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徐武的腦子裡雖然昏昏沉沉的,但他見到趙炎此時的架勢已經明白對方要做什麼,雙目頓時流露出驚恐的神色,張口呼救。
不等徐武將後面的“命”字喊出口,只見刀光一閃,他的聲音嘎然而止,腦袋一歪,從肩膀上滾落了下來,撲通一聲,掉在了地上。
一股血柱剎那間從徐武的脖腔中飆射出,沖天而起,鮮血噴了趙炎一身。
當徐武沒頭的軀體倒在地上的時候,他在地上滾落的腦袋也停了下來,仰天向上,雙目圓睜,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現場的人們被趙炎的舉動驚呆了,誰也料想不到趙炎竟然會以這種過激的方式殺了徐武,幾名家丁頓時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聽着,徐武企圖反抗,被趙二公子當場斬殺,死有餘辜!”沉默中,站在徐武背後的沈四忽然開口,高聲說道。
沈三跟着譚縱去了醫館,沈四之所以留在這裡,是爲了確保徐武一定要死:如果趙炎不殺徐武的話,那麼他將動手,以給喬雨報仇爲名殺了徐武,以引爆趙、徐兩家的矛盾。
被徐武的鮮血這麼一噴,情緒激動的趙炎頓時冷靜了下來,他瞅了一眼徐武的屍體和腦袋,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面色鐵青地坐在了院子裡的大樹下,等待着張鐵的到來,或許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砍了徐武的腦袋。
沈四見狀,走過去與兩名家丁嘀咕了幾句後,揮刀砍在了那兩名家丁的手臂和胸口處,兩名家丁的傷口處頓時鮮血淋淋,不過卻沒有傷到裡面的頸骨。
接着,沈四將那把刀塞進了徐武沒頭屍體的右手裡,這樣一來的話,徐武反抗的假象就被做成了,至於徐家的人相信不相信並不重要,只要給縣衙的人一個交待、能令趙炎從中脫身就可以了。
與此同時,向醫館疾駛的馬車車廂裡,譚縱將喬雨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握着她的右手,雙目望着廂壁陷入了沉思,接下來,他所要做的就是暗中調查田記糧店,找出那批糧食的去處。
忽然,譚縱感覺自己的手裡一緊,低頭一看,喬雨已然醒來,微笑着衝他眨了眨眼睛,表明自己沒事兒。
譚縱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喬雨的手背,示意其辛苦了。
喬雨扭過頭,瞅向了躺在一旁的趙蓉,雙目中流露出一絲歉意的神色。
在被“綁架”的這段時間裡,趙蓉不停地給喬雨打氣,讓喬雨堅持下去,給喬雨以希望,讓喬雨相信徐家人一定會將她們救出去的。
趙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所遭遇到的“綁架”竟然會與眼前這位看似柔弱的表嫂有關,而且更加想不到的是,這位表嫂並不像她所見到的那般柔弱。
喬雨是一名犯官之後,由於父親的貪墨了一筆救災的銀子,因此全家人被流放北疆。在去北疆的路上,一天晚上,在一個樹林裡露宿的時候,押解她們的公人小頭目將她的母親帶進了自己的帳篷裡,企圖予以強暴。
那一年,喬雨九歲,當家人們在其餘公人鋼刀的挾持下而束手無策的時候,喬雨衝進了帳篷裡。
或許是因爲喬雨年紀太小,公人們認爲她對小頭目並沒有什麼威脅,況且可以讓小頭目嚐嚐“狎幼”的滋味。
不久後,正當帳篷外的公人們曖昧地調侃那個小頭目大小通吃的時候,帳篷裡的小頭目忽然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公人們頓時大吃了一驚,連忙向帳篷跑去,他們剛到帳篷前,還沒有進去,只見一身是血的小頭目捂着不斷流出鮮血的頸部踉踉蹌蹌地從裡面走了出來,滿是鮮血的嘴巴蠕動了幾下,一頭紮在了地上,氣絕身亡。
直到這個時候,那些公人們才驚訝地發現,小頭目的頸部動脈處竟然被咬出了一大塊肉,血肉模糊,正汩汩地向外冒着鮮血。
