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心滿意足的知府大人,將這一家剩下的人從牢中放出來的時候。一家十餘口子的男女老少,就剩下了作爲那家人家三兒媳的姐姐,還有守寡後前來投靠姐姐的妹子兩個人。其餘的人,沒有一個活着走出大牢的。而就這倆個人能活着,還是看她們無依無靠,沒地方告狀。
這位知府大人手段陰的很,爲了幾幅吳道子的真跡,低價購買不成,便抓了、殺了人家一家男女老幼。還讓滿延安府人都相信,這戶人家真通匪。只因爲這戶人家的祖上,多少有些党項人的血統罷了。那位見色起意劉節度,對待顧氏滿門做法,便是跟着這位知府大人學的。
那位劉節度,早在來延安之前,便與這位知府大人關係極其密切。甚至有人傳言,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好到穿一條褲子都嫌肥。這位知府大人每次去長安,都是住在劉傑的節度使府。這次大災,那位知府大人知道劉節度,一向偏好女色,便趁機低價買了不少的漂亮女子。
尤其是最對那位劉節度胃口,成熟的婦人。只要被他看中的,甚至不惜動用手段強買。送到了長安節度使府內,供那位劉節度享樂。這一文一武不知道,打破文武之間的隔閡,以及文官向來看不起武官的傳統。究竟是通過何種原因,走的如此之近的,暫時還沒有人不知道。
二女被放出來後,因爲那位知府大人發出的佈告,整個延安府沒有一戶人家敢收留。哪怕孃家人,都對她們敬而遠之。最後,還是鄭綱不知道因爲什麼,派人秘密將二女收留了起來。
聽罷三女的哭訴,黃瓊坐在椅子上,靜靜的沉思着。他從來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麼一個樣。
他沒有想到,作爲二品大員的劉傑,會做出這種骯髒事情。更沒有想到,那位延安知府,居然爲了幾幅畫,就敢滅人家滿門。當真是抄家縣令、滅門令尹,一個小小知府,就敢動輒滅人家滿門。而且看起來做的不是一般熟練,思維也相當縝密,想必類似的事不是第一次做。
在想起,這位知府大人在自己面前的表現,黃瓊心中冷笑不已。這個人做官倒是可惜了,若是放在一千年後,就這番演技,不拿個超級大獎都對不起他自己。原本自己還以爲,自己那位堂叔,真的是在這延安府無惡不作。現在看來,他的那些話得仔細識別一下才可以。
今兒白天他的那些話,是以爲自己初來乍到,更不會在這延安府長時間停留,所以拿自己當地主家的傻兒子看待。自以爲編點東西,找一個背黑鍋的替罪羊,就可以將那一萬石糧食的事情一筆勾銷。這位知府大人,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自己的以爲,自己會對他言聽計從?
而二女的話,除了更加重了黃瓊對那位知府大人的懷疑之外,還有一個問題,更引起了他的注意。延安府的總丁口,在整個陝西路並非是最多的。但三州十六縣的轄區,卻幾乎佔據了陝西路三成。是陝西路諸府之中,面積卻是最大一個府。而且延安府,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其西控隴右、北連北遼,向南與大齊朝的西京長安府接壤。即是八百里秦川的北方門戶,又是控制隴右一個戰略重鎮。開國初年,當時地控五州的党項人定難軍,便是延安府北部州縣,與直隸榆林州部分縣爲基地,屢屢奔襲長安。甚至搞的整個長安,幾乎是一日三驚。
足以說明,延安府在整個陝西的地位何其重要。而身爲兩榜進士出身的知府,居然打破文官慣例,與身爲節度使的武官關係如此精妙,甚至有些拍馬屁的嫌疑。一個文官,如此對待一個武官。哪怕這個武官級別高於他,可知道眼下文武之間關係的黃瓊,也感覺其中不簡單。
至於薄紀與鄭綱收容這三女,心思恐怕也絕對不是,單純的想要爲她們幾個伸冤。若是這二人,真想要爲三女伸冤。即便不信任這陝西路的監察御史。即便擔心自己上明折被報復,也不想走明折的辦法。但黃瓊相信,這二人將三女的冤情,上奏到御前的法子依舊有的是。
雖說並不清楚,二人是否都有上密摺的權利。可黃瓊卻清楚的知道,他們二人之中至少有一個人,具備上密摺的權利。尤其是那個延綏兵備道薄紀,身爲兵備道,手中職權不是一般的重。按照本朝慣例,諸兵備道的摺子不需要經過中書省和尚書省,可直達到御前。
本朝諸路或是三府爲一道,或是兩府爲一道,設置兵備道。而在沿邊、沿海諸路,甚至一府設置一兵備道。這些兵備道不單單負責點檢、轄理所屬衛軍,編練州縣團練,還按照朝廷每年下定的定額徵集兵員。同時還負責監察轄區諸官員,跨區緝盜事宜,管理驛站、馬政。
在沿邊諸路,這些兵備道還負責戰時邊軍糧草供應,以及戰時臨時徵集兵員。產鹽諸路,很多地方的鹽政,也歸當地諸兵備道管理。而身爲延綏兵備道,薄紀除了負責延安府、榆林州的邊軍,延安府所轄衛軍的點檢之外,還管着齊遼邊境的催場,手中還有五百催場兵。
