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地點,就選在聶宇盛的七重天會所酒店。
到場的雙方親人不多,不過就是江奶奶,聶淑青,還有宋雲煙的弟弟宋雲飛。
伴郎由聶宇盛親自擔任,而宋雲煙在這邊女性朋友不多,本以爲江容卿會替她安排好一位伴娘,可直到婚禮開始,她也沒見到穿伴娘服的人出現。
一片熱鬧中,兩人一起走過紅毯。
雙方的父親都沒有出席,宋雲煙是自己將手交給了江容卿。
他握住她的手,交換戒指後,不忙致結婚誓詞,卻忽然將她輕輕摟住,輕聲說:“乖,先閉上眼。”
他們不過分開了三天兩夜。
可此刻,再次近距離聽到他的耳語,宋雲煙就心頭一顫,似乎有些無法把持的心跳加速。
暗罵自己一句沒出息,她嘴角勾起淺笑,聽話地閉上雙眼。
本以爲,他是要吻她。
可是,一秒兩秒,時間過去,預料中的溫熱柔軟,並沒有貼上的額頭或者脣瓣。
她驚訝地正想睜開眼,就聽到禮堂裡忽然響起熟悉卻不合時宜的音樂聲。
——那是電影節上,頒獎儀式前纔會播放的樂曲。
宋雲煙眉頭越皺越深,終於忍不住睜開眼,轉身向聲源看去。
只一眼,她眸中就閃過了淚花。
“凱麗姐!”
看到身穿伴娘服,向她緩緩走來的女人,她又激動又興奮,提着裙襬衝過去,就想和她擁抱一下。
這次愚蠢的“逃亡”後,她就再沒見過凱麗了。
此時她突然出現在婚禮現場,讓她萬分驚喜。
“等一等。”
凱麗伸手將她一擋,笑着走到臺前,將手裡一個金燦燦的獎盃舉起。
同時,臺上的大屏幕,開始播放電影節上的片段。
主持人大聲宣佈:“獲得本屆金百合最佳女主角的是——”
這電影節是兩個星期前舉行的。 шшш тт kǎn c o
當時,宋雲煙正渾渾噩噩,完全無心關注這些。
此刻看到她這些畫面,她不知道獲獎結果,心臟皺縮起來。
主持人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而後終於朗聲宣佈:“是我們本屆最佳影片《北川行》的女一號,宋雲煙,宋小姐!”
隔了兩個多星期,宋雲煙體會到了這份遲來的榮光。
錄像片段播放完畢,凱麗眼角含淚,對着話筒揚聲說:“當時這個獎,是我替你去領的。現在,還給你,宋影后。”
說着,凱麗伸着手臂,將獎盃遙遙向她遞過來。
萬衆矚目下,一片掌聲中,宋雲煙提着裙襬緩緩走上去,鄭重無比地接過這個得來不易的獎盃。
“嘖,哭了?”
她面對人們真誠地祝福,眼眶一紅,淚水悄然而下。
江容卿走到她身旁,指尖輕輕抹掉那顆淚,調侃道:“和我結婚都不哭,拿了個影后,倒值得哭了?”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宋雲煙有些甕聲甕氣的,她壓低聲音,悶悶地問。
江容卿暗暗揚了下眉梢。
“那爲什麼現在才把獎盃給我?”
她又質問。
“這不是希望你雙喜臨門麼?”
江容卿笑一聲,單手摟住她腰身,很自然地低頭吻了下她額頭。
宋雲煙懷抱着獎盃,心情複雜。
電影節開幕的時候,她和他的誤會還沒解開。
在他心目中,她還是那個不聲不響逃走,在他酒裡下毒,出了國就和紀南生混在一處的壞女人。
可即便如此誤會,他依然善待了她的母親、朋友,甚至安排凱麗去替她將這個獎盃領了回來,並保存至今。
心裡說不出的感動,她忽然一彎腰,將獎盃放到了地上,而後順勢單膝跪地,仰望着高大挺拔的男人。
“這是幹什麼?你——”
江容卿一驚,連忙伸手去扶她。
她倔強地不肯起身,跪地望着他,一字一頓地道:“江容卿,從今以後,我願意對你不離不棄,不管貧窮還是富貴,健康還是病弱,生還是死——”
越說,她的口氣越堅定,最後無限深情地問道:“你呢?你願意嗎?”
全場掌聲雷動。
人們紛紛起鬨:“願意!願意!”
江容卿垂着頭,深邃雙眸緊緊盯着她的,沒回答,而是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將人抱起來,用力摟在懷裡。
一個深吻結束,她口紅都有些花了。
他也微微喘息,這才扯過話筒,對着擴音器大聲地說:“我願意。”
“……”
儀式結束,而後就是婚宴。
豪門婚宴,一般都會成爲交際場。
名爲祝福新人,實則都在觥籌交錯間談着生意。
可江容卿與宋雲煙的婚禮,卻非常乾淨。
人們半點商業性的話題也沒有談,談笑之間,或許敘舊,或許祝福,彷彿一場老友聚會一般。
一對新人手捧酒杯,正一桌一桌前去敬酒,阿城突然走了進來。
他臉色有些古怪,猶豫片刻,纔來到江容卿的身邊,對他附耳說了兩句什麼。
宋雲煙在一旁,雖然聽不到阿城的話,卻感覺到江容卿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牽着她的那隻手,也無意識地猛然一個用力,捏的她手骨都疼了。
“好,我知道了,你繼續去忙吧。”
很快,江容卿恢復自如,對阿城淡淡吩咐道。
阿城嘴脣動了動,不安地看了他兩眼,這才遲疑着離開了。
“容卿,發生什麼事了?”
宋雲煙也有些不安地問。
“沒事。”
男人薄脣一抿,含笑說了一聲,片刻又問:“剛剛是不是捏疼你了?”
“我沒事,我只是關心你。”
宋雲煙懇切地說。
江容卿沒再說什麼,一位賓客恰好過來道喜,他繼續端起酒杯,與這人寒暄幾句,謝他的真誠祝福。
接下來,婚禮一切照舊。
一直忙到天色將晚,各位賓客全都散去,才終於結束。
剛剛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又安排江奶奶和宋媽媽離開,江容卿像一個終於鬆掉了發條的木偶,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他高大挺拔的身體,也彷彿失去骨骼的支撐,頹然跌坐在了沙發上。
“容卿!你到底怎麼了?”
忍了這樣久,終於不再有旁人,宋雲煙守在他身側,關切地問。
江容卿的手掌緩緩擡起,撫摸兩下她的發頂,一字一頓,艱澀無比地說道:“紀瑩……在看守所裡,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