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蜀王真的死了,哪怕明知道自己那位皇帝老子,最怕的便是兄弟相殘。最不願意見到的,便是自己兒子之中有人死去,其他的兒子毫無傷感之心,黃瓊也會開懷大笑。 因爲只有蜀王真的死了,黃瓊才能真正的打開心中那道枷鎖。
只是那個從景王,乃至易瑛口中瞭解到的,陰險、狠毒、狡詐並存,行事的時候幾乎是滴水不漏的蜀王,難道就真的因爲一場絕不應該有的失誤,如此輕易便以這種近似自殺的方式,便輕易的結束自己生命?
尤其是明知道多次刺殺景王家眷,都因爲自己嚴密防守而失敗。這麼長時日之內,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動。怎麼卻偏偏在自己返回京城的當夜,卻搞出了這麼一出。怎麼能讓人相信,這一切都只是巧合?
那個人,雖說從自己接觸之中瞭解不多。但無論是景王的遭遇,還是聽其這些年來的做法,無疑都告訴黃瓊,蜀王絕對不是那種在絕望時候,只會坐以待斃外加借酒消愁的人。他那種人,就算到了最絕望的時候,也不會放棄東山再起想法,或是在咬下別人一塊肉想法。
更何況,從皇帝將景王家眷送到自己這裡的做法來看,足以說明他的死,就連身爲他親生父親的皇帝,都不相信是真的。作爲身爲蜀王親生父親,看着蜀王長大,對他性格瞭如指掌的皇帝都不相信,自己又怎麼會,去輕易的相信他真死了?
在蜀王書房裡面的那具屍體,搞不好只是那個狡猾多端的蜀王,用來迷惑別人眼光的替身罷了。至於蜀王本人,在昨晚那場大火,在所謂的酒醉之前,應該還是留在別院裡面。但在火起的時候,可就未必還在別院之中了。
南北鎮撫司的人,見到的酒醉時的蜀王也許是他本人。但那極有可能,是蜀王有意識的在裝醉,故意迷惑監視他的人。而隨後便在沒有人見過蜀王,甚至包括他完整無缺的屍體。所有人在見到這位皇五子的時候,見到的只是一具燒焦的屍體。
面對着已經燒成了焦炭的屍體,在這個沒有DNA檢測,判斷一具燒焦的屍體,只能通過體型對比的時代,誰能保證那就是本人?單憑體型和身高,便要證實一個兇狠狡詐的人真的死了。這在黃瓊看起來,簡直是荒謬無比。
對於黃瓊來說,本身縱火就有欲蓋彌彰的嫌疑。在這個科技還不發達的年代,一把大火可以掩蓋住一切。一把大火下來,足以毀滅掉一切的證據。留下的屍體,即便沒有徹底燒成了灰,也是面目全非無法辨認。而以蜀王的能力,找一個與自己身高體型差不多的人很難嗎?
想到這裡,黃瓊突然想起來,易瑛曾經說起過蜀王那座別院之中,至少有一條通往外界的密道。慎妃母女每次與蜀王秘密相會,都是通過那條密道進入別院的。如果易瑛沒有騙自己的話,那條密道真正存在的話。便可以證實,那具燒焦的屍體根本就不可能是蜀王。
蜀王別院中的那具屍體,只不過是他用來迷惑別人,給自己爭取逃脫時間的手段罷了。而且蜀王在被軟禁期間,也並未真正的被切斷各種消息來源。甚至都未必,放鬆對自己暗藏在京城中實力的控制。一條不爲人知的密道,足以方便他做許多的事情了。
黃瓊認爲,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已經是窮途末路,明知道身後的靠山已經開始崩塌,急於脫身的易瑛,沒有必要欺騙自己。而想到慎妃母女,黃瓊又隨即想起了易瑛交待的,慎妃那一手能讓一個身高、體型都相似的人,在短時間之內變成另外一個人的神奇易容術後。
心中更加確定了,燒死的那個人不可能是蜀王。甚至有可能,蜀王別院裡面那些南鎮撫司的人,見到的那個沉醉的蜀王,都未必可能是蜀王。真正的蜀王,恐怕在火起之前,就順着密道溜了出去。現在有可能,都已經跑出了京兆府。
以自己那位五哥連宮中,都安插了能將一出天大宮闈醜事,掩蓋得無影無蹤的人手。在刺殺自己的時候,能弄出身爲天子親軍的左右控鶴軍腰牌的手段來看。在京城幾個城門守備那裡,安插進幾個自己人。而這些人在半夜放走幾個人,簡直不要太輕而易舉。
看來自己這個五哥,當着自己那位皇帝老子的面,給天下所有人玩了一出金蟬脫殼,外加瞞天過海的好戲。想到這裡,心中始終並未忘記陳瑤之仇,並不打算就就此罷休的黃瓊,已經沒有了繼續沐浴下去的心思,站起身來便要吩咐更衣準備進宮。
只是剛剛從浴桶之中站起身來,微微猶豫了一下後,黃瓊最終卻放棄了現在就進宮的想法。既然蜀王玩了這麼一出金蟬脫殼,就不會不留任何的後手。恐怕在這個時候,他早已經離開京城很那在追得上了。而在皇帝已經產生懷疑的情況之下,肯定會派出人手仔細查看。
