫人的情況,並迅速給出了幾個診治意見,又叫了個護士進來幫忙。
這護士剛好就是帶任蓮盈等人來的周護士,看到這屋裡的情形已經穩定下來,周護士很是驚訝,又滿是感激地看了看任蓮盈。
任蓮盈報以一笑,便走出了隔簾,同時也勸孫瑞一旁等候。
“其實醫患關係還是需要雙方互相配合,都要抱有相當的樂觀和信心,才能和諧相處的。孫先生不該因爲那些新聞,而對咱們的醫院抱有太多陳見。雖然有害羣之馬,但也是極少數的。”
孫瑞聽聞,突然一笑,笑容很冷,“任小姐真這麼認爲?那麼,你那個即將進入臨牀實驗的項目,爲何現在還沒醫院能接呢?”
任蓮盈一聽,小臉就變了色。顯然這廝是故意的啊!這裡面,不乏他們孫家的手段,或許他還是幕後之人。想想吧,突然就覺得很虧欠。
她脣角一癟,“聽孫先生這麼一提醒,我突然覺得領悟達忙幫的挺虧的。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不多嘴多舌了,學長,咱們走吧!”
切,她纔沒那麼聖母呢!早想起這茬兒,她就該在救人之前談個條件啥的。現在救了人,回頭還被事兒主嘲諷,哎,真該潑他一臉血水才甘心哪!
孫瑞看着姑娘氣呼呼地走掉,突然覺得有些好笑,這一笑,剛纔的陰霾一掃而空,便生出些新的滋味兒來。若說當初在撒拉宮救人、吃飯也是爲了籠絡的權益之計,今日之事,倒讓他對這個女孩子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恰時,正在診斷的主治大夫聽了周護士對任蓮盈的介紹,也十分感興趣,忙要回頭請教一些問題,卻見這人已經走了。
孫瑞見狀,“行了,我去把人請回來。”一甩袖,還嘀咕着,“真是小姐脾氣,還挺大的。”
周人看他的目光更驚訝,什麼小姐脾氣哇,這廝的少爺脾氣纔是真的大好不好!把人家姑娘氣走了,還好意思背後說嫌話。
基於孫瑞的厚臉皮,任蓮盈在走廊口被追上了。
“任蓮盈,若是你能治好我母親的頑疾,我可以讓中心醫院立即答應做你們的臨牀項目,立即上馬,以最快的速度幫你們進入成藥審覈,並且上市。”
任蓮盈一聽,反笑道,“孫大少還真是有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好本事。雖說天高皇帝遠,可藥監局也不是你家開的,你說上就上的。多謝,本姑娘不、需、要。”
李思倫見兩人槓上了,知道自家組長是真的生氣了。忙拉了人一把,想要打個圓場。
誰知任蓮盈像被點燃了火頭,又道,“既然孫少這麼看不起我們國內的醫療服務水平,大可以帶着令堂去國外啊!相信,不日便可全愈。”
孫瑞這巴掌終於打回他自己臉上了。
要是能出國治癒,他早就送母親出國了。之前不是沒試過,可惜都被醫生們宣佈爲不治之症,頂多只能調養以拖多少時間就拖多少時間了。這些年,母親的身子都被國內外最好的藥,還有孫家那扶靈丹養着,因爲扶靈丹的效果最好,所以他還是讓母親回了國,想通過國內的中醫尋找奇蹟。只可惜看了無數名醫,母親除了繼續拖着病驅,也沒見大好轉。
剛纔那主治大夫和周護士說起任蓮盈的情況,正好跟母親雷同時,他就憶起之前拿到的任蓮盈的資料,距離上次吃飯過去三個月左右,這姑娘的情況似乎好了很多,人瘦了,精神了,整個人的精氣神兒都翻新一輪似的,讓他每多看她一眼,就莫名地生出更多信心來。
對於母親的病,孫瑞向來是只要瞧着一線希望,就一定會牢牢抓住,絕不鬆手。
這會兒雖然被嘲諷了,便也當成一笑,甘願俯首致歉,只爲達成目標。
任蓮盈看着面前又恢復成文質彬彬的男人,心頭就覺得怵得慌。之前這男人黑化得多嚴重啊,完全不通情理,還出言嘲諷他們,簡直就是頭白眼狼嘛!
