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血旗軍列着整齊的方陣,正從街口漸漸向府衙走來aizheli.com而府衙這邊,崔俊正被譚縱身邊那鐵塔似的漢子輕鬆擊倒在地。???
對於那漢子的功夫,韓一紳卻是絲毫不在意的。那崔俊原本就是靠着舅舅爬上去的草包,被人三兩下撩倒本就是他意料中的事情,以熟悉南京城門路爲名義進城巡狩的血旗軍纔是他真正的後招!?
“父親大人,這一回王公子那邊應該滿意了吧?”韓世靜偷偷掃了一眼遠遠過來的血旗軍軍陣,只覺得一陣目眩心搖,連忙低下頭誠惶誠恐地給父親續上茶,這才退後幾步,卻是坐也不敢坐,只能站在距離韓一紳幾步遠的地方。?
這兒離“父親大人”距離既不太遠,也算不得近,既不會打擾“父親”的雅興,也不會因爲距離太遠聽不見父親的問話。?
“呵呵,爲父出馬,他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韓一紳話裡含蓄,但臉上的得意神『色』卻是未坐絲毫遮掩。雙眼微眯,韓一紳右手則是不停地撫着下顎長鬚,倒也顯出幾分智者風範。?
“父親大人說的是。”韓世靜連忙接了一句,隨即又小心翼翼道:“只是爲了請這血旗軍出手,似乎……”擡頭見父親臉上陡然『露』出一絲不悅之『色』,韓世靜連忙住口不言。?
雖然已然過了三十而立的韓世靜是家中長子,可是因他連舉人都未考上,只得了個秀才童生的功名,因此一直不被老父所喜。只是因他長子身份,韓一紳才時時提點於他,也好讓他在自己百年後不至於將韓家敗光。?
只是對於自己這大兒子,韓一紳卻是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倒不是因爲其他,只是嫌這兒子做事小心,頭腦木訥,更捨不得下本錢押注,因此最多就是個守成的角『色』。???
好在這大兒子爲人倒還算得上忠厚,做起事來雖然小心拖沓,但也正是因此纔不會出錯。所以這一次去請血旗軍,韓一紳便將這大兒子派了去。?
“你纔是真糊塗!”韓一紳拿手頓頓手裡的木杖,隨即將木杖提起指着兒子,教訓道:“你只看見咱家花了多少銀子,送了多少牲畜出去,卻不知道咱們韓家又得了多少!”?
“不就是求趙老將軍出了次兵麼……”韓世靜忍不住嘀咕一句。想着他送到血旗軍軍營的那些個財物牲畜,他終究還是覺得異常的肉疼,那可是白花花的一千兩銀子啊!即便是那二十頭豬、兩頭牛算下來也是不得了的財貨,怕是也值個三、四百兩銀子。?
“派兵,派兵,你就只見得着派兵!”韓一紳忍不住拿木杖在兒子頭上敲了一棍,見兒子想拿去手去『摸』,頓時又是一杖把手打開,倒像是私塾裡的先生在教訓不聽話的學生。?
“且不去說這一次辦死了譚縱便能讓你妹妹嫁進王家,便說能搭上血旗軍的線便是了不得的事了。你當血旗軍的線真個這麼好搭的?這還是爲父特意去求了知府老爺的墨寶,再加上你爹打聽到血旗軍這會兒正缺銀子花用,才促成了這麼樁好事。否則這等好事哪輪的到咱們韓家,怕是早被城裡頭別家搶去了!”?
“爹!”韓世靜被父親打的痛了,便懶得守那些個繁雜的禮教了,說不得就『操』起一口地道的白話道:“那王動好『色』成『性』,誰不知道他別院裡養了許多歌姬樂姬供她『淫』樂,只怕妹妹嫁過去怕也難過好日子。而且,這王動平日裡根本就是連正眼也懶得瞧我們韓家一眼,若不是這回有求於爹你,怕是他根本連妹子面都懶得見上一眼,更別提與妹妹成親這種大事了。況且爹你都與王知府說了兩年的親事了,又何嘗得過一次準信,知府老爺哪次不是拿妹妹年歲尚幼當藉口。可妹妹這都十八了,明年再不嫁人怕是都要被別家笑話了!”???
