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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譚縱和王胖子、古天義聊着漕幫的事情。
雖然譚縱已經看過漕幫的資料,瞭解漕幫內部各個派系的情況,但王胖子和古天義卻知道一些漕幫不爲人知的小恩怨,都是一些雞毛蒜皮、家長裡短的小事,聽起來也蠻有意思,說不定能從中發現可以利用的有價值線索。
“黃老弟,我可聽說這謝瑩可是謝老黑的掌上明珠,一個少有的美人坯子,是不是讓我和古參事見識一下?”談笑中,王胖子忽然想到了什麼,放下手裡的茶杯,笑着看向了譚縱。
“王哥說的沒錯,我也想看看這個謝小姐長什麼樣,竟然使得黃老弟衝冠一怒爲紅顏。”古天義聞言,也笑眯眯地看着譚縱,由於譚縱的關係,他和王胖子也親近了許多,開始以兄弟相稱。
“很不湊巧,謝瑩今天一大早就回謝府了。”譚縱微笑着搖了搖頭,“其實就是一個小丫頭而已,沒什麼好看的。”
譚縱的心中暗暗得意,既然連古天義和王胖子都開始關注謝瑩,那麼謝瑩肯定已經引起了外界的注意,想必以後當自己以“譚遊擊”的名義來揚州時,那些別有用心的心一定會去找跟自己有“殺父奪妹”之仇的謝良。
“大哥,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中午時分,施詩走了進來,笑着衝譚縱微微一頷首。
“兩位老哥,請。”譚縱隨即站起了身子,向古天義和王胖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領着兩人去了客廳。
客廳裡已經擺滿了豐盛的菜餚,譚縱和古天義、王胖子一邊喝酒一邊繼續聊着漕幫,施詩則在一旁給他們斟酒。
酒過三巡之後,古天義和王胖子將話題扯到了田開林的身上,田開林此時已經被送進了府衙的大牢,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在經歷了大通賭場一事後,他的這個香主是當到頭了,所在香堂的香主之位必然空缺。
由於揚州乃天下繁華之地,漕運運輸的樞紐,因此忠義堂是漕幫中最大,同時也是最富庶的一個堂口,每年都會有大量的銀子進帳,所以,這個空缺出來的香主位置至關重要,漕幫內部必然會對其展開一場激烈的爭奪。
忠義堂裡的勢力一共分爲三大部分,一是忠義堂堂主方有德,二是漕幫幫主孫望海,三就是漕幫副幫主趙仁。
在忠義堂的八大香主中,有三名香主是方有德的人,而孫望海和趙仁各有兩人,三方勢力互相牽制,使忠義堂維持着一個微妙的平衡。
剩下的一個香主,既不是方有德的人,也不是孫望海和趙仁的人,他就是出身於碼頭苦力的魏七,憑藉着一雙拳頭,實打實地幹到了香主的位置。
魏七不僅能打,而且頭腦靈活,知道自己力量弱小,爲了避免被人吞掉,與方有德、孫望海和趙仁保持着一種若即若離的關係,小心謹慎地平衡着三方的利益,再加上碼頭苦力的支持,使得三方都不敢輕易對他下手,因此穩穩坐在了香主的位置。
正是魏七這種在漕幫中有些超然的地位,才使得沈百年當時在陶勇的家裡對其頗爲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從古天義和王胖子那裡,譚縱驚喜地發現,自己在大通賭場那麼一鬧,漕幫所面臨的麻煩好像比自己預想的要多的多,這簡直是太令人開心的一件事情了。
