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盛均艾突然嘆息一聲,“嫣然,你還恨我們,是我們做錯了,爸爸在這裡向你道歉。”
事到如今,他的心中是真的有歉意的,這句話,也算帶着幾分真心。
盛嫣然背對着他們,面無表情,她知道,盛均艾想表達的,絕不是這句歉意,他對自己做過的,也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挽回。
“嫣然,你是個女孩子,你一個女孩子脫離了家族獨自在外,像什麼話?你回家吧,你回去了,還是盛家的大小姐,我們也不會再逼你做任何事,你的這家店,有了家族庇護,也不再是私人小店,而是與盛氏掛鉤,你說那樣多好?”
盛嫣然笑了,她轉過身,看着盛均艾,“盛先生好盤算,這是看中了我這家店,想納入盛氏家族的名下吧?我真想問你一句,你臉呢?”
盛均艾也不惱,目光灼灼,“嫣然,每個人都得有一個家,一個歸宿,你以爲脫離家族是什麼好事?就算家族再錯,那也是你的家,暫時間白玉嬈可以收留你,可是時間長了,你覺得可能嗎?”
“那就不勞盛先生操心了,這天下間的孤兒都照樣活,我盛嫣然沒有什麼特殊的!”
“你在咒爸媽死?你可真惡毒!真冷酷!”一直沒開口的盛榮說道。
盛嫣然淡淡掃了他微微扭曲的臉龐一眼,心中犯惡心,她冷冷看着三人,“三位要是買藥,就跟我的店員說,他們會爲你們介紹產品,要是不買藥,就請離開,不要防礙我做生意,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嫣然,他是你弟弟啊,你就忍心看着他殘廢?”盛媽媽一聽急了。
盛嫣然偏頭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這個女人,也是生了她的女人,可是現在,這個女人只會讓她覺得噁心。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救得了他?”
“嫣然,媽求你了,你要恨要怨,都衝媽來……”盛媽媽跪行上前兩步,抱住了盛嫣然的腿,不依不饒。
盛嫣然臉色瞬間鐵青,她低頭,死死盯着地上的女人,咬牙道:“放開我,被你抱住,我就覺得是被毒蛇纏上了身,我真不知道哪一時就又暗算了我,我真受不了……”
盛嫣然大力掙開她,走到了一邊,而盛媽媽徹底的驚住,羞愧傷心的無地自容。
“盛嫣然,你可真是狠得下心!”盛均艾盯看盛嫣然,心中明白,這個女兒對他們是真的沒有一絲血脈之情了。
“你就不怕,你的行爲被人垢病?”盛均艾道。
盛嫣然垂眸不語。
靜默了凌晨半晌的廣寒無聲低嘆一聲,突然拔動琴絃,低沉的琴音緩緩在店內迴盪了起來。
他平時也彈琴,那琴音只是讓他們覺得舒服,可是此刻,他的琴聲竟似乎帶着一絲奇異的蠱惑力,盛嫣然聽着不由就入了神。
事實上,不止是盛嫣然如此,店內其他店員,以及盛家三人,也都是有些入神,似乎是被攝了心神。
那琴聲聽在不同的人耳中,也有着不同的力量,比如此刻的盛家三人,他們腦海中漸漸出現當日盛嫣然被他們所害綁在那金屬臺上,渾身上下插滿管子的場景。
廣寒看着盛嫣然,指下微掃,一絲音鳴衝入耳中,盛嫣然驀然清醒,她看向廣寒,卻聽盛媽媽一陣大吼大叫。
盛媽媽知道,若不是方子祺,哪有現在的盛嫣然?而方子祺已經死了,換而言之,他們的女兒已經死了,他們還有什麼臉來求她?
盛媽媽被琴音入心,羞愧難當,大呼着對不起女兒,泣不成聲,可是,她還是想救盛榮,盛榮是盛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了啊。
盛榮心中出現的場景卻是,自己成了雙腿皆廢的廢人,而盛嫣然卻有厲害的武功傳承,她比自己厲害,比自己聰明,又得了藥神鼎,她一個女孩子,要那麼厲害做什麼?
