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任蓮盈還是抵不過“男人的眼淚”,乖乖回了屋。
“小城,你……你是什麼時候……”
陸連城苦澀道,“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開了那麼多美容院,裡面來來去去的女人最擅長的就是八卦各種家長裡短的事,素質眼界有多低就不提了。”
任蓮盈愕了愕,這小屁孩兒還講起“眼界”來了。
“她們整天除了談男人,就沒有第二個話題了。你們不知道,其實我媽還投資了一家健身中心,對,就是她跟爸說的那家。我有次帶同學去那裡玩,無意中碰到她跟一個健美教練……本來我還不相信,後來我悄悄去時……”
任蓮盈暗驚,就她知道顧水華上健身中心已經有三五年的時間了,那時候少年纔多大啊?!竟然親眼看到自己的母親“爬牆”,有失長輩德行,那心裡的衝擊得多大?!
“小城,對不起啊!”
看着少年,任蓮盈彷彿也看到當年的自己。13歲的她決定徹底離開父母的這個已經變質的家,獨自去津城寄宿學校。當時的固執,苦悶,糾結,痛苦,叛逆,不堪……此時的少年也同樣經受着。
陸連城的神色透出年紀少有的成熟,“不,姐,應該是我和媽跟你說對不起。我們……不該出現,破壞你的家。”其實他以前從來不相信爸親所說的“姐姐其實是愛他”的那些話,但從母親的事情之後,他漸漸明白了一些事。
任蓮盈不由端起了長姐的駕勢,“胡說!他們大人做的事情應該由他們負責,關我小孩子什麼事兒。我們可沒拿着槍管子威脅他們嫁娶。”
陸連城眼一亮,“這麼說,姐其實並沒有真的怪爸爸,知道爸爸也是有苦衷的咯!要是姐你轉回來,我也陪着姐一起,好不好?你別再生爸的氣了。姐,你那麼強,那麼能幹,到了哪裡都像金子,哦不,鑽石一樣,閃閃發光!”
任蓮盈一巴掌拍過去,“小樣兒,原來你還是爸的臥底啊!居然打起糖衣炮彈來了。還一套套的,老實交待,跟誰學的這不學好的東西!”
陸連城只哎哎討饒地躲姐姐的繡拳,心裡非常堅定地要保守自己的秘密。
那是屠崢離開時,悄悄授予他一錦囊妙計,“你姐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是你跟她掏心掏肺地說說真心話,順便再裝裝可憐,她就會心軟了。再討個好,利用你先天優勢賣個萌,她就會乖乖聽你話了。”
崢哥真不愧是一流的特種偵察兵啊!
神準!
……
然而,兩兄弟都忘了,屠崢已經走了一週時間,他們一次都沒有聯繫過。
彼時,看着什麼信息都沒有的手機,少校同志暗自皺眉,默默地,將手機收回兜兜裡。
陳風很不會看臉色地湊前道,“隊長,行動的時候,規定絕不能玩智能手機嘛!你今兒都看三十八次了。不會是,看時間吧?”
他們正前上方,就掛着一個大大的靜音時鐘。
“幹你的事兒,少廢話!”屠崢面上一澀,將人踢走。
心裡又默了一下,真有38次?那麼多?
這小妞兒還真狠心啊,說了若有空他會主動聯繫她,她竟然一通消息也不發一個,完全都不想他嗎?橫豎還是她的藥草、藥書,比他更得她心啊!
……
這方,任蓮盈抱着電腦,正跟陸連城一起研究《淨世藥典》,正是熱鬧。
“哈欠——”
任蓮盈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想着之前一番情緒大動,估計有些傷風,忙給自己兌了副薑糖水喝。
她的手機一直放在被窩裡,享受着寂寞的柔軟。
……
寒風乍起的津城,在臨近年關時,處處喜氣洋洋。
周家在這個新年裡,迎來了一位盼望已久的嬌客,三口之家格外熱鬧了幾分。
周衝帶着顧寶荷回了家,最高興的還是母親牛春芹,這位剛過五十的中年婦女,生得白胖圓潤,常年帶笑的圓臉上是一派詳和包容,一位典型的家庭婦女。
一套國外進口的高檔護膚品,一套翡翠飾品,樣樣都切中女人心,一下把牛春芹樂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兩個女人一起鑽進廚房,說起了悄悄話。
牛春芹急着打探顧寶荷的家世情況,雖然聽兒子提過,但現在聽顧寶荷親口說出來,更覺得踏實不少。
“阿姨不嫌棄我是個私生女,我已經很高興了。事實上,我爸正跟族裡人商量我認祖歸宗的事情,只是我現在……肚子裡已經有了寶寶,時間等不及,只有先訂婚。阿姨會不會覺得太急了點兒呢?”
