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煙!”
江容卿下意識叫了一聲,腳下如有自己的意志一樣,已經先於大腦行動,一陣風一般衝進了廚房。
宋雲煙穿着一條小雛菊圖案的圍裙,正站在料理臺前,手指上夾着一隻……
張牙舞爪的螃蟹。
見狀,江容卿腳步立刻頓住,脣角微微抽搐了兩下。
宋雲煙也一時忘了疼,與他對視片刻,小心翼翼地問:“你、你還關心我,對不對?”
螃蟹原本是冰凍的,宋雲煙取出化凍後,清洗的時候沒有注意,不想它復甦過來,一下子就夾住她的小拇指。
江容卿用陰冷的臉色掩飾訕訕的表情,他兇巴巴扯過她的手,送到水龍頭邊。
水流一開,螃蟹得到滋潤,立刻放鬆了蟹鉗,掉落在洗碗池裡。
宋雲煙倒吸一口涼氣,忙將手收回來,放到脣邊,吮吸了一下被夾出來的血跡。
江容卿想問一句疼不疼,然而沒有開口,只冷冷地說:“笨手笨腳的,還折騰這些做什麼?故意弄出點傷,給我用苦肉計?”
宋雲煙的動作一僵。
但很快,內疚感掩蓋了委屈。
她賠笑地看着他,柔聲說:“回來的這麼早,晚餐吃得還好嗎?”
正如她預料的,M國的料理多生冷,林旭請他吃的也是海鮮與刺身,他幾乎一下都沒有動筷子。
此刻,回到家裡,他立刻嗅到廚房裡一陣飯菜的香氣。
向料理臺上一掃,一道板栗燒雞,一道白灼芥藍,一道瑤柱燉茭白,另外就是尚未做好的螃蟹。
四道菜,不算名貴,可全是他喜歡吃的。
其中,瑤柱是很養胃的東西。
他可以看到宋雲煙的用心。
冰冷的心再度軟化幾分,他淡淡地道:“叫周嫂來吧,等下就可以吃晚飯了。”
這是……
一起吃的意思嗎?
宋雲煙臉上立刻煥發出光彩,忙不迭地說:“不用再麻煩周嫂,一道清蒸蟹而已,馬上就能好的!”
頓了頓,她又加上一句,“我想親手做飯給你吃。”
江容卿的心一軟再軟,忽然不敢多看她充滿柔情的雙眼。
再看下去,真的要原諒她了。
可她當時實在太狠,讓他怎麼原諒?
強迫自己冷下臉,他掃了眼她依然滲血的手指,要求自己不去理會,只冷冷地說:“那隨便你。”
說完,轉身就出了廚房。
望着他依舊冷硬的背影,宋雲煙深吸一口氣,握着拳頭給自己打氣。
加油!
他一定會慢慢原諒你的!
有了動力,她接下來甚至都不覺得疼,很快就將最後一道清蒸蟹也做好。
忙碌地裝盤,擺桌,盛飯,一切都是她親力親爲。
做好一切,她審視着餐桌,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忽然靈機一動,她又去取出幾根蠟燭,在精緻的銀色燭臺上點燃,然後就關掉點燈,又倒了兩杯紅酒放到桌上。
這次,她終於滿意,腳步輕輕地上樓,小心翼翼敲響江容卿的房門,“容卿,飯都好了,要出來吃嗎?”
裡面並沒有動靜。
“容卿?”
她輕輕重複了一句,將側臉貼到門邊。
“啊——”
忽然間,房門一開,她險些跌倒。
男人面無表情立在門口,睨着她狼狽不已的模樣,冷冷地道:“不是說飯菜好了?現在還不下去?”
“呃,好,馬上。”
宋雲煙撐着門框站好,像個小丫鬟,跟在他高大身軀後面,快步下樓。
江容卿一再告誡自己不許心軟,可聽着身後小女人的腳步聲,臉上依然不由自主的就柔和下來。
然而——
宋雲煙原本也能感應到氣氛的融洽,可當兩人走到餐桌邊,她忽然覺得空氣冷了下來,周圍的森寒的氣場將她整個人包裹。
下意識擡眸去看江容卿,他眸間的森然,更是如同冰川,可以將她冰封上一萬年。
“容卿,你怎麼——啊!”
她一句話沒有問出口,男人忽然手臂一揮,餐桌上的燭臺、菜餚,還有那兩杯紅酒,全都應聲落地。
嚇得尖叫一聲後,她下意識蹲下身,想去補救自己用來討好他的成果。
可是還沒彎下腰,手臂就被男人的大手緊緊攥住,強行提着她嬌小的身子,要她站直了與他對視。
“容卿,我……”
狂風暴雨般的氣氛裡,她心跳加速,咽喉發緊,下意識想說點什麼。
可男人雙眸間涌動着猩紅的怒意,一個大步向前,將她腰身狠狠抵在桌檐上,一字一頓地質問:“害我一次不夠,還要來第二次?!”
剛剛看到那杯紅酒的瞬間,他全部的理智與鎮定,都被當初的回憶摧毀。
這個女人,她竟然要下毒害死自己!
現在她怎麼還有臉,拿紅酒給他喝?
宋雲煙原本對他的怒意不明就裡,聽到此處,也恍然大悟。
她沒有下毒,可下了安眠藥。
眼神掃向碎裂在地上的紅酒杯,潑出來的酒液紅的像血,她哽咽地道:“對不起,容卿,我那時候鬼迷心竅,我不該只聽信——”
“夠了!”
江容卿忽然不敢再聽下去。
她會說什麼?
解釋她下毒的動機?
解釋毒藥的來源?
一旦真的知道了,他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深深呼吸了兩次,他緊緊一閉眼,頹然地鬆開手。
宋雲煙失去他力道的牽扯,彷彿脫了線的木偶,險些摔倒在地。
男人一眼瞥過滿地的碎瓷片和碎玻璃,身不由心已經摟住她的腰身。
兩人有一個瞬間的肌膚相貼。
但江容卿很快將她放開。
她向後挪了半步,就聽男人無比沙啞的嗓音艱澀地道:“算了。”
“……什麼?”
“過去的事,就算了,你不許再提。”
他嗓音裡帶着一種灼燒殆盡後的灰敗感,居然透着一種自欺欺人的無力與虛弱。
宋雲煙聽的一陣揪心,他沉沉地繼續:“宋雲煙,我認輸了。”
她再次愣住。
他擡頭,猩紅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頓地道:“這一次,我認了,輸給你我認了!但是下一次——”
說到這裡,他忽然咬牙切齒,從牙縫裡擠出接下來的每個字:“下一次,你再敢騙我、算計我、我一定——一定——”
後面的狠話,他卻依然無法說出口。
正咬緊了牙關,薄脣緊繃,忽然他肩膀一緊,被一雙小手摟住。
整個人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