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俊推開自家大門的時候,就看到自己老子倚在位子上,旁邊一個嬌滴滴的女人正在撥葡萄皮,喂到他嘴邊。
“回來了?”祁俊的父親,五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一般,容貌一般,偏偏心思非常不一般。祁俊能長出這張讓人臉紅心跳的俊臉,可見他母親的遺傳因素居功至偉。只可惜,人早死了,被這人的花花腸子氣得早早昇天,其實也是好事。
祁俊看着依偎在他老子身邊的女人,怕是才二十歲左右吧,這麼嫩的也好意思下嘴。“滾出去!”
嬌滴滴的小美人瑟縮地往後一躲,原本還驚愕怎麼忽然走進來一個極品帥哥,結果他冷眼掃來,她嚇得渾身一冷。等了兩秒,卻見剛剛還溫溫柔柔吃她葡萄的男人,一點表示都沒有。頓時,心涼。像是個路邊隨便撿來的小雞一樣,被趕出了房間。
“怎麼了?纔回來第一天就這麼大的火氣。”祁俊他老子這麼多年對他是已經徹底沒轍了。說是叛逆期吧,可誰和他似的,從十三歲開始就擰着來!從來都不好好說話,兩父子見面就跟仇人見面似的,份外眼紅!
“你認識我們學校那個轉學生嗎?”祁俊打開窗戶,讓外面的冷風竄進來。最討厭的就是那種來路不明的女人身上灑的香水味,簡直一秒鐘都難忍。他爸有錢,又具有每個男人都有的劣根性。女人一個接着一個,從來就沒斷過。什麼類型的,都下得了口。從小見慣了這樣的場景,他實在提不起興趣問剛剛那個嬌滴滴的女人是誰。
誰知道,他話音一落,剛剛還靠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忽然目光一冷,背脊挺直,目光如炬:“你問她幹什麼?”
全帝都眼明手快的人,怕是現在都知道這麼一號人物。冷奕瑤,從D城來的千金小姐,不知道用了什麼手腕,竟然獲得了冷氏集團的繼承權。
之前有傳聞,船王霍家一家被人迅速連根拔起,就是因爲霍啓明當初不長眼地碰了冷奕瑤。
可最關鍵的並不在這,他前兩天才收到消息。如今,除了皇位繼承人、軍界的元帥,現在就連金斯家族的嫡子金斯?坎普都和她關係匪淺。能受邀去金斯家族的老宅做客,天底下,多少人有這麼大臉面!
“今天放學碰上了。”他雖然向來和他老子不和,但對方什麼反應,他立馬門清。敲他連腰都挺得筆直,怕是的確如他發小所說,冷奕瑤和金斯家族那邊,非常尋常。
一聽是祁俊放學碰上了,男人的臉色微微一沉,想起傳聞中這冷奕瑤容色殊豔,忍不住告誡:“你平時玩小姑娘我不管,但這個人,你繞着走。”
沾都不要沾!
這人,邪性的很。
身邊任何事情,不論好壞,似乎都能被她利用起來。關鍵是,身處旋渦,卻永遠讓人看不明白。分明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姑娘,眼光、手段之老道,讓人心驚膽戰。
“晚了。”祁俊輕輕一笑,從口袋裡抽出煙盒,慢慢點燃菸頭,仰面,臉上帶出一份狂妄囂張。“已經動過手了。”
動手?
動手指的是男女的那種,還是搏鬥的那種?
可不管是哪種,結果都不是他老子現在想聽到的。
他老子只覺得一口氣哽在喉嚨口,差點堵得連氣都出不來!
“你是想氣死我嗎!”他倏然站起,整個人走到祁俊身邊,一把扔掉他叼在嘴邊的香菸,冷冷地看着他:“不管你今天干了什麼,從今往後,離她遠點!越遠越好!”
賠禮道歉這種事情,他是想都不想用想。這人野性難馴,哪裡會自己送上門道歉。但,這一次,決不能任他任意妄爲!