雖然很不想再跟這種人接觸,可是白靜身上的病毒她極想好好研究一下,是否跟自己出自同類,這其中是否有什麼關聯?!
“今天我沒帶多少工具和藥材,不便於給令堂看診。”
“沒關係,我陪你們回去取,我開車接送你們。”
這求人的態度,還真是讓人無法拒絕啊!
任蓮盈想了想,李思倫也在旁耳語提醒,曉以利害,最終還是點了頭。
上了孫瑞的車後,孫瑞問起任蓮盈的病情恢復情況,“你大概不記得,年前我回國時,在機場看到過你。那時候的你和現在,差別的確挺大的,很難讓人想像是同一個人。”
“你年前就看到過我?”任蓮盈驚訝的是,這人居然還能認出自己,眼光挺毒的。她們在此之前,見面次數了了無幾,每次相處時間都沒超過一個小時。虧他憑着兩年前的一面,竟然還能認出已經“變態”的自己。
孫瑞只對任蓮盈的病情有興趣,遂將話題引了上去。
任蓮盈只透露了醫院可查到的那些病情和治療情況,至於帝都那邊的資料,她也相信華苓會爲她保護好最核心的資料,透露了些許。
孫瑞聽罷,目光更亮,“這麼說,華協那邊的醫術果真要高明很多,才讓你在短時間內有如此好的療效。”
聽出男人的意思,任蓮盈就翻了個白眼,果真是個白眼狼啊!說到底,還是不信任他們。
孫瑞見姑娘的臉色又變了不快,遂而一笑,一言帶過。
任蓮盈先回自己實驗室取了王曉燕的彩菁草精華液,這東西她自己也做過了一系列的毒性測試,發現竟然沒有之前自己在華協時做的毒性了,其中因由她還在研究。之前她在擦拭孫夫人的潰爛皮膚炎時,也用了少許,發現效果奇好,便想再配合使用。
隨即他們又到隔壁的療養院拿了自己那套實驗用的儀器,李思倫都幫忙搬上了車,兩人還悄悄商量好了一些細節處理問題。
那時候,孫瑞站在車外打量四處,若非得任蓮盈之故,他大概很難有機會能進入這這事管制區一遊了。
恰時,樓上的一間病房裡,探出幾顆人頭來。
其中就以陳風最激動,“那不是孫家的大少嗎?他來這裡幹什麼?我去,有沒有搞錯,他們孫家的手竟然都能伸到咱們這裡來了?”
說着就要衝下樓去,但立即被鬍子拉住了,不過鬍子其實也想衝下去懟人,還是被韓笑給阻止的。
那時候,任蓮盈抱着東西出來,就碰到了已經等在門外的屠崢。
“崢哥?”
李思倫見狀,就把東西拿了過來,獨自走掉。
屠崢見人離開,才道,“怎麼回事?”口氣並不是興師問罪的意思,只是瞭解情況。
任蓮盈便把醫院裡發生的事情,和自己的疑慮,接下來的行動想法都說了出來。
“孫瑞的母親白靜的病症,和你有雷同點?”
“是呀!我親眼查看過了,雖然症狀看起來很不一樣,可是發病的方式,都是一樣的。所以我想進一步觀察看看,若是按我的方法治療有效的話,很可能抓到那個放毒人的方法,到時候……”
任蓮盈想到孫寶荷那副白蓮花的模樣,心頭一股沸懣。
屠崢伸手撫撫姑娘的頭,安撫道,“我相信你的判斷。只不過,這是孫家的人。就算有求於你,也要多個心眼兒,萬事小心爲上。”
任蓮盈心下一軟,握住男人的大手,“崢哥,你不怕我魯莽行事了?”
