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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議事流程,重要的事件通常排在後面處理,因此,下午的朝會開始後,金鑾殿裡的氣氛越來越火爆。
那些平常高高在上的官員們們爲了各自的利益,聲嘶力竭地吵鬧着,讓譚縱不由得懷疑有些人可能在情緒激動之下大打出手。
其實,朝臣們在金鑾殿上因爲政見不合而單挑或者羣毆的事情屢有發生,大順朝的歷代官家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所謂理不辯不明,爭論也不失是一個尋找最佳解決辦法的途徑。
因此,官家只是對那些肇事者進行了訓誡,並沒有進行另外的懲罰,還允許受傷者回家休養。
表面看來,官家對文武百官在朝堂上的議政採取了極其開明的做法,允許百官們各抒已見,實際上,這是帝王馭下的一種極其重要和有效的手段,利用這種手段來激化京城各方勢力之間的矛盾,使得各方勢力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中,不能一家獨大。
陸陸續續,又有七八名站在走廊上的人被喊進了金鑾殿裡,包括林清良和周恆,林清良是向清平帝彙報幾名地方知府所犯貪墨案的查處情況,而周恆則是提出了修補黃河流域經常發生洪澇災害河堤的方案。
由於那幾名地方知府是監察府會同三法司一同會審的,因此罪證確鑿,即使那些文官們對此也無話可說。
林清良開始之時並沒有受到什麼刁難,不過等他宣讀完監察府對那幾名知府所定的罪名後,文臣們終於開始發難,認爲罪名過重。
監察府的人當然不會坐視林清良受到攻擊,於是挺身而出對其進行支援,與那些文官們進行了激烈的爭辯。
見到文臣們和監察府的人頂上了,武將們在一旁幸災樂禍地旁觀着,偶爾開開口,做些落井下石、火上澆油的事情,巴不得雙方當場羣毆,打個頭破血流。
最後,在清平帝的干預下,這件事情終於得到了平息,那幾名本來要被判處死刑的知府罪減一等,流配到北疆喝黃沙去了。
譚縱現在還不知道,依據那幾名知府所犯之事,監察府原本給他們定的罪名就是流配北疆,但由於知道文臣們一定會在金鑾殿上對所定罪名發難,因此故意在上奏清平帝的時候將那幾名知府的罪名往上加了一等。
這樣一來的話,雖然那些文臣們在大殿上折騰了一番,到頭來那幾名知府實際上也並沒有減刑,算是罪有應得了。
給官家彙報的時候將涉案官員的罪名上調一等,這已經成爲了監察府成立後的潛規則,而涉及案件的文臣集團和武將集團也必定會因此與監察府糾纏一番,數百年來皆盡如此。
周恆在林清良之後進入的金鑾殿,他的話音剛落就受到了武將們的詰難,認爲其列出的花銷太過龐大,質疑修補河堤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文臣和武將的矛盾主要集中在了對大順國庫資金的爭奪,大順國庫一年能拿出的錢糧是一定的,文臣和武將爲了各自的利益,誰都想多分一杯羹,因此使得雙方的矛盾不可調和。
工部的官員們自然不會置之不理,慷慨激揚地闡述了修補河堤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認爲其是一項利國利民的大事。
吏部、禮部、戶部和刑部的官員紛紛爲工部的同僚們幫腔,一起對抗武將集團的發難。
監察府的人這個時候就坐山觀虎鬥了,樂觀文臣和武將之間的“狗咬狗”。
最後,這件事情還是清平帝來定奪,清平帝認爲修補河堤是國之大事,讓工部上報一份詳盡的修補文案,交內閣審覈。
“宣,監察府江南遊擊譚縱上殿見駕。”等周恆從金鑾殿裡出來後,譚縱正饒有興致地等着看下一出好戲的時候,冷不防,一名鴻臚寺官員來到大殿門口,高聲說道。
譚縱怔了一下,快步向殿門走去,走廊上恭立着的官員們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他,誰都知道,譚縱纔是今天朝會的主角。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進入殿門後,譚縱在左右兩側文武大臣的注視下,大步走向高高坐在龍椅上的清平帝,在聖駕前跪下,宏聲說道。
“平身。”清平帝右手虛空向上一託,沉聲說道。
“謝皇上。”譚縱聞言,站了起來,神情嚴肅地看向清平帝。
“譚遊擊,朕交待你的事情辦得如何?”清平帝望着譚縱,不動聲色地問道。
“啓奏陛下,經過徹查,微臣在揚州和蘇州抓獲了一批勾結倭匪、爲害鄉鄰的叛逆,逆首揚州漕運司司守畢時節已經伏法。”譚縱衝着清平帝拱了一下手後,朗聲將自己在揚州和蘇州發生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他之所以稱畢時節等人爲叛逆,就是因爲他們將倭匪引進了大順,罪同叛國。
“蘇州城的慘劇竟然是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犯下的,簡直可惡之極。”待譚縱說完後,清平帝面色一沉,伸手重重地往龍椅上一拍,望向了大殿裡的衆位大臣,“各位卿家覺得,朕應該如何處置他們?”