“你要是想把自己以後的家底全都敗光,你就明着告訴我,也省得我天天費盡心思地往上搭關係。”他以爲,金斯家族的人是那麼好聯繫的,他前前後後忙了三年,才能在軍火生意上插一腳。結果,別人奉爲座上賓的人,轉頭就給這臭小子得罪了,他這麼久的辛苦白白打水漂不算,以後不被金斯家族針對纔算是萬幸!
“一個小姑娘而已,你有必要這麼怕?”被扔了香菸,祁俊也不惱,就這麼直直地盯着他老爹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唯有他自己才知道,此刻,他手心已微微汗溼,整個人的背後都僵着在。
他老子冷笑:“你以爲人人都跟你似的,除了燈紅酒綠就是四處撒錢?”他強壓下自己動手抽兒子的衝動,緩緩吸了口氣。忍者滿頭的不耐,將冷奕瑤自來到帝都之後的明面上的事情,都一一指出來。
陸琛大皇子幾乎是靠着她纔打了一場翻身仗,赫默對她幾乎處於無限制寵愛,金斯?坎普貌似也與冷奕瑤達成某種協議……。
帝都裡,跺跺腳,底下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們竟然一個個都和她有着偌大的關係。
有手腕、有能力、有心計,最關鍵的是,瀟灑如風、來去自如。哪怕是住在元帥府,卻擁有絕對的自主權。
這樣的人,除非你有能力可以直接收服,否則,越接觸下去,越到後來,只會自己越受影響。
祁俊陷入了一片難得的沉寂。
總歸只有眼前這麼一個兒子,犯了再大的事,他面上罵歸罵,底子裡還是護着的。眼見他眉梢都一派冷峻,男人拍了拍他肩膀:“能說的我都說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他向來知道自己兒子心高氣傲,但有些時候,傲氣也要用在對的方面。如今正是和金斯家族生意談到最關鍵的時候,他真心不希望,這麼大了,祁俊還分不清輕重。
祁俊沒有吭聲,似乎沉靜在自己的世界。
男人嘆息,良久,卻是轉身離開。
並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兒子,只是,和那位陸琛殿下比起來,倒也算了,連聲明赫赫的元帥也參合在裡面,他是真的怕自己斷子絕孫。
祁俊的發小第二天來到他家門口,和他一起上學,大老遠看着祁俊側着臉,一臉冷淡的樣子,忍不住好奇:“大清早的,擺什麼臭臉?誰得罪你了?”
他不過就是打趣似的意思意思,誰知道,祁俊竟然還真的回答了:“冷奕瑤。”
“哈?”關那位小姐姐什麼事?昨天不是老早就分道揚鑣了嗎?
“後臺這麼硬,我就更不想隨隨便便就放手了。”主要是那個人,只要見過一面,就似乎再也忘不掉一樣。昨晚睡覺睡着,夢裡竟然全是她。等他醒過來,才發現,一整夜,才睡了兩個小時,後面卻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
“臥槽!你腦子是屬驢的啊!我昨天那麼多話白講了啊。你老子沒告訴你她是什麼人嗎?”他簡直要抓狂,感情昨晚在酒吧說的那些都被他扔到垃圾站了啊!
“說了。講的很清楚。”祁俊擡頭看他一眼,“可我是那麼聽話的人嗎?”
他發小恨不得咬下他一塊肉來,好讓他清醒清醒,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麼。
“這事你別管了,走吧,去學校。”祁俊隨意地將書包往背後一搭,神色從容地邁開步子。
留他發小咬牙切齒,最後還是隻能跟上去:“我跟你說真的,那個冷奕瑤,你只能過過眼癮,否則以後你會被自己活活作死的。”
“你真囉嗦”……。
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很快就要看不到背影。
“老爺。”就在這時,一個靈活的身影湊到祁俊的父親身邊,低聲將剛剛在門口少爺所說的話,一句不拉地重複了一遍。
祁俊的父親臉上連肌肉都糾結在一起,剎那間,失去了往日的鎮定。“狗東西!”
不撞南牆不回頭!