牛春芹心裡還是咯噔了一下,面上還是擺手說沒關係,表示同情心疼。
顧寶荷忙攬了洗碗的活兒,送上一張美容卡,說出母親是做美容行業的,又讓牛春芹震驚了一把。原來她這個兒媳婦兒,就算不認爸爸,當媽的也是個事業女強人,未來終老的依然是大把的錢留給女兒的。心頭更是歡喜得不得了。
另一方,周衝的父親周志國將兒子叫到了書房,問話。
“你怎麼突然就跟蓮盈分手了?發生了什麼事?”
周衝情緒立即低落下去,“爸,是我不好,我……我和寶荷在一起,辜負了她。現在我只想做好項目,不再辜負她對我的信任,還有寶荷對我的愛。”
周志國卻是不相信兒子的說辭,只問,“是不是因爲小任的病,非常嚴重?真的沒法治了嗎?你不是說她有親戚在碧城,還有私人醫院?”
周衝咬咬牙,“之前的確很嚴重,還休克過一次。不過現在她家人都知道了,還給她安排了軍區的療養院。我和寶荷離開時見過她,氣色好了很多。應該很快就會好起來。”
知道兒子並非無情無義之人,只是因爲感情、性格上不合才分的手,周志國微鬆了口氣。
但還是覺得可惜,“小任的家世的確不如寶荷。但她從小獨立自主,還在咱津城藥店裡打工,吃得苦,又有才華天賦,未來要是跟你一起來咱們廠裡做新藥研發,一定……”
“爸!”周衝聽得眉尖一跳,立即打斷了父親的話,“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寶荷她……都有我的孩子了。我不想再辜負多兩個人!”
周志國神色一整,肅色道,“你跟這個顧家姑娘的事情,我可以不過問。可是那個項目畢竟是小任拿到的,你現在還在人家組裡就得好好做事,多學經驗。懂嗎?”
周衝點頭,“是。我知道,知恩圖報,還是朋友!”
周志國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在他們老輩人來看,娶媳低就,嫁女高攀,纔是正道。
不過周衝的話被牛春芹聽到了,立即沉臉喝道,“還提那個姓任的做什麼。分了纔好!”
因爲顧寶荷在旁,牛春芹故意擡高聲調,“莫說這家世了,那姓任的性子又冷又不會說話,一點兒不懂人情事故,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跟誰都不好相處。真是窮人脾氣怪,家教上一點兒都比不上我們寶荷。”
當年任蓮盈在津城讀書時,放假都在津城的顧家藥店裡,輪着學習兼打工。牛春芹完全不知內情,只當是任蓮盈爲了讀那種高價的私立寄宿學校,學某部漫畫電影裡的女主一樣只有靠自己打工加父母拼命賺錢纔讀得上那樣的貴族式學校。
顧寶荷非常配合地挽着牛春芹撒起嬌來。
牛春芹更是大力討好,生怕得罪了價值千金的新媳婦,“我們寶荷多乖巧,多帖心啊,瞧瞧這是她炒的菜,都是你們兩兒喜歡吃的。要是我能生出這麼個可愛帖心的女兒,回頭睡着都要笑配了。你們還有啥不知足的,小心被雷劈!”
男人們立即噤聲,在周家,還是有妻奴的傳統的。
……
入夜睡覺時,顧寶荷一臉羞澀,選擇了睡周衝的房間,而周衝則書房打地鋪。
半晌,二人在屋裡私會,你儂我儂一番。
顧寶荷大讚“牛媽媽”好親切,好可愛,好喜歡,表示未來一定會好好孝敬婆婆。
周衝聽了心中很舒服,不禁也想起自己和任蓮盈交往時,雖有兩次偶遇過其父,但任蓮盈從來沒有正式給他介紹過那位檢察長父親。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總之,肯定比不過顧寶荷那麼尊重自己。
再看任蓮盈後來身邊的那些親戚,什麼哥哥們,個個對他都不客氣,見了他就像見了仇人似的,一臉不屑鄙視。典型的戀妹情節,一個個妹控還給他取個難聽的“書呆子”歪號,他可忍很久了。
“寶荷,謝謝你讓我父母這麼開心。”
“傻瓜,他們是你的父母,未來也是我的父母啊!”