吃完了午飯,古天義和王胖子告辭離去,譚縱回到書房開始寫密報,將梅姨的事情和大通賭場的事情呈報給趙雲安,並且在密報裡提出了自己對漕幫的看法。
在譚縱看來,與其讓漕幫控制水上運輸,一家獨大,進而藏污納垢,遊離於朝廷的控制之中,不如仿效漢武帝爲了消弱諸侯王勢力而實行“推恩令”,使得“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將漕幫按照其內部的勢力格局劃分爲幾個幫派,令其分爲治之,互相監督,互相制約,進而使得那些有心之人不會再輕而易舉地利用漕幫來幹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俗語有云,“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在利益的面前,原本存在於漕幫內部的矛盾必然會隨之激化,屆時不用朝廷出手,分化後的各方勢力也會因爲利益而鬥個你死我活,可以使得朝廷省去不少的麻煩。
洋洋灑灑,譚縱一口氣寫下了千餘字才收筆,然後封好揣在了身上,準備找個時機讓人將這封信給趙雲安送去。
他這樣做只是“在其位,謀其政”,消弱漕幫的勢力,至於趙雲安採不採納,採納多少,那就不是他所關心了。
與此同時,謝宅。
大廳裡,一羣女眷將謝瑩圍在中間噓寒問暖,態度顯得無比親暱。手臂上帶着黑紗的謝良和一些男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談笑風生。
自從謝老黑出事後,謝府就門可羅雀,親戚朋友們都知道謝家完了,因此視謝家的人如瘟神,紛紛避而遠之。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莫過如此。
可是今天,那些已經不走動的親戚朋友們卻一個個拎着大包小包的禮物,以祭奠謝老黑的名義登門拜訪,使得沉寂已久的謝府再度熱鬧了起來。
原因很簡單――謝瑩回來了!
謝瑩回家的陣仗可謂聲勢浩大,不僅坐着八人擡的大轎,而且還有樂隊在前面的開路,吹吹打打十分喜慶。
除此之外,更有那些拿着珠寶首飾和錦緞綢羅等物品的僕人和侍女,跟在轎子後面,在街上排了長長的一溜,吸引了大量百姓的圍觀。
揚州城裡雖然達官貴人不少,可是能擺出如此大的場面,或者說行事如此張揚的人可真的不多,百姓們私下裡一打聽就明白了,是謝家的小姐謝瑩回孃家。
光回孃家的陣勢都這麼大,那麼出嫁的時候豈不是還要厲害?可奇怪的是,人們的印象裡好像並沒有謝瑩出嫁的印象。
再一打聽,大家恍然大悟,原來謝瑩是被“殺父仇人”強行霸佔的,怪不得沒有舉行婚禮:人家的爹剛死,適合大張旗鼓地辦喜事兒嗎?
開始,人們還在譴責譚縱的這種“禽獸不如”的行爲,可是後來得知謝瑩是譚縱用了五百兩銀子和謝宅換來的後,在大吃一驚的同時,對譚縱的態度不知不覺間發生了改變,對謝家也由同情變成了羨慕和嫉妒:
據說謝宅至少值一千兩銀子,能用一千五百兩銀子做“嫁妝”,譚縱對謝家可謂是仁至義盡了,這可是謝瑩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呀!
至於謝老黑的死,俗話說的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賭輸了,那麼就要認賭服輸,他投河死了關譚縱什麼事情?
