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爲了顯示帝王權威,乾綱獨斷的權柄,而專門安排的純屬禮儀性詢問。感覺到純屬多餘的黃瓊淡淡一笑,只是答了一個宣字。在黃瓊看來,所謂的尊嚴向來不是對等的,都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這與宮殿修的多高大威嚴華麗,禮儀有多繁瑣根本就是兩碼事。
你宮殿修的再高大壯麗,修的在華麗無比,沒有那個實力幾乎什麼都白扯。唐朝初年靠着赫赫軍威,前唐皇帝被周邊少數民族,稱之爲天可汗,當時可謂是萬邦來朝。可到了晚唐,回紇、沙陀人,都可以拿皇帝不當回事。甚至吐蕃人與回紇人,還輪流攻陷過長安城。
皇帝廢立都掌握在家奴手中,藩鎮動輒殺入京師劫持皇帝,將天子的尊嚴當成無物。這個所謂的譜便是擺得再大,又有什麼天威可言?沒有實力,就什麼都不是。如今大齊軍威還算鼎盛,可以壓制住這些部族。若是有一天大齊衰弱,搞不好這些部族就第一個敢窺視神州。
這個譜擺不擺,其實並無實在意義。沒有那個實力,誰又會拿你當回事??更何況,現在這幫傢伙的恭敬,又有幾個是真心實意誠服的?不過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罷了。只是這個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歷朝歷代都是這麼玩的,黃瓊覺得自己還是老實的服從爲好。
否則很容易被人指責,會墮天朝上國的威風。天朝上國嗎,哪怕國力衰退的在厲害。但只要沒有真正倒臺的那一天,架子還是要端起來的。而隨着黃瓊聲音落下,這位禮部尚書回答了一聲臣謹遵鈞旨後。走到兩儀殿外,高聲喝到傳太子鈞旨,宣吐蕃諸部族長、頭人覲見。
只是這位年以六旬的老尚書,畢竟年紀大了,這中氣明顯不足。他用盡全身力氣喊出這句話,可這聲音依舊沒有傳出多遠,根本顯現不出作爲二品大員,該有氣勢來。好在下面還安排了專門唱旨的人。這些人中氣足的很,一聲喊下來幾乎是震耳欲聾,聲音直接傳出去很遠。
隨後,從兩儀殿到承天門,一路上便採取這種聲音接力辦法,將黃瓊宣佈接見吐蕃人的消息,直接傳播到等候在承天門外那些族長、頭人耳中。聽到宮內傳出來的宣見聲,這些吐蕃僧人、族長、頭人,在幾個官員的引導之下,戰戰兢兢穿過宏偉的承天門,向着兩儀殿走去。
百年軍威下來,這些吐蕃人面對大齊鐵蹄與馬刀,曾經一再被打得心驚膽戰。再加上太極宮雖說始建於前唐。儘管歷經了幾百年風雨與戰火,依舊是高大莊嚴。這些吐蕃人除了曾經來過西京,或是曾經去過京兆進貢,其他人又那裡見過如此高大肅穆,而且富麗堂皇的建築?
中國曆代皇宮,除了無盡的奢華之外,首先講的便是莊嚴、高大、肅穆。以便突出君權神授,君王至高無上的理念。高大的承天門,本人就給人一種施壓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的便心生膽怯。而在進入承天門之後,一排排奢華壯觀的宮殿,更讓這些吐蕃人顯得緊張。
尤其是作爲太極宮正殿,坐落在多層漢白玉丹陛之上,修建得高大的太極殿,更加突出那種君權至上的理念。這些吐蕃人在進入承天門之後,甚至連頭都不敢擡起來。也唯有兩位高僧,還算是沉住氣。一路跟着薄滷、依仗,以及法,在幾個官員的引導之下,走在最前面。
兩儀殿距離承天門並不遠,進了承天門、過了嘉德門、太極門,又經過太極殿左側的左延明門、朱明門、兩儀門之後,便是兩儀殿。兩儀殿在前唐是歷代皇帝,以太極宮爲正宮的時候,朔、望,以及初一、十五視朝的地方。只是作爲常朝的一個殿,規制不如太極殿大。
論起富麗堂皇以及威嚴來說,也遠不如太極殿。原本老爺子是指定太極殿,讓黃瓊作爲此次會盟的地點。但黃瓊卻認爲,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將地點定在太極殿還是有些逾越。所以幾經選擇,還是將會盟地點放在了太極宮第二大,也遠沒有太極殿敏感的兩儀殿之內。
也就是老爺子,最初給他選定的接見諸臣議事的殿。當紅白二教兩位法王,帶着一行族長、頭人、貴族,來到兩儀殿外。聽到禮部尚書稟奏諸部族長,已經到了兩儀殿外。黃瓊微微沉思了一下,說了一句語氣堅定的宣字。聽到這個字,禮部尚書轉過身高聲喊了一句宣。
而隨着他的這個宣字說出口,兩儀殿外鼓樂齊鳴。兩位法王與諸部頭人和族長,懷着一種不知道什麼滋味的心思走進了兩儀殿。在進入兩儀殿後,兩位法王只是行了佛禮。跟在他們身後的一衆吐蕃貴族、族長、頭人,卻是跪倒在地,按照大齊的規矩恭恭敬敬行了大禮。