他很不甘,那不甘化作毒火,焚燒着他的心,讓他抓狂。
他又看見盛嫣然被綁在金屬臺上的慘況,他心想,女孩子,不就是應該爲家族犧牲的嗎,盛嫣然你有什麼好不平的?那就是你生爲女子該做的事啊。
而盛均艾,同樣是喋喋不休,他在勸說盛嫣然迴歸家族。
“你是盛家的人,就算父母再錯,可是父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爲了家族,爲了家族有什麼錯?你這不是還沒死嗎?你跟我們回家,治好你弟弟,再用藥神鼎爲家族製藥,我們盛家一定可以恢復往日鼎盛,還有這古藥店,只要我們盛家出資,開遍全國也不是問題啊。只要你肯爲家族出力,到時候,你爺爺他們都會對你另眼相看。”
盛嫣然聽着他們在說心裡話,眼神冰涼。
這三個人都讓她覺得噁心,盛嫣然知道,自己若不做的狠絕一些,這三個人以後還會來找她,她將永無寧日。
琴聲停了,盛家三人恢復了正常,他們均都有些茫然,但隨即就反應過來,盛均艾臉色難看的盯着盛嫣然。
盛嫣然直直的回視着他,突然道:“盛先生,把你那些噁心的心事都打消了,看來,藥門給你們的教訓還不夠。如果你們非要招惹我,我會讓你們知道招惹我的下場,斷子絕孫,亦或是傾家蕩產,或者是家破人亡,你們看着選。”
“你——”盛均艾臉色一變,大怒。
盛嫣然道:“希望三位立即離開,並且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看到你們就很噁心,想吐。”
“盛嫣然,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流着盛家的血。”盛均艾沉聲道。
盛嫣然一言不發,拿出手機給人打電話,她的電話是打給唐樹的,前一陣子開店,唐樹協助她不少事情,兩個人也就熟了,再加上歸海岸叮囑過唐樹,盛嫣然有事的時候就找他幫忙,所以,盛嫣然這個電話打的是毫不猶豫。
“唐樹先生,我想請你幫個忙……”
盛家三人不可思議的看着她。
“也沒什麼,就是盛家的人來我店裡鬧事了,我這裡也沒個保鏢,不過我想,有保鏢也沒多大用,畢竟有些人是沒臉沒皮的,我想給他們點教訓,讓他們知道疼,盛家那邊,讓你費點心。”
盛嫣然說。
盛嫣然掛了電話,神色冷淡。
盛均艾大驚,他一點也不認爲這個女孩兒是在開玩笑。
“盛先生,我現在只是給你們一些教訓,如果你們再來騷擾我,我不介意讓世上再無盛家。就這種廢物,你以爲他能支撐起一家企業?”
盛嫣然不屑的指指盛榮。
盛家三人自然不甘心,盛榮被罵廢物,更是憤怒的咆哮起來,“爸,媽,咱們不走,咱們就賴在她這裡,看她怎麼辦……”
盛均艾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盛均艾一陣心驚肉跳,接通電話,電話那端傳來驚恐的聲音,“家主,出事了……”
盛均艾臉色慘白,他看了盛嫣然一眼,轉身帶着盛榮和盛媽媽走人。
很快,他又接到了數通電話,沒一個好消息。
短短半個小時,盛家折損了進一半的產業。
“家主,我們的藥房炸了,新研製的藥品全毀了,資料也沒留下……”
“家主,我們上市的藥品被查出違規,已經被封了,我們是不是又得罪了什麼人?”