“陛下,這些叛逆勾結異族,殘害我大順子民,實在罪無可恕,按照我大順律例,匪首應該千刀萬剮,誅滅九族,餘者滿門抄斬,以儆效尤。”清平帝的話音剛落,東側文臣中走出一名身穿正三品服飾的圓臉中年官員,衝着清平帝一拱手,沉聲說道。
“臣附議!”隨即,大殿裡的官員們不約而同地躬身,齊聲說道。
畢時節一案是譚縱奉清平帝聖諭所辦的欽案,事實清楚,罪證確鑿,那些被抓之人皆參與到了畢時節的組織之中,雖然他們很多人聲稱並不知道倭匪的事情,但無法否認的是他們或多或少都爲倭匪進入蘇州城提供了幫助。
換句話來說,要是沒有那些人在裡面穿針引線,倭匪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蘇州城,進而在蘇州城內掀起了腥風血雨。
因此,當倭匪踏上大順國土的那一刻起,這些人的命運其實就已經決定了,註定將揹負上叛逆的罪名。
即使有官員覺得他們有些冤,也只能埋在心裡,要知道這可是叛逆罪,誰要是同情那些人的人,無疑是引火燒身。
“傳旨!”清平帝聞言,皺着眉頭沉思了一會兒後,宏聲說道,“逆首畢時節,罪無可恕,夷三族,餘者斬首,親屬流配北疆,遇赦不赦。”
“陛下仁慈。”聽聞此言,大殿裡的官員們再度衝着清平帝躬身行禮。
清平帝自登基以來,一向以寬厚仁慈著稱,即使是面對這些叛逆,他也顯示出了自己的寬容之心。
“衆位卿家,大家議議忠義堂的事吧。”解決完了畢時節等人的事情後,清平帝環視了一下殿裡的官員們,不動聲色地問道。
在畢時節一案中,忠義堂屬於一個非常特殊的個案,由於其性質惡劣,牽涉的人數衆多,影響重大,因此清平帝將它單獨拿出來商討。
“陛下,按照大順律例,進攻府衙者即爲謀反,滿門抄斬。”沉默了片刻之後,那名先前開口的正三品圓臉中年官員再度站了出來,宏聲說道。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圓臉中年官員的話音落後,不少官員從隊列中走出,支持了他的看法,剩下的官員則待在原地未動,也不知道是有別的想法還是在觀望。
事後,譚縱知道了爲什麼接連兩次都是圓臉中年官員率先開口,因爲他就是刑部尚書仇勇。
趁着這個機會,譚縱掃視了一眼大殿裡的官員,官員們按照級別恭立在大殿的兩側,分爲東班和西班,所謂東班指的是文臣,而西班指的是武將。
內閣的閣老立在東班文官的前列,最前端一人就是內閣首輔張必年,而皇親國戚等勳貴則立於西班武將的前列,最前端一人是清平帝的九弟--仁親王趙永昌,監察府的最高領導者,對清平帝忠心耿耿。
譚縱在西班的前面看見了趙雲安,一本正經地立在那裡,雙目微垂,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閣老,你如何看待這件事情?”見官員們對忠義堂的態度發生了分化,清平帝沉吟了一下,笑着看向了張必年。
張必年不僅是三朝元老,在朝中任職近五十年,門生故舊遍佈官集團的中流砥柱,而且他也是清平帝的啓蒙老師,故而清平帝對他十分敬重。
“陛下,臣認爲,譚遊擊既然親歷此事,不妨聽聽他的看法。”張必年聞言,看了一眼譚縱後,衝着清平帝一拱手,微笑着說道。
譚縱昨夜被清平帝召進皇宮的消息早已經傳到了張必年這些朝中大佬的耳中,想必心中已經有了想法,在沒有確定清平帝對忠義堂的態度前,張必年是絕對不會輕易表態的。
“譚遊擊,你如何看待忠義堂一事?”清平帝隨即望向了譚縱,不動聲色地問道。