這個時候,自己在插手便有些多餘了。更何況自己有些事情,也出現了一定的疏漏。並未將蜀王別院內有密道的事情,及時的上奏給老爺子。當時是因爲自己無法查證,不想貿然的行事,以免引起本身就多疑的皇帝,在無端的對自己的猜忌。
尤其是在易瑛離去,自己缺乏人證的情況之下。可現在看,當初的慎重現在卻是相當致命的。這個時候自己在出頭,只能招惹更大的麻煩。而且到了眼下這個時辰,蜀王怎麼跑的已經不重要了。判斷出他離開京城後,下一步會去哪裡,纔是找到他的關鍵所在。
只是他離開京城後,真的會返回川中嗎?畢竟哪裡纔是他苦心經營的老巢,無論他在其他地方暗中的勢力再大,但他的根本卻始終都在兩川。除了川中,黃瓊一時之間,一時之間想不出自己這位五哥,下一步會逃向哪裡。
都說狡兔三窟,這位即陰險、又狡詐的蜀王,真的只有川中一個老巢嗎?可不折返川中,他又會去那裡?這天下,還有那裡適合成爲他另外的巢穴。黃瓊相信,在自己將景王家眷帶回京城後,這位曾經風光一時。雖說遠在藩鎮,但在朝中威望遠高於太子。
甚至因爲表面上的急公好義,被一些朝臣稱之爲賢王的蜀王,至少在大齊朝天下明面上,是在無容身之地。除非皇帝真的認爲他死了,否則不爲了別的,就是爲了自己的江山。哪怕是在顧及天家顏面,不能光明正大的追捕。但私下也會派出得力人馬,到處秘密搜捕他的。
而以他的性格來看,隱藏在民間就此銷聲匿跡,絕對不是他的做派。哪怕他聚集的財富,足以讓他榮華富貴的過完下半生,他也絕對不會如此做。一個習慣了權利的人,一旦失去了權利之後,絕對不會就此甘心就此沉淪的。
否則他也不會爲了一個皇位,連殺兄滅弟的事情都做了出來。爲了在宮中安插一個釘子,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會送進宮去。這樣的人,絕對是那種不到生命最後一刻,也絕對不會放棄的人。所以,就算逃出去了,他也不會老老實實的隱居,過完自己後半生的。
但投靠外邦,無論是北遼、大理,還是西面的吐蕃,恐怕對於蜀王來說,更是下策中的下策。投靠與大齊勢均力敵的北遼,他除了做一個任人擺佈的棋子之外,不會有任何一點好處。北遼即不可能讓他掌兵,也不可能讓他有任何的機會,單獨建立自己的勢力。
做一個只能被動任人擺佈的棋子,恐怕絕對不是他這種,已經習慣了萬人之上,更是野心勃勃的人能接受的。除非真的走投無路,他絕對不會選擇去北遼寄人籬下的。而大理國哪怕關起門來稱孤道寡,但實力遠遠大得多的大齊朝,不過是一個蕞爾小邦罷了。
大理國既沒有實力,也沒有足夠的力量,來幫助他繼續爭奪皇位。而且投靠大理國,搞不好那天,就會被想要討好大齊朝的大理國給送回大齊。甚至不敢,也不願意得罪大齊的大理國,在他去投奔的時候,願不願意接納他都兩回事。
至於投靠吐蕃,除了那裡苦寒,內地常人難以忍受之外。眼下已經是四分五裂,各部落早已經自行一套的的吐蕃諸部,根本沒有那個實力幫着他東山再起。投靠吐蕃,他即受不了那個苦,也更見不到希望。他久居川中,對大理國與吐蕃的現狀,恐怕比誰都清楚。
自己能想到的,他又豈會想不到這些?對於一個野心如此龐大的人,寄人籬下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可回川中,對於他來說就是好的選擇嗎?老爺子能將他軟禁在別院之中,這麼長的時日,以自己那位皇帝老子的精明,成都那邊絕對不會不暗中查訪的。
他千辛萬苦的逃出京城,就絕對不會在返回成都自投羅網。哪怕是他真正的根基,都在川中那裡。但以他爲人之精明,不可能做出如此蠢事來。可北上、西返,甚至南下都不是好的選擇。他逃出京兆府之後,究竟會向哪裡去?黃瓊反覆琢磨,也沒有能夠想明白。
儘管蜀王逃向何方,對於黃瓊來說都是有心無力。可大仇未報,仇人卻消失不見,這讓黃瓊心中多少有些接受不了。尤其是在發現蜀王的死,只是玩了一把金蟬脫殼之後。下一步皇帝該怎麼做、會怎麼做,都不是自己能夠把控的情況之下,黃瓊心中更是有些難受。
輕輕撩了一捧水在臉上,實在想不明白的黃瓊,乾脆暫時放棄了繼續猜測下去的想法。他決定先看看皇帝下一步,該怎麼做在做具體的決定。眼下這個時候,自己必須要沉住氣,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夠插手的。強行插手,想必只會引起皇帝的不快。
正像是高無庸說的,這個時候千萬別沒事找事。儲君的位置,哪怕是黃瓊再不看中。可皇帝的想法,黃瓊卻不能不顧及。蜀王也他的兒子,他可以打、可以殺,但別人若是多嘴,恐怕皇帝就會不高興了。自己這個時候插手,恐怕能起到的作用,只會是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