可這次他是拿着全家的家當,甚至是性命做賭!
“去,派人盯着他!”他森冷地看了身邊人一眼,對方低頭,立馬着手去辦。
而另一邊,冷奕瑤還是照着老規矩,穿着一身運動服晨跑到了聖德高中,洗澡更衣之後,悠悠然地踏進班級的時候,耳邊都快炸了。
“聽說,昨天那個芳菲然竟然又來堵你?”
“有人還看到她帶了濃硫酸,這人的家教都到哪去了?”
“冷奕瑤,你準備怎麼處置她?”
冷奕瑤擡頭看了一眼,全家一共就這麼點人,幾乎都有三分之二圍到她面前來了。他們很閒?
“找了芳家的人來談。”她將微微有點溼漉漉的頭髮往後一捋,隨口答道。
“嘖嘖嘖,沃克攤上這麼個侄女,簡直是倒了半輩子的黴。按我說,上次都送她離開了,竟然還能被她找回來,芳家那邊的態度講不清啊。”
冷奕瑤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倒是一直喜歡懶洋洋地趴在桌上補眠的奧斯頓今天的表情尤爲凝重。
特級班的人原本是爲了冷奕瑤打抱不平,後來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得,惹上芳菲然這瘋婆娘,追根究底,源頭上還是在他們班副班長身上。
要不是那個小姑娘暗戀奧斯頓暗戀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怎麼可能將他身邊的女性直接當做假想敵。
天地良心,冷奕瑤和奧斯頓說話的頻率,甚至還不如她和羅德那些人。
“老師來了。”有人在教室門口提醒,班上人其實從來都不怕那羣老師,但這個時候的提醒,顯然,對方身份比較特殊。
果然,下一刻,沃克走了進來。
班裡倏然一靜,所有人直接回了自己的位子。
這事情說出來不光彩,特備還是當着當事人的面。沃克這人吧,當他們班的負責人,向來都盡職盡責、能力非凡,也就是因爲芳菲然,他們才知道沃克竟然寧願放棄當芳家的掌權人,也不願意回去。如今,自家侄女幹了白癡事,倒是讓他跟着跌面子。
沃克像是沒有注意到在座的那麼多學生臉上忽明忽暗的視線,抽出一張表格,心平氣和道:“下週一就是學校運動會了,爲期兩天。這兩天,學校會對外開放。可以帶着朋友、家長來,都沒有關係。週三恢復正常教學。”
底下有人長長地吹了一聲口哨。誰會願意帶家長來啊,帶女朋友來看自己耍帥還差不多。
沃克睨了吹口哨的人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廢話,而是繼續運動會這個話題:“因爲臨近冬天的緣故,室外溫度一直在下降,這次的游泳等比賽都放在室內恆溫泳池。最後提醒大家一句,比賽歸比賽,萬一在比賽途中身體出現任何不舒服的症狀,一定要及時停止,並彙報老師。”
他說完這句話,下面的氣氛果然微微一變。聖德高中之前其實有出過類似的事故。是一個高一的學生,報的是女子長跑,平時其實也都有聯繫,可到最後,跟着領跑的第一梯隊快速衝刺的時候,心臟卻受不了,直接倒在了跑道上。從此,再也沒有站起來……。
沃克拍了拍手,將大家從低迷的氣氛轉開,“下面兩節外文課,大家集中注意力。”
說罷,朝已經站在門口等着的外文老師點了點頭,一臉平靜地走了。
原本還準備小聲討論一波的衆人,看着外文老師竟然拿了一大摞卷子堆在講臺上,瞬間開始懷疑人生。
上午第一堂課來就隨機考試,這是真的嗎?