“放屁!你……你……你……你這是要氣死你老子是不是!”韓一紳被兒子這一通話說的面紅耳赤,偏生又拿不出話反駁,只好舉着木杖追着這笨蛋大兒子打,以發泄心中怨氣。?
兒子說的這些他又如何會不知道,只是韓家如今看似在南京城裡頭風光無限,可卻全是因爲他身上那層王府幕僚的身份,否則別說家裡頭的這些產業,便是二兒子的官身怕是也別想『摸』着蹤影。?
雖說僅僅只是個九品主事,但好歹也是衙門的實權人物,手裡頭掌着整個南京城的緝稅大權,除了王家與城外那戶不知深淺的百里家的產業外,哪家商鋪不得敬他韓家人三分!?
只是,越是這般,韓一紳越是清楚王家對韓家的重要。若是等他韓一紳百年之後,王韓兩家失了他這唯一的聯繫,怕是一切恩寵都得隨煙雲而消散。即便是王仁念着他韓一紳的苦勞,不忍將二兒子的官身擼了,但調去旁個司卻是跑不了的——似這等重要的職位,換得誰來都只敢交給心腹去做,旁人想坐上這位置着實是難之又難。。?
所以,爲了韓家日後在南京城的輝煌,莫說是嫁一個女兒過去,便是要他把全副身家都陪進去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只是這些東西,韓一紳卻是懶得與這老實木訥的大兒子說的,倒是已經在官場上混的爛熟的二兒子自個琢磨透了不少,多少能與他分憂一二。?
在這不大的房間裡頭追了一會兒,也打了大兒子好幾杖子,韓一紳的氣卻是漸漸消了。指指正拿手護着腦袋的蠢兒子,重新坐好的韓一紳卻是口渴的一口把茶喝了。?
這時候正是胡老三犯了驢脾氣的時候,韓一紳便點着胡老三道:“可惜了這一條好漢了。若是有這人給咱家看家護院,怕是也不用擔心有誰敢來咱家鬧事了。”?
“父親大人若是想要,待這事過了找二弟去大牢裡把這人撈出來就是。”韓世靜被“老子”打的怕了,這回兒卻是又用起了官話道:“就怕這人不禁打,待會莫要被那位將軍殺了。”?
話音剛落,那岳飛雲恰好一個縱身向胡老三掠去。?
“哼!”韓一紳卻是不理會兒子,只是拿眼望向了正扯開嗓子『亂』喊的譚縱。聽及譚縱竟然提及血旗軍,韓一紳便冷笑道:“好一個不知道深淺的小子,血旗軍又豈是你這區區一個亞元能說道的。只怕這次不用我出手,你便得被血旗軍千刀萬剮了!”?
這岳飛雲果然不凡,這一動手,譚縱便瞧出這人與那些個兵卒決計不同。不僅是那股駭人的殺氣,便是這一靜一動之間轉變之快,便可瞧出這人一身武藝怕是不遜於胡老三。?
譚縱心裡頭忍不住就想到兩句詞:其迅如風,其勢如虎!???
岳飛雲這一動手,雖說不上惹的風雲變『色』,卻也讓所有圍觀之人爲之驚歎。近十米距離,竟是被他三四步跨過。每跨出一步,便震的地表微微顫動,就是那結實地青石板也禁受不住這岳飛雲的力道,每一腳下去都是踩的四分五裂,使得石子碎片一陣四『射』『亂』濺。?
岳飛雲這麼大的動靜,胡老三又如何會不曉得。?
只在岳飛雲跨出第一步的時候,胡老三便是爆喝一聲,雙手一抓,便將身前那一直與自己硬拼力氣,甚至已經傷得肺腑重創口角鮮血直流的漢子抓了起來,呼地一聲扔飛出去。?
這人一被扔飛,原本就被胡老三壓的搖搖欲墜的陣勢頓時告破,那些個血旗軍的兵卒再難保持陣營,全數跌倒在地。後排的倒還好些,那些與胡老三離的近的,莫不是口吐鮮血,顯然適才一陣角力受創不輕。?