“家主……”
盛均艾咬牙切齒的聽着一個個壞消息,又看向後座罵罵咧咧的盛榮,他的眼神格外恐怖,盛嫣然說的沒錯,這個兒子,就是一個廢物。
就在這時,盛均艾一擡頭,看到一輛大貨車宛如發狂的公牛一般朝着他們這邊衝了過來,盛均艾駭的電話都掉了,眼前一黑,耳邊是巨大的撞擊力,然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盛均艾再醒來的時候,還是在車子裡,那輛大貨車已經不在了,他們的車停在路邊,卻似乎沒有人發現他們一般,他有些驚悚,檢查了一下自己,劇痛襲來,左小腿一動也不能動,也不知道是斷了還是骨折,司機昏迷着,盛媽媽和盛榮都倒在血泊中。
盛均艾打了急救電話,對方一聽他們的姓名,竟沒有醫院願意接收他們。
盛均艾知道,這是盛嫣然乾的,或者說,是盛嫣然給他們的刻骨教訓。
盛均艾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他沒有想到,盛嫣然真的敢,真的這麼無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盛均艾無法,後面盛榮和妻子生死不明,他必須要打那通電話。
電話打過去,對方接了起來,盛均艾忙道:“嫣然,你好狠的心,你是要謀殺嗎?你媽和你弟弟現在……”
“應該還沒死吧?如果你再廢話,說不定就真死了,廢話這麼多,看來你還是沒嚐到厲害,要不要我再……”
“嫣然,現在沒有醫院願意接收我們……”
“不是還有小門診嗎,去找個小門診吧,或者,立即回海城去,不要再來找我,以後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會對你們手下留情的。”
盛嫣然知道,不讓對方真正的嚐到痛的滋味,他們定會時不時的來噁心她一回。
盛嫣然掛了電話,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胃裡一陣翻涌,她忍不住衝向了洗手間,吐的昏天暗地。
廣寒搖了搖頭,緩緩撫上琴絃。
盛嫣然吐完了,用水洗去眼淚,聽着外頭的琴聲,情緒緩緩的恢復平靜。
她走出去,若有所思的看着廣寒,或者說,是看着他的琴。
這是把看起來很普通的琴,但每每看過,盛嫣然總覺得自己記不住這琴長什麼樣子,然而此刻,這把很是普通的琴,卻漸漸顯現出不普通的氣息來。
它木質的琴身變的不同,散發玉質的光輝,淡淡粉色,泛着柔和的白色光芒,琴絃晶瑩,極爲不凡。
但是一瞬間,她看到的這些就消失了,琴還是那琴,普通的木質琴。
有着上古神器藥神鼎的盛嫣然立即認出,眼前這人的琴,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琴,而是上古十神器之一伏羲琴。
“廣寒師傅,你……”
盛嫣然這時覺得,這位廣寒師傅,還真是個高人。
不說琴如何,光是之前那能支配人心靈的琴音,就非同一小可,神器有靈,不是誰都能駕馭得了神器的。
能得神器承認的,纔算得上是神器之主,別的人若是敢隨意沾染,那是要被神器所傷的。
廣寒微微一笑,“廣寒一介無名小卒,家中祖輩熱愛音律,尤其喜愛古琴,廣寒自幼習琴,偶有奇遇。”
盛嫣然明白了,“你是發現藥神鼎在我這裡,所以才找來的吧?”
廣寒沒有否認。
盛嫣然也沒有再追問。
廣寒道:“在下占卜過一卦,知道靠近藥神鼎的主人,可以有所爲,便尋了來,你背後之人,我一直想去拜見,還望你能爲我引薦一二。”
“我背後之人?”盛嫣然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廣寒說的她背後之人,該不會是白玉嬈那笨丫頭吧?
而此刻,家裡,那所謂的背後之人,正披頭散髮,狼狽無比的躲在歸海岸懷裡抹淚,委屈的不行。
半個小時前……
白玉嬈很無聊,見歸海岸要去工作,她忙拉了人,說:“歸海岸,你等一下再走,我這心裡好奇的要死,就像一百隻淑君姐在撓一樣,趁着嫣然不在,咱們去研究一下神龍蛋吧?”
小奶貓淑君:……她招誰惹誰了?