冷奕瑤支着下巴,懶懶地笑了笑。大約是因爲最近看書多的緣故,現在上外文課,她再也不是一副神遊發呆的模樣,試卷發到手裡,她指尖的鋼筆轉了一圈,隨即微微挑起脣角,毫不遲疑地開始落筆。
奧斯頓張了張嘴,原本是準備和她說話的,見她這個樣子,便不好再打擾。
於是,整個班的人,在運動會之前,迎來了一場隨堂考試。
好在後面幾堂課的老師,都還比較人道。知道他們最近在加強訓練,所以上課的時候,連提問的環節都直接省略了。除了物理老頭……。
物理老頭盯着冷奕瑤,看了一遍又一遍,從開學到現在,怕是已經都第三百八十次了,他不斷地向她釋放好意,讓她來他的課外活動,可她呢,始終紋絲不動。
這樣好的一個苗子,大冷的天,聽說還要去跑女子三千米,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這麼纖細的小身板能不能扛到最後,想想他都替她犯愁。
冷奕瑤盯着物理老頭這樣的眼神,毫不在意地出門出了飯,中午去了樹屋休息,下午優哉遊哉地回來繼續上課,倒是覺得,這小日子越發過得舒坦。
直到下課鈴響起的時候,她才懶懶地伸了個腰。
其他人都沒走,一個個都盯着她,她卻像是一點都不在意一樣,將東西一收,直接朝着沃克的辦公樓走去。
“真的見芳家大家長啊。”圍觀吃瓜羣衆一臉不可思議。被請家長這種事情,在聖德高中簡直少之又少。畢竟,哪個家長不是忙得不可開交。可這次芳家大家長不僅被請過來了,還不是因爲老師開的口,而是因爲冷奕瑤的一句話,這就有點……。牛掰了。
“我估摸着,芳家怕是要割肉。”有人搖頭嘆息,要是冷奕瑤是隨隨便便好欺負的,芳家估計掌舵人壓根都不會現身。就是因爲知道些內情,冷奕瑤昨天開了口,今天就立刻乘了飛機趕過來。
所有人議論紛紛間,只見奧斯頓忽然站起來,轉瞬跟着冷奕瑤的方向,亦朝着沃克的辦公樓走去。
“……你們有沒有覺得,今天副班長有點奇怪?”羅德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很少看到奧斯頓管閒事。冷奕瑤約了芳家的人要怎麼談,那是她的事,他去幹什麼?
“你才發現?”旁邊的衆人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望着他,良久,搖了搖頭。
不管奧斯頓是爲了什麼原因跟過去,反正,他不願意在人前提起,他們再好奇也不能跑過去偷聽吧。於是,一衆人慢慢解散,徒留羅德一臉無語地拽了拽身邊的晨芝梵:“誒,你昨天不是也在現場嗎?怎麼不和冷奕瑤一起去?”潑硫酸的事情,是從警衛室那邊流出來的消息,因爲冷奕瑤昨天左右開弓的時候,壓根沒有避諱人,除了當時站在窗外圍觀的三隻,自然還有其他人看到。於是,聽了那麼一耳朵,流言便這麼起來了。
“你覺得,她需要我去幫她談判?”晨芝梵靜靜地擡起眼簾看羅德一眼。
“怎麼可能!”冷奕瑤多威武霸氣啊,把人打成豬頭了,還讓人家長飛過來給她道歉,這種人會需要別人幫忙暖場?
“那你還問這麼多。”晨芝梵亦站起來,淡淡地看了一眼窗邊,忽而嘲諷一笑。祁俊出國一年,回來腦子也壞了嗎?該說的話說了那麼多,竟然還死心不改,竟然在這盯梢冷奕瑤?