待岳飛雲跨出第二步時,胡老三雙臂一震,只聽得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響,譚縱恍惚間卻是覺得胡老三似是陡然高大了些許。?
待岳飛雲跨出第三步時,胡老三已然轉過身來,神情渾不似先前般輕鬆,但也未有絲毫緊張之『色』,只是沉着以待。顯然,岳飛雲這短短的幾步已然帶給他極大的壓力。?
待岳飛雲跨出第四步時,兩人之間距離已然縮短至兩米,卻是隨便誰一伸手便能夠道對手的程度。?
胡老三卻是在此時動了。?
只聽的胡老三大喝一聲:“作死!”隨即就是腳下向前直直跨出一步,右手鐵拳猛然擊出,一股強烈的罡風忽地在兩人之間卷氣,卻是把遠處的譚縱身上的衣裳也吹的咧咧聲響。???
那岳飛雲卻是避過胡老三鋒芒,輕巧閃過,更是迅速從胡老三身邊穿過。身形在那些血旗軍兵卒身上連續踩過,卻未留下半點痕跡,與適才腳踏石磚完全不符。?
“可是說好的要比試兵刃嘞!”?
聽及岳飛雲忽然又說起這個早先的提議,胡老三先是一愣,隨即大笑道:“妙極妙極!”只是胡老三卻不似岳飛雲這般愛惜那些個仍舊躺在地上的血旗軍兵卒,只是拿腳去踩。雖然因爲高低不同的關係使得胡老三步伐不穩,但與岳飛雲相比卻也不慢,僅僅是落後數個身位而已。?
只是那些躲閃不及被他踩中的兵卒卻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一個個被他踩的吐血不止。?
胡老三提及的攜帶兵器的馬車就在血旗軍軍陣之後,因此僅僅幾步過去,兩人便站到了地方。岳飛雲到的早,卻是搶先選了柄厚重的陌刀。不等胡老三選好兵器,已然一刀揮起,帶着嗚嗚風聲向胡老三砍去。?
這一刀砍的極爲突然,便是那些個圍觀羣衆也忍不住“啊”的一聲,顯然想不到適才還一副謙謙君子模樣的岳飛雲竟然會趁人之危,如此不顧自身麪皮。?
誰知胡老三似是早料到岳飛雲會如此一般,更似是背後也長了一對眼睛,竟是於間不容髮之際避過岳飛雲刀鋒。???
岳飛雲見及自己一招未曾建功,也不等招式用老,腳下看似一陣忙『亂』的『亂』踩,卻是分毫不離胡老三週圍一米距離,那把刀身足有齊肘長的陌刀更是被他舞的密不透風,點點刀光更是如星光一般在胡老三身周閃爍不斷。?
到得此時,無奈反過身來的胡老三已然被『逼』得在那馬車後廂處的一塊米許平方的方寸之地內不住閃躲騰挪,周遭空間卻是被岳飛雲完全鎖住,根本難以闖出去。?
見已然壓住胡老三,岳飛雲卻是手上用力,把這一把重達幾十斤的厚重陌刀舞的更急,便是連雨水也休想潑進去。?
眼見得可供自己閃躲的地方越來越小,胡老三終於息了想找一件稱手兵器的念想,反手隨意就在那成堆的兵器內抽了一把出來,看也不看地就與岳飛雲手上的陌刀對砍過去。?
只是剛一出手,胡老三便已然覺得不對——手上這兵器着實太輕了,又怎可能拼的過岳飛雲手上的陌刀!?
待那兵器與陌刀撞到一塊,胡老三這纔看清自己手上的卻是一柄不知哪來的士子長劍。?
似這等東西,不過是愛好武事的士子們拿來裝點門面的佩劍,又哪能拿來與陌刀硬拼。幾乎毫無遲滯的,陌刀已然將那長劍一刀砍成了兩段。?
岳飛雲狂嘯間,氣勢頓時暴漲,身形高高躍起,無邊殺意將胡老三牢牢罩住,一道刀光如奪魂的匹練向毫無防禦的胡老三當頭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