待這些吐蕃貴族,完成三拜九叩大禮後,黃瓊淡淡一笑說了一聲免禮、賜座。殿內的兩排太監,聽到黃瓊賜座的話,連忙將早就準備好的兩排椅子搬了出來。待這些吐蕃貴族小心翼翼落座後,黃瓊才站起身來走下御階,對着一衆吐蕃貴族笑道:“諸位遠道而來,多有辛勞。”
“諸位雖說生活在雪域高原,但既然如今已經歸順我大齊朝,也同樣是我朝的子民。諸位身上,還有朝廷所賜的世襲官職。不過,雖說我們同在天子治下爲民,寡人卻還是第一次與諸位相見。既然難得與大家相見,諸位但凡可以心中有什麼便說什麼,俗話說暢所欲言嗎。”
聽到黃瓊這番話,一衆吐蕃貴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說話。只是紛紛呈上自己攜帶的貢品,除此之外恭敬雖說異常恭敬,但卻多少有些拘束。不是他們不想說,而是有些不敢。這位大齊朝太子爺,只以幾萬軍馬便在寧夏,以雷霆個手段剿滅了党項人的興兵作亂。
那位一貫欺壓吐蕃人,對吐蕃人大肆盤剝的李節度,父子兩個人一併被斬首。那個搜刮極狠備藩兵馬使,更是在他們這些人面前被斬首。雖說此舉是去了壓在吐蕃人,身上一座大山,更是緩解了吐蕃人心中,對朝廷官員的仇恨,但也足以見這位太子爺,其手段之雷厲風行。
一個二品大員說殺便殺了,還是父子兩個一同上刑場。讓這些吐蕃貴族心中極爲忌諱。在靈州活剮了拓跋家族一事,也早已經傳遍了隴右諸部族。這些族長、頭人,見到這位太子爺,更是心中懼意。當初党項人造反的時候,拓跋繼遷也曾秘密派人,邀請他們一同起兵造反。
如果不是黃瓊以雷霆手段,平息了党項人的叛亂,這些吐蕃人沒準真的與黨項人聯手造反。雖說六穀部與黨項人是世仇,而且是死敵人。可青塘的其他吐蕃部落,與黨項人卻沒有什麼恩怨。而且青塘吐蕃諸部,因爲那位李節度的橫徵暴斂,對朝廷也是極爲的不滿的。
此時族長和頭人,內心都有着小九九。六穀部的諸人倒是心思坦蕩,可脫思麻、阿柴,以及唃廝囉諸部卻是有些不安。生怕自己那些與黨項人秘密勾連的事情,被面前這位殺人都殺紅了眼的主知道。他能活剮了党項人,滅了整個党項拓跋一族,對自己又豈會手下留情?
前來朝拜的那些族長與頭人心思各異,都怕這一張嘴被抓住什麼破綻,所以乾脆誰也不肯先說話。而那兩位法王,在對視一眼後,卻不悅而同的看到了對方眼中,聽罷這位太子爺這番話後,眼神之中的驚喜。同時看向對方時,眼神之中的不屑,還夾扎着幾分的憎惡。
只是就在二位法王,不約而同都想要張口說話的時候,黃瓊卻是擺了擺手道:“等到今兒下午,寡人在來聽二位高僧講佛法。今兒上午,寡人還是想要聽聽這些貴族的心中想法。今兒的機會難得,錯過今兒,以後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面,聽聽他們的心裡話了。”
堵住了二位法王想要說話的想法後,黃瓊才擡起頭對着還在沉默的諸貴族,卻是笑了笑:“寡人也知道,你們這幾年在那位李節度手中,吃了不少的苦頭。現在那位李節度,與那他那個狗仗人勢的兒子,已經被寡人送到他們該去的地方,現在你們可以說說心裡話。”
這次黃瓊的話說罷,那些吐蕃貴族之中,總算有一個膽子大一些的站起身來,手捂着胸口躬身道:“太子大人,吾等在青海湖周邊放牧、耕種,雖說辛苦了一些,也是風餐露宿,這是吐蕃人千百年來的習慣,吾等已經習慣了。只不過,唐古拉雪山南面也有些吐蕃部族。”
“因爲牧場不如青海湖周邊水草豐美,也爲搶奪奴隸和工匠。時不時的翻越唐古拉雪山,來偷襲吾等部族。吾等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朝廷能夠不在限制的,向吾等出售軍器和盔甲,還有一些鐵器。並同意吾等各族,可以擴充吾等部族軍,吾等願意始終如一奉大齊朝爲正朔。”
說這話的是脫思麻族的一個族長,他的部族在巴顏喀拉大雪山與積石山之間遊牧,正好遏制吐蕃腹地自古以來,與中原的交通要道。是三思麻部族,遊牧在最西面的一支。雖說遊牧地區水草豐美,正是放牧牛羊的好地方。但是卻有一個問題,正好處在交通要道之上。
吐蕃腹地如果要道青海,中原,他們的部族可以說是必經之地。他的部族又很富裕,便引起了吐蕃腹地,因爲常年戰亂而一貧如洗的部族窺視。這些部族,經常翻越他唐古拉大雪山,或是巴顏喀拉雪山,前來他的牧場劫掠。或是搶劫犛牛肥羊,或是搶劫牧民回去作爲農奴。
他的部族往往一到入夏,雪化冰消雪山可以通行的季節,便要開始戒備腹地來的同族人來搶劫。吐蕃腹地部族以及貴族之間仇殺,可是遠遠比青海吐蕃諸部之間,可要兇狠的多。牧場與農奴爭奪,永遠都是存在的。所以這個族長,便是想要讓朝廷開恩,多給一些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