良久,公人們戰戰兢兢地拿着刀,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帳篷,只見喬雨的母親驚恐地摟着滿嘴鮮血的她蜷縮在一個角落裡。
見到公人們進來,披頭散髮的喬雨好像一點也不害怕,從容吐出了嘴裡的肉塊,冷冷地看着他們。
“鬼呀!”公人們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恐怖的一幕,喬雨此時的模樣猶如一個從地獄中走出來的小惡魔,望着喬雨嘴邊沾着的碎肉,一名公人再也忍不住,哇一聲就吐了出來,扔掉手裡的刀,撒腿就往外跑。
那名公人一跑,剩餘的公人們也都見了鬼般,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帳篷,一名膽小的公人甚至被嚇得大小便失禁,模樣萬分狼狽。
由於死了一名押解的公人,此次事件迅速上報到了刑部,喬雨也由因此被監察府注意,被吸收進入了監察府的秘密組織,成爲了一名專門執行暗殺任務的女殺手。
作爲交換,同時也是對喬雨的控制,她的家人也在幾年後離開了北疆,返回了中原。
喬雨第一次執行暗殺任務是在她十二歲那一年,當她將一把鋒利的匕首插進一名中年男子的喉嚨時,那名中年男子雙手捂着喉嚨,一臉驚詫地看着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一名小女孩殺死。
時至今日,喬雨已經執行過多起暗殺任務,是監察府秘密組織的一名出色的殺手,曹喬木將她調來,一是幫助譚縱執行任務,二來也是利用女人的身份麻痹敵人,更好地保護譚縱。
喬雨接過過地獄般的訓練,被吊兩天兩夜對她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可是趙蓉卻不同,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何時受過這樣的折磨,堅持了一天就陷入了昏迷中,如果不是喬雨中途讓那些“綁匪”給她餵了幾回水的話,恐怕她此時已經香消玉殞了。
喬雨和趙蓉被綁架後,“綁匪”將兩人五花大綁地裝進了麻袋裡,嘴巴里塞上了布團。當天深夜,“綁匪”用大竹筐將兩人從城牆上吊了進去,趁着夜色來到了先前的那戶人家。
在那戶人家裡,喬雨和趙蓉見到了喝得有幾分醉意的徐武,徐武此時已經被譚縱的人控制住,完全就是一個任意擺佈的傀儡。
按照那些“綁匪”的要求,徐武打算強暴喬雨和趙蓉,無奈喬雨和趙蓉連踢帶打,再加上他喝了不少酒,身上軟弱無力,一時間竟然不能得逞,只好讓人將兩人關進了西廂房嚴加看守。
徐武和趙蓉都沒有想到,是喬雨在混亂中擊打了徐武身上的穴位,使得他氣血不暢,因此周身乏力,無法對兩人施暴。
接下來的幾天裡,在“綁匪”們的安排下,徐武軟硬兼施,想要逼迫喬雨和趙蓉就範,可惜兩人以死相向,使得他沒有成功。
於是,徐武在一“怒”之下,兩天前讓人將喬雨和趙蓉吊了起來。
今天中午,徐武被“綁匪”們灌了不少酒,倒在牀上呼呼大睡,稀裡糊塗地就成了趙炎的刀下之鬼。
經過一番風馳電掣的狂奔,馬車在一家醫館門前停了下來,譚縱抱起喬雨就衝了進去,將喬雨抱進後院的一個廂房後,又將趙蓉抱了過去。
雖然現在是危急時刻,沈三就守在馬車旁,但趙蓉乃趙家的金枝玉葉,身體豈可任由別的男人觸碰,所以還是由譚縱將她抱進醫館。
醫館裡的大夫得知送來的是趙家的小姐,連忙對喬雨和趙蓉進行了診治,雖然使得兩人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下來,不過形勢卻不容樂觀。
田記糧店,後院的帳房。
“掌櫃的,掌櫃的,徐武死了!”田元正坐在桌子後面啪啦啪啦地撥着算盤,整理着這段時間來的帳目,一個夥計忽然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高聲說道。
“什麼!徐武死了?”田元怔了一下,撥着算盤珠子的手停住了,擡頭愕然望向那名夥計,“他是怎麼死的?”