“哎,哎!你別走啊。”眼看晨芝梵直接走人,羅德一臉被人遺棄的模樣,要多可憐就多可憐。他不就是擔心冷奕瑤嗎,好心沒壞事啊。
與此同時,冷奕瑤已經穿過綠化帶,直接走到沃克的辦公樓。
今天的陽光不太好,天氣陰冷冷的。一個人坐在沃克身後的位置,似乎全部的心思都在沃克身上,只是沃克連頭都不擡。
看歲數,應該就是芳菲然她爸了。
她倚在門口,隨意地敲了敲門,兩個人的目光同時望過來。芳家的掌門人目光微微驚了一下,怕是沒想到自己女兒那張臉竟是拜眼前人所賜。光是看形象、氣質,一點都看不出是個兇狠的角色。只是,這雷厲風行的手腕……。
他站了起來,無視輩分之差,微微彎腰,伸出手:“你好,第一次見面,我是芳致遠。”
冷奕瑤看了他伸出的手一眼,微微笑,搭了上去,卻很快收回:“你好,我是冷奕瑤。”
很簡單的開場白,兩個人卻已經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將對方的神色全部打量徹底。
就在這時,背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冷奕瑤側了側身,就見奧斯頓也來了。
芳致遠看到他,卻似乎並不驚訝,只是徐徐地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和沃克一直待在帝都,就從來沒想過回家看看嗎?”
冷奕瑤微妙地挪開視線,看向奧斯頓和沃克,這兩人,竟然是親戚,而且都是芳家的同宗?
“不急。”奧斯頓只吐出兩個字,忽然找了一把椅子,坐在辦公室的另一個方向。顯然,是想聽聽冷奕瑤準備和芳致遠說什麼。
芳致遠深深吸了一口子,芳家威望甚高,這麼多年來,都是別人求着他來辦事,他還是第一次拉下老臉爲了自己那個作賤的女兒來回奔波,甚至彎腰脊樑。只是,這個人…。
他嘆息一聲,撇開芳家最特立獨行的兩個人,直接和冷奕瑤切入正題。“我昨天聽說了芳菲然做的一切,首先,我表示道歉。對於她,我屬於教養,導致她這些年越來越恃寵而驕、特立獨行……”
冷奕喲忽然伸出一隻手,打斷了他的說話。
“我來,不是聽你道歉的。”她眉目冰涼地看了一眼渾身忽然僵硬的芳致遠,慢慢笑了笑。
“你既然是芳家的掌舵人,芳家的事情自然由你做主。我找你,就兩件事。”她不喜歡浪費時間,更不喜歡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你說。”芳致遠腦門上青筋直跳,卻依舊忍了。
“第一,芳菲然你們怎麼處理,我不管。但是,如果這個人,下次再出現在我面前,打死爲止。”她纔不要他們什麼承諾,遠嫁他方,就此原地帝都什麼的鬼話。她對待敢對她下手的人,向來只有一個結果——就是弄死對方!
眼見芳致遠臉上閃現的陰霾,她一臉不以爲意,“或者,你可以直接試試,看你能不能在我手上順利地把芳菲然帶走。”
她若是來真的,別說是機場,連公路他都休想過一個站口。
芳致遠面色猙獰,這一刻,這麼多年居於高處的威嚴被人踩在腳底下,簡直渾身都在發抖!
“第二,我要入股芳家集團。”如果第一句話,堪稱晴天霹靂,這麼這一句話,簡直是重磅炸彈!
芳致遠齜牙欲裂地看着冷奕瑤,像是在冷笑,“你在做夢?”
一個女兒罷了,他又不是像冷家那樣發癲,竟然把繼承權給女兒。她倒好,一個外人,用他女兒來威脅他,竟然想要入股芳家集團。他們家族從來不接受外人!
冷奕瑤卻凌冽地看着他,表情無動於衷:“看樣子,是你還沒有看清楚形式。”
她點了點沃克辦公室牆面上的帝都地圖,“芳家的主要勢力中心主要集中在三個省內,你覺得,如果我讓你們頭上的現管都變一變,結果會怎麼樣?”
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
名門又如何,上面照樣壓着皇室和軍界。潑硫酸的事情,她對別人隻字未提,不代表就可以這麼輕而易舉地揭開。再說了,她明面上的權利要是不使用,掙來有什麼意思。
所有的地方都有自己的規則。如果把芳家涉及的省區上面的人都換一換,別說是大傷元氣,怕是整個芳家能不能躋身名門都是個問號。
畢竟,底下有那麼多的家族在虎視眈眈着,他們不行,自然有人頂上。
“我不是給你選擇題,兩個要求,要麼都接受,要麼,你現在就可以走了。”當着沃克的面,把別人的哥哥懟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講真的,站在不遠處,被樹幹擋住了身影的祁俊忍不住搖了搖頭。何止是朝天椒,簡直是女霸王!