“啓稟陛下,忠義堂雖然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但他們是被畢時節所利用,本身並無反意,微臣覺得應該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譚縱衝着清平帝一拱手,宏聲回答。
聽聞此言,大殿裡的官員們不由得一陣騷動,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想到,那天夜裡差點死在忠義堂手上的譚縱竟然會給忠義堂開脫。
“戴罪立功?”清平帝聞言,擡頭看向了大殿裡神情驚訝的官員們,“衆位愛卿的意思呢?”
“陛下,忠義堂造反一事罪證確鑿,性質惡劣,爲了我大順的長治久安,萬萬不可姑息!”一名身穿正四品服飾的瘦高個官員衝着清平帝一拱手,義正詞嚴地說道,他是大理寺少卿劉子良。
“陛下,忠義堂之人雖然情有可原,但法不可恕,請陛下明正典刑。”接着,又有一名正四品官服的粗壯官員站了出來,高聲說道,他是御史臺御史中丞馮德。
刑部、大理寺和御史臺作爲大順的三法司,面對着犯下大錯的忠義堂自然要據理力爭,使得其接受應有的懲罰,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請陛下明正典刑。”大殿裡的一些官員們聞言,衝着清平帝躬身行禮,人數比先前又多了一些,看來有人已經被三法司影響,加入到了聲討忠義堂惡行的行列。
“陛下,臣覺得譚遊擊言之有理,忠義堂的人不過是受了矇蔽,這才鑄成大錯,與畢時節等人有着本質上的不同,請陛下開恩。”這時,一名穿着正四品官服的國字臉中年官員從隊列中走出,衝着清平帝沉聲說道,他是監察府左僉監察葉天行。
葉天行心中其實也認爲忠義堂的人該死,不過既然三法司的人攻擊譚縱,也就是攻擊監察府,他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陛下,忠義堂之人被人利用,現在已經幡然悔悟,與其將他們一刀砍了,不如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用餘生來償還他們的罪孽。”隨即,又有一名從四品的監察府官員走了出來,沉聲說道。
“請陛下法外開恩。”緊接着,監察府的人紛紛站了出來,向清平帝說道。
“陛下,忠義堂殺了我數百名揚州軍士,雙手沾滿了鮮血,實乃罪大惡極,不可輕恕。”見此情形,兵部的人動了,兵部右侍郎雷聲走出了隊列,宏聲說道。
“陛下,不嚴懲忠義堂,如何使得那些戰死的軍士們在九泉之下瞑目。”雷聲的話音剛落,一名臉上有一道刀疤的武將就走了出來,衝着清平帝說道。
“請陛下嚴懲。”一些武將跟着站了出來,跟在雷聲和那名刀疤武將的身後,向清平帝說道。
正當監察府以一敵二,與三法司和兵部在朝堂之上形成對峙之勢時,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一名副三品的文官從隊列中走出,就當譚縱以爲他也要聲討忠義堂的時候,那名文官卻神情嚴肅地向清平帝說道,“陛下,無論是揚州的軍士還是忠義堂的那些幫衆,都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臣認爲忠義堂的那些幫衆並非想要謀反,他們只是被人利用,從而犯下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是作者“小黑醉酒”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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