“被趙家的二少爺趙炎一刀砍了腦袋。”夥計伸出手掌,做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這是怎麼回事?”田元聞言,臉上不由得流露出驚訝的神色,究竟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使得趙炎下了如此重的狠手。
這名夥計剛從徐武被殺的那個小院回來,探得了一些內幕,“好像徐武劫持了趙家的小姐趙蓉和趙家表少爺沈公子的夫人,下午,有人向趙家告發了徐武的藏身之所,趙家的二少爺趙炎帶着人去了,救出了趙小姐和沈夫人,據說徐武持刀反抗,傷了兩名趙家的人,趙二少爺因此殺了他。”
“趙小姐和沈夫人還好吧?”田元的沒頭不由得微微一皺,不動聲色地問道。
他清楚徐武的爲人,此人貪生怕死,被趙炎帶人包圍後絕對不敢反抗,磕頭求饒還差不多,這裡面一定另有內情。
“徐武企圖凌辱趙小姐和沈夫人,可趙小姐和沈夫人寧死不從,因此惹惱了徐武,將兩人吊在大梁上兩天兩夜。”夥計搖了搖頭,說道,“趙小姐和沈夫人已經被送進了醫館裡,現在生死未卜。”
“果然如此!”田元聞言,心中暗自說了一句,怪不得趙炎要殺徐武,原來趙小姐和沈夫人現在危在旦夕,使得趙炎痛下殺手。
隨後,田元衝着夥計擺了擺手,夥計躬身退下。
徐武的死太過突然,也太過震撼,等夥計離開,田元皺着眉頭,在房間裡來回踱着腳步,徐武死了,趙蓉和喬雨生死未知,徐家和趙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看來崑山縣要經歷了一場腥風血雨了。
“死的好!”猛然,田元停下了腳步,自言自語了一句,神情輕鬆了許多。
徐武一死的話,可以表明趙家人昨天來搜查店鋪完全是無心之舉,只是一個巧合,並不是衝着鹽鋪和糧店來的,那麼他就不需要在擔驚受怕,寢食難安了。
幾乎同時,徐記綢緞莊。
徐宗皺着眉頭,在後院的客廳裡喝着茶,想着如何對付譚縱,他可以肯定,昨天趴在屋頂上的那個人絕對是譚縱派來的。
“不……不好了,二爺被趙炎砍了腦袋!”忽然,一名家僕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驚惶失措地喊道。
啪一聲,徐宗的手一抖,茶杯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你說什麼?二爺怎麼了?”呼一下,徐宗站了起來,雙目如炬地盯着那名家僕,沉聲喝問。
“二……二爺被趙炎砍掉了腦袋。”那名家僕立定了身子,氣喘吁吁地說道,“屍首已經被縣衙的人看了起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趙炎爲什麼要殺二爺?”徐宗伸手揪住了家僕的衣領,沉聲喝問。
“據……據說二爺綁架了趙家的趙蓉和那個沈公子的夫人,持刀傷了趙家兩個人,被趙炎當場所殺……”家僕望着徐宗,結結巴巴地說道。
“放屁!”不等家僕將話說完,徐宗面色一寒,一使勁,將家僕推倒在地,大步向門外走去,邊走邊面無表情地說道,“集合所有的人,咱們要去爲二爺討個公道。”
如果說徐武綁架了趙蓉和喬雨,徐宗認爲有這個可能,可是要說徐宗持刀傷人,那麼打死徐宗都不會相信,那個混蛋只有被人傷的份兒,怎麼可能傷人,擺明了就是趙家故意殺的徐武。
徐武即使做出了一些那些令人不齒的事情,但怎麼也是徐家的嫡子,豈可沒有經過官府的審問,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人就這麼殺了?
換句話來說,徐武代表的是徐家的顏面,趙炎不僅殺了他,而且還砍了他的腦袋,這簡直就是**裸地打徐家的臉,徐宗當然要有所反應了,否則的話徐家就成爲了崑山縣惡笑柄。
徐宗領着一羣徐家的人,拿着刀,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徐武被殺的那戶人家所在的巷子。
巷子裡已經聚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百姓,聚在哪裡三五成羣地議論着,看見徐宗等人來了,慌忙讓開了一條路。
“徐四公子!”那戶人家已經被縣衙的公人封鎖,門前站着幾名挎着腰刀的公人,見到面色陰沉的徐宗來了之後,領頭的一個公人連忙迎了上去,笑着打起了招呼,一名靠近門的公人連忙跑進去稟告張鐵。
“我要進去看我們家二爺。”徐宗望着領頭的公人,面無表情地說道。
“四公子,你就別爲難小的了,張頭兒有命,誰也不讓進去。”領頭的公人聞言,衝着徐宗拱了拱手,苦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