顧寶荷極盡乖巧地討好着,周衝心底一片舒爽。
隔壁的周家父母房裡。
周志國有些不滿,“我說你是不是熱情過頭了,這人還沒過門兒呢?就當起媳婦奴了。像什麼樣子,人家還以爲我們家有多窮,跟要賣兒子似的。”
牛春芹嗔怪一聲,“我這是跟媳婦兒打好關係,未來也是爲了咱們兒子着想啊!你懂什麼?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新的婆媳關係就得是這樣兒的。我可不想當個惡婆婆……之前那個姓任的,也怪她自己素質差太遠了,又窮又土,現在我看那照片,胖得跟什麼似的,連女兒家基本的儀表都喪失了,你還想讓咱們兒子抓着不放,不是害咱們自己嘛!”
“嘖,生病又不是人家的錯。你還是留點兒口德的好!”
“留口德。當初那個姓任的來咱們家,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麼。叫我少說話,不要大喜大怒大急大鬧,否則就容易得肝癌!這話叫留口德了,老周,你說說這叫留口德了!簡直沒家教。”
周父嘆氣,只得順着妻子說了兩句,索性矇頭就睡了。
牛春芹還喃喃自語着,“我說咱們也趕緊給親戚朋友打個電話,好好介紹下寶荷。我家沖沖也討到個帝都的媳婦兒,可不比三嫂他們家的差。這也是給咱們兒子長臉啊。喂,你睡什麼睡啊?”
“別鬧了。我明天還要帶團到帝都參加幾個行業交流會,一早就要走。”
一提到工作,牛春芹閉了嘴,也只得睡下了。
……
這日,任蓮盈又稀釋了幾滴墨露,帶上去外婆家觀察彩菁草的情況。
“姐,你在幹嘛啊?”
陸連城的聲音一響起,嚇了任蓮盈一跳,連忙將那個精華液的瓶子放到一邊,佯似擦臉護膚。
“哦,等我擦點防曬爽咱們就走。”
陸連城歪着腦袋看過來,“姐,我發現哦,你好像瘦了不少。”
“哪有?!別給我灌蜜湯了。我可警告你,男孩子家家的,不準學得那麼油腔滑調的。”
陸連城一下嘿嘿笑,“姐,你是不是想說,不要學崢哥那麼哄你開心啊?”
“臭小子,你還胡說!”
兄妹兩有說有笑地上了路,走的軍區的步行道,安靜又愜意。
任蓮盈這方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聯繫過那男人,忙找手機,結果在少年那裡,惹了好一頓笑話兒,纔打開手機一看,竟然收到一條消息——是個小黃臉人兒,生氣的歪嘴臉。
這個……不是生氣的意思吧?
他出任務時都是全封閉式,連父母親長都不聯繫的,她一個小女子,哪來的特權啊!
想了想,她還是回個消息過去,管他看不看或回不回,表示她還是很帖心的嘛!
那頭,正準備出任務的屠崢突然感覺到兜裡傳來震動感。
猶豫了一秒,他迅速掏出手機看了下信息,眼底染上幾分笑意。
算這小沒良心地還記得回消息。
“隊長!”
“來了!”
屠崢戴上夜潛鏡,跟着隊員們摸進了一片漆黑的叢林中。
這一夜,在遙遠的熱帶雨林中,槍火彈雨,炮聲隆隆,直到天明仍可見深處硝煙滾滾。
屠崢帶隊,配合當地的緝毒局順利繳獲一大批違禁走私品,其中更有大量的毒品,受到軍警雙方領導一致好評嘉獎,並獲得了一次春節假期。
“不愧是軍方有名的五虎將啊!這個春節,咱們可以過個好年了。”地方特警大隊領導重重地拍了拍屠崢的肩頭,讚不絕口。
屠崢行了個公公正正的軍禮,回頭給自己領導打電話時,神色卻全然沒有適才的輕鬆,“貨物是繳了不少,但是……並沒有仙人遙。而且毒品的純度比較低,倒是走私的物品裡有些東西需要再追察其來源……首長,我們可以繼續駐守在此,以待……”
最終,屠崢還是帶着小隊離開了。
那時候,在一處隱秘的私人別墅中。
“四少,特警和軍隊的人都撤走了。還是您高明啊,扔了點兒小毛小利的出去,就把那些人樂得跟什麼似的。不過是一批二次提純的殘次品,他們還要邀功。現在他們都回去過大年了,那咱們的正品是不是趁好就運……”
沙發裡品着紅酒的男人,手上戴滿了骷髏戒,“不急。他們可能還會留人叮梢兒也未可知。我們的確也要回去過年,正好會會給我消息的孫家人,看看那小子葫蘆裡到底埋的什麼藥。就這一點,他和他那個風流無忌的老子,倒是很不一樣。”
女秘書立即上前,報告,“四少,回碧城的飛機票已經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