無視小奶貓炸毛的樣子,白玉嬈拉着歸海岸進了盛嫣然的房間。
半人多高的神龍蛋就安靜的立在角落裡,蛋殼上散發着瑩瑩柔光。
白玉嬈和歸海岸走過去,蹲在旁邊觀看,白玉嬈伸出手指戳了戳,神龍蛋沒反應。
於是,她就上手,又是屈手去敲,又是附耳傾聽,最後還推了推,神龍蛋穩如山嶽,一動不動。
“歸海岸,我要和大蛋合影,他們和他合影吧,等以後這裡面的傢伙出殼後,可就沒這機會了。”
歸海岸寵溺的看看她,點頭,掏出了手機。
於是,鏡頭各種‘咔嚓’聲響個不停,大蛋一會傾斜40度,一會兒被放平,一會被豎起來,白玉嬈擺出各種poss,等拍的差不多了,她意猶未盡:“歸海岸,你說我要是蛋殼上寫個‘歸海岸白玉嬈到此一遊’,嫣然回來會不會生氣?”
歸海岸滿頭黑線,“肯定會的,嬈嬈,別那麼幹,你又打不過嫣然。”每次白玉嬈都是被揍的那一個。
白玉嬈縮了縮脖子,“好吧,那我不寫了。”
她起身,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大蛋,拉着歸海岸起身往外走。
沒走兩步,身後‘砰’的一聲巨響,然後……
“咔嚓!”
白玉嬈和歸海岸的腳步頓住,白玉嬈臉色雪白,耳朵顫了顫,她一定是聽錯了吧。
心驚膽顫的轉過身,就見大蛋倒在了地上,蛋液四處流了出來,蛋殼顫動,不多時,一頭玄青色的小龍頭顱從蛋殼裡鑽了出來。
它雙眼緊閉,‘咔嚓咔嚓’將蛋殼和蛋液吃光,漸漸露出了整個龍形。
那是一頭一米多長,水桶粗細的青龍,腹部長着五個小爪子,腦門兒上頂着兩個小包,應該是龍角。
它盤在地上安靜又乖巧,看起來又萌又好欺負。
白玉嬈眼睛瞪圓,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朝着小龍撲去,邊撲邊說,“歸海岸,你看它眼睛怎麼不睜開?這要是以後都這樣可怎麼辦?”
歸海岸也不知道了,誰知道神龍出生後是睜眼還是不睜眼啊。
他也有些好奇的朝神龍走去。
在他看來,這傢伙是方子祺的靈魂,又有神龍的元神融合,怎麼也不會傷害他們。
不過,他一時也忘了他們之前都對人家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白玉嬈抱住小龍,各種摸,各種捏,“哎呀,歸海岸,小龍的鱗片不太硬,它真的太弱小了,你說它這算不算早產?會不會對它的身體有影響?”
歸海岸搖頭,“不好說,不過這畢竟是神龍,應該不至於那麼脆弱。”
小龍乖乖的被欺負了一會兒,等把蛋殼和蛋液消化的差不多了,小龍無聲無息的睜開了眼睛。
看着兩個可惡的傢伙圍着它各種欺負,又想起他之前在蛋殼裡被顛來倒去的暈眩感,小龍眼中噴出熊熊怒火。
“吼!”
龍吟聲震的別墅周圍一陣地動山搖。
白玉嬈傻眼。
“嬈嬈,快跑。”
歸海岸拉了白玉嬈就跑。
後面,小龍憤怒的追了起來。
白玉嬈被追的滿屋子跑,有好幾回,她被小龍扯住了頭髮,龍尾還抽中了她。
白玉嬈萬分狼狽,好在小龍在衆人的勸說下漸漸恢復了安靜,它也累了,這才停止了這場大戰。
白玉嬈披頭散髮的窩在了歸海岸懷裡。
小龍也還在氣呼呼的不斷從鼻子裡往外噴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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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二更,大家不要等,明天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