對於一族之長來說,冷奕瑤幾乎等於把他的臉都拔乾淨了,踩在地上蹭鞋底!
“你都不管管!聖德高中的學生就這個樣子!”芳致遠憋得一臉青紫,回頭卻死死地瞪向沃克。自己怎麼會知道,來到這裡,會受到這樣的羞辱!
“你別讓別人背鍋。如果不是沃克,你信不信,我壓根還看不上芳家。”她無聊地看芳致遠一眼,“當然,昨天,我就更不會手下留情了。”
在內臟破裂的地方,再疊加一層傷口。相信她,她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讓一場死亡變得理所當然……。
房間裡的氣氛,忽然一冷。
芳致遠不可置信地僵着臉看她,像是要看看她心底是不是住了一個妖魔。
“事先聲明,我雖然入股芳家,當我不露面。所有事情,都會交給奧斯頓。”她淡淡地瞥了一眼神色微微驚愕的奧斯頓,輕描淡寫的挪開眼神。
實際上,之前她就感覺到奧斯頓和沃克之間存在着微妙的關係,剛開學第一天起,就有這個感覺。不過,一直懶得探尋罷了。如果剛剛芳致遠不是說了那樣的話,她還不一定到什麼時候才知道,這兩人都是芳家人。
“你要做什麼?”芳致遠防範地看着她,覺得這個女孩的思路完全讓人摸不透。
“不幹嘛。就是存點資本,當做投資唄。”既然答應與金斯家族合作,總不可能事事都由別人來。男尊女卑的國度又如何,她既然能在冷家弄到繼承權,自然能把這繼承權盤活,用於未來。錢這種東西,說句不好聽的話,叫做王八蛋,但如果真的跌落谷底,才發現,沒有錢,萬事難開口。
她不是那種對着赫默張口要錢的人,不過,既然有人送上門,幹嘛要白白放過?
“你!”芳致遠還想在說話,卻被沃克直接打斷。
“夠了。”沃克站在正中央,擋住了冷奕瑤那冰涼的視線。這個人,其實對誰都那樣不上心。選中芳家,不過是因爲芳菲然自己湊上去作死,她不一定非要芳家答應。但如果能用這些東西換一條命,何必還斤斤計較。他疲憊地搖了搖頭:“大哥,芳菲然畢竟是你親女兒。”
錢沒有了可以再掙,權勢沒有了還可以東山再起。唯有人,人沒了,就真的什麼也沒了。
芳致遠一驚。已經很多年,沃克不願意和他說話了。當初,他承認,自己的親弟弟辭去掌舵人的身份的時候,他是又氣又急,但隱秘深處,他騙不了自己,他實際上還是沾沾自喜的。
如今,他擋在自己的面前,爲的是自己的女兒……。
強權面前無尊嚴……。
這句話,芳致遠這一刻,明白得刻骨銘心。
若不是冷奕瑤身後站了那麼多人,若不是她能說到做到,他整個家族,竟然要被她一個小姑娘擺弄?
冷奕瑤垂下眼簾,懶得去看某人的憤憤不平。相較於沃克而言,這人的氣量實在有限。
覺得她是在狐假虎威,覺得她是靠着背後的靠山纔敢這麼爲所欲爲?
那他怎麼不想想,她又是怎麼獲得現在的這一切?
在從D城來帝都的路上,但凡是個驚覺性稍差的人,早就被子彈爆頭,死無葬身之地。在赫默面前,如果不是一步步展現實力,怕是會和其他沾上軍界機密泄露的家族一樣,徹底被清洗一空,丟至亂葬崗。
人人只當她手腕不簡單,但背後藏着的血腥卻從不會扒開來去看。
所以,她懶得去搭理人。直接點了點奧斯頓:“記住,這些都是你欠我的。”不是因爲他,芳菲然那個瘋子不會三番五次地跑到她這裡來鬧。他們知不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壓下自己身上的戾氣!