這些兵備道,按照朝廷定製非兩榜進士不得擔任。因爲是由皇帝特檢的,雖說這些兵備道只有關防,而沒有印信。但是相當於皇帝派出的私人監軍,這些兵備道不僅身上掛着督察御史的銜,而且其本身職權甚重。地方衛軍調動與餉銀髮放,必須兵備道共同署名才能調動。
身爲邊地兵備道,可以說統管三分之一陝西,身上還負有督察延安府、榆林州官員權利的薄紀,將顧氏的案子捅到老爺子面前,簡直不要太容易。也正是因爲此,黃瓊才認爲二人今兒如此做派的心思,絕度沒有那麼簡單。在大齊朝的官場上,沒有人會做此好人好事。
真正爲民請命的官員不是沒有,但至少薄紀與鄭綱二人絕對不是這種人。二人的真正心思,恐怕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從之前的交談來看,二人也絕對不是那種膽小怕事的人。絕對不會因爲對方背後站着誰,或是對方職務高於自己,而在做事上畏手畏腳,不敢上明折。
琢磨到這裡,看着三女看向自己期待的目光。黃瓊坐在椅子上,雖說沒有說什麼,但面色卻是鐵青。只是沉吟良久,黃瓊才站起身來,對着三女道:“本王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你們的心思本王瞭解,可你們的這個做法,本王卻無法認同。夜已經深了,本王派人送你們回去。”
見到黃瓊並沒有說接這個案子,三女卻是再一次的跪倒在地,哭道:“小婦人曾聽薄大人說起過,王爺是這天下第一憫民親王。王爺,如果您也不能爲我們做主。這天下之大,我們幾個真的不知道該去找誰,爲小婦人活活被打死,屈在大牢裡面的家人昭雪冤情了。”
“王爺,小婦人真的是自願自薦枕蓆,只求王爺能夠爲小婦人伸冤。求求您了王爺,只要您幫我們,您無論讓我們做什麼,我們姐妹三人都願意。別說侍奉王爺,就是王爺讓我們去死,我們也心甘情願。我們姐妹三人,雖說曾經嫁人生子,可也只經歷自己丈夫一個男人。”
“那個劉節度,在失去耐心的時候,曾經想要對小婦人用強。被小婦人給抓了一個滿臉花後,就對小婦人失去了興趣。只是將小婦人關起來,慢慢的折磨小婦人,但再也沒有對小婦人用過強。所以小婦人這身子,還算是乾淨的。只要王爺願意,怎麼折騰小婦人都行。”
說到這裡,見到黃瓊依舊面無表情。她突然站起身來,三把兩把將自己身上的衣物撕扯乾淨。慢慢走到黃瓊面前跪倒在地,雖說有些猶豫,但最終的還是張開了小嘴。另外兩個婦人,見到她如此做,也絲毫沒有猶豫的造作後。走到黃瓊身邊,抓起黃瓊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
面對三女的動作,黃瓊卻是輕輕的抽出了,被二女抱在懷中的手。並輕輕的推開下面的顧氏,站起身來。走到窗子前,靜靜的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而就在黃瓊陷入沉思之中的時候,一雙小手摟住他的腰,耳邊傳來董千紅那相當熟悉的聲音:“爺,你還是收下她們三個吧。”
“她們來的時候,都是自稱薄大人與鄭大人的家眷。而且他們再三保證,園子內沒有人認識她們。顧氏是用別人屍體換出來的,到了那位薄大人家中,一向以那位薄大人的妻妹自稱。除了薄大人之外,別人都以爲她早就死了。而二位劉氏姐妹,那位知府大人都沒有見過。”
“就算別人知道了,最多也就會以爲那兩位大人,想要投王爺所好,將貌美的親戚,獻給王爺以求榮罷了。反正王爺,在女色上的那點喜好,在咱們大齊朝的官場,恐怕是人人皆知了。當初這陝西路的節度副使,不僅將女兒,就連老婆、兒媳,都送到了王爺的這裡嗎?”
“王爺,您的那個實在太強了。我們兩個人,實在是有些難以應付。您又不喜歡青樓女子,每日見到沒有盡興,我們姐妹也很難受。可我們在這裡,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地方去找讓王爺可心的婦人侍奉王爺。今兒正趕上她們三個自薦枕蓆,正好可以解了王爺燃眉之急。”
“再說,她們的遭遇也實在可憐。難道王爺,就真的看着這兩件潑天冤案而坐視不管?我剛剛與她們都談過,她們今兒可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的。王爺若是真的將她們強行送回去,搞不好,她們會做出與罔氏與野利幕蘭一樣的事情來。到時候,這行轅內又要擡出三具屍體。”
“王爺,於公於私,這對王爺來說,都是好事不是嗎?王爺收下她們,也算是公私兩便。而王爺若是替她們昭雪沉冤,要拿下一個二品節度使,一個四品的延安知府,也是要冒着一定風險的。所以,這最多也就是交換,而並非王爺想的那樣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