屠崢一笑,“之前是我自己沒調整好心態,還老把你當孩子。你能把所有醫生都不看好的病症,一步步治好,我相信你能處理好這件事。”
“崢哥!”任蓮盈徹底放鬆,撲進了男人懷裡,要說之前還因爲孫瑞的明嘲暗諷帶威脅不快,這會兒她是真的很開心了,“謝謝你。”
屠崢拍拍姑娘的肩頭,“好了,樓下還等着,你記着,你只是去幫忙,別啥事兒都自己鑽出來要負責。你纔多大點兒,又不是專業醫療人員,也沒有專業職照,別總衝在前頭,凡事三思而後行。多想想,咱們家可就你一個寶貝疙瘩了。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回頭我上哪兒找我家媳婦兒去!”
任蓮盈被逗笑了,和屠崢又膩歪了幾句,才下了樓。
屠崢站在樹葉掩映的窗口,看向樓下車邊的男人,目光陰沉無比。
這時,陳風等人從房間裡出來,看到屠崢一人,便有些不快地問,“隊長,你就這麼放嫂子身入狼穴啊?”
屠崢道,“她是去中心醫院,不是去孫家。”
陳風不以爲然,“這孫家在碧城醫藥界的實力,比我們想像的都大。我之前好像聽嫂子說,她那個臨牀實驗一直被中心醫院壓着,不讓上項目。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在醫院碰到孫瑞吧?”
屠崢一聽,有些疑惑,“她的項目要進入臨牀了?”
這麼要緊的事兒,姑娘竟然沒有告訴他,看來也是不想走他這個後門吧!任家的女孩子心性都傲氣,喜歡憑實力說話。只不過這個世道的行事規則,並非只憑實力一條,在人力有限之下,依然要受到人情,財富,權利,地位的限制和影響。
……
在任蓮盈的協助配藥下,白靜的病情迅速穩定下來,隱隱有好轉的趨勢。
對此,孫瑞十分高興,又要請任蓮盈吃飯,對於李思倫等醫生的態度也來了個大翻轉。
主治大夫們在孫大少的熱情下,紛紛敗下陣來,答應赴宴。因爲除了這頓飯,在職務升遷和薪水問題上,或多或少都會受益,就算濟世爲懷,也不可能不受這等利益影響,畢竟家裡還有老小。
不過任蓮盈就沒那麼多顧及了,一口回絕道,“抱歉,我除了孫夫人,還有重要的病人等着我,就不麻煩孫大少了,我有自己的保鏢和司機。”
說完,直接走人,可真是一點兒不給面子的,讓周護士等人暗地裡豎了好幾個大拇指。
孫瑞的副手見了特別不高興,還表示了不滿。
孫瑞卻是一笑,“任家的女人,可不是一般人。這放在古代,那就是一代神醫。像這種擁有傳世秘術的匠人,都有些怪脾氣也不無奇怪。罷,以前我能請動她一次,未來還怕沒第二次,今天就算了。”
……
任蓮盈回到實驗室後,就立即化驗了從白靜那裡彩集到的血液樣本、皮膚組織等等,一忙忙到老晚,中途還轉戰回了軍區的實驗室。相較來說,還是大軍部的設備更勝學校一籌啊!
這次所得資料頗豐,同時也讓她發現了更多的問題和疑點。
同時也有些爲難,因爲就差一步那最好的高倍顯微鏡觀察血樣。若飛回帝都那太麻煩了,而且碧城這邊她暫時又走不開太久時間。如此便只剩下孫瑞所說的孫氏的實驗室裡,那西南唯二的高倍顯微鏡了。
若是能看到結果,那就可以進一步確定,白靜所中的真菌病毒的確和自己有大關係。那麼,白靜和她之間的共同點就只有一個——顧家母女!
一想到此,她就禁不住衝動想要立即給孫瑞打電話,約時間使用那儀器了。可是想到之前才答應某人的“三思而後行”,她又壓住了自己的衝動。
這件事情,還是要暫且保密進行。雖然孫寶荷離開碧城了,顧水華也還待在帝都,但之前還有個劉立波折騰出那一堆麻煩來。
如此一想,心緒稍稍平覆之後,任蓮盈便去了丁暢的病房,查看情況。
同時想起了,仙人遙的第七種成份,她還沒有分析出來到底是什麼呢?最近,似乎偶時想起,有些許眉目了。
若是能弄清楚那成份,她想也許能找到破除毒癮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