久不見血,都快不是她的風格了。
奧斯頓抿了抿脣,表情有一剎那的複雜,良久,點了點頭。“合同書你準備好了就給我,我既然欠你人情,就一定還乾淨。”
所以說,芳家的人也有好的。比如眼前的這兩個,不管看誰,她都覺得比芳致遠適合當這個芳家的掌舵人。
她擺了擺手,一臉隨意,轉身走人,似乎懶得再留下來寒暄。
離成年還有一年不到的時間,冷家那邊一點聲響動作也沒有,她估摸着時間也差不多。總該找個機會,把該乾的事情了結。
夕陽西下,她迎着晚霞微微一笑。
直接出了校園。
門口,一輛車子早已停在那裡,許久不見又黑了一圈的翟穆這一次坐在了駕駛座。
“呦,稀客啊。”冷奕瑤和他開玩笑,想想看,的確自上次皇室假面舞會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也不知道是去了哪,整個人精瘦了一圈,更黑,卻更像一把出鞘的利刃,眼睛裡都泛出亮光。
“弗雷怕你又直接回了別墅,讓我趕緊來劫人。”他們倆認識破舊,說話的時候,偶爾也挺隨性。聽她隨口調侃,他也不氣,倒是笑起來,整個人都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怎麼了?”冷奕瑤慢慢將雙腿交疊,坐在後座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有人在後面跟着你。”他看了一眼倒車鏡,表情倒是很快恢復了正常。跟着的人,是兩個男生,不過不是一路人馬,反倒像是一個人在跟着另一個人。看打扮,應該都是聖德的學生。其中一個,還有點眼熟,似乎是她同班同學。至於另一個……那一頭藍色的頭髮,他只覺得反光太辣眼睛。
冷奕瑤笑笑,從早上下課後,就感覺到有人老在窗戶外面望過來,到現在,都跟塊牛皮糖似的。
既然是留級生,自然不可能再待在高三特級班。
去了普通班還這麼來事,果然,老天爺造人還是很公平的。雖然給了祁俊那張臉,但他的腦子裡,顯然是草包一垛。
“不用管他們,開車。”她說的是他們,自然是將晨芝梵也看在眼底。
翟穆撇開視線望她一眼,搖了搖頭,真的,好像從來就沒什麼好奇心似的。別人跟蹤她,她都懶得問爲什麼。
車子轟鳴啓動,很快就消失在學校大門口。
祁俊皺着眉,望着眼前,身後的晨芝梵冷冷地與他擦肩而過,“不用看了,她明天不來上學。”
聖德高中,享此殊榮的,只她冷奕瑤一人。
雖然祁俊明白,但還是不清楚,她一個未成年少女,週五不上課,全校上下竟然還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這難道不奇怪嗎?
“你把自己當她保鏢了?這麼時刻防備我?”祁俊聳了聳肩,一臉奇異地看他一眼。就在記憶裡,晨芝梵是恨不得離自己遠遠的,現在倒是另外一副做派了。關鍵是,他今天一天打量下來,冷奕瑤和他的關係似乎也並不是很親近。自己停下來,一方面是知道追不上冷奕瑤乘坐的那輛車,另一方面,還是想在對方口裡打探到一點有利的信息。總覺得,他好像知道的,比別人都多。
晨芝梵卻並不上他當,相反,他側頭,對祁俊淡淡挑眉:“與其關心我,我勸你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明天,冷奕瑤會和金斯?坎普見面,你現在就可以預測一下,你們家以後要怎麼面對金斯集團。”
昨天偶然碰上,雙方互相接過也就算了。畢竟祁俊的老毛病就是沾花惹草,可今天卻還不休不止,跟着冷奕瑤一路,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就像冷奕瑤能隨意拿捏剛剛的芳家,讓他們成爲她賺錢的工具一樣,對於祁俊一家,冷奕瑤可是實實在在,有翻雲覆雨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