或許就連譚縱也沒有想到,他“恃強霸佔”謝瑩的“惡行”就因爲那五百兩銀子和謝宅,使得揚州城百姓對此事產生了截然不同的看法,竟然認爲他是個風流不羈的情種,爲了喜歡的女人不惜一擲千金。
事後,有不少有女兒的人家都跑來黃府打聽還收不收丫鬟:萬一被譚縱看上的話,豈不是要飛黃騰達了。
譚縱後來知道這件事情,簡直哭笑不得,看來壞人也不是這麼容易做的。
得知謝瑩帶着大批禮物、峰峰風光回孃家後,謝家在揚州城裡的親戚朋友們迅速就做出了判斷:看來譚縱對謝瑩寵愛有加,否則的話豈能如此大張旗鼓地將她送回家裡。
跟紅頂白、趨炎附勢乃是人之常情,先前謝家落敗了,大家自然避之如瘟神,可現在既然有在揚州城裡風頭正勁的“黃公子”的支持,那麼謝家無疑會東山再起,恢復往日的輝煌,因此他們自然要跑過來拉關係,套近乎了,以後可少不了要謝家幫忙的地方。
雖然謝瑩十分反感這些虛僞的人,不過她畢竟不是以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了,知道現在是謝家最困難的時刻,需要外人的幫助,因此強顏歡笑地應付着那些熱情的婦人們。
也不知道是誰,無意中提起了死去的謝老黑,謝瑩眼圈一紅,吧嗒吧嗒地掉下了眼淚,那些婦人們也在一旁跟着落淚,一副傷心的模樣,看得一旁的謝良心中頗爲不是滋味。
謝良此時的心情是五味雜陳,當謝瑩去黃府後,躊躇滿志的他準備大幹一場,帶着那五百兩銀子找到了謝老黑昔日的合作伙伴,希望能與他們繼續聯手做糧食生意,他相信憑藉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在糧食生意上大賺一筆。
可是令謝良失望的是,那些合作伙伴們紛紛以各種理由搪塞和推脫他,有些人甚至閉門不見。
謝良沒有灰心,繼續與那些合作伙伴們接觸,當他宴請一名以前受過謝老黑不少恩惠的糧商時,那名糧商終於告訴了他那些合作伙伴不與他做生意的原因。
令謝良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原因非常簡單,大家是在忌憚譚縱,生意場上並不僅僅只是拿錢做生意這麼簡單,更重要的是人際關係:
糧商們都知道譚縱和謝老黑的之間的事情,雖然並不是譚縱殺了謝老黑,但怎麼說來謝老黑也是因爲譚縱而死,兩家這也算是結了仇,他們要是貿然與謝良做生意的話,豈不是與譚縱作對?
譚縱是誰,那可是連知府大人都奉爲上賓的京城貴公子,誰吃飽了撐得去找這種不痛快:屆時只要譚縱在中間下一點絆子,那麼保證他們的生意將血本無歸。
那名糧商好心地告訴謝良,如果他真的還想做生意的話,那麼就離開揚州去別的地方從事別的生意,千萬別再做糧食這一行,因爲糧商圈子說大,囊括了五湖四海的人,可是說小,也就那麼些人,都是靠糧食吃飯的,哪裡有個風吹草動的話,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圈子。
既然譚縱已經要在糧食這一行幹了,那麼天下間還有哪個糧商敢跟他合作,說不定還會去跑到譚縱那裡告密。
得知了這個原因後,鬱悶的謝良大醉了一場,以前在謝老黑的庇護下,他在生意場上無往不利,現在看來,以前的一切都是水中月,鏡中花,都是那麼的虛無縹緲,一切他都要從頭開始。
正當謝良無計可施的時候,謝瑩不失時宜地回來了,不僅帶回了大量禮物,充實了幾乎爲了還債而被搬空的家裡,而且連那些已經不相往來的親戚朋友也聞風而止,旁若無人地敘起了昔日的舊情。
更令謝良感到意外的是,有幾名先前婉拒與他合作、甚至是拒絕見他的糧商也笑着臉登門拜訪,提出了合作的事宜,條件什麼的任由謝良開。
那些糧商都是聰明人,不與謝良合作是怕得罪譚縱,可現在看來,譚縱對謝瑩那是無比的寵愛,自然也就不會爲難謝良,說不定還會暗中相助。
雖然有些離譜,但謝良不得不承認,無形之間,譚縱成爲了他的“後臺”,那些人都是衝着譚縱來的。
原本處於窘境、無人理會的謝良一時間成爲了一個人見人愛的香餑餑,令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虛無感。
就連譚縱也沒有想到,謝瑩這一趟回孃家會引發外界針對謝家的一連串反應,使得謝良的心理經受了一種難以言語的衝擊。
正當謝良與在座的人虛與委蛇的時候,一名身材消瘦的中年人走了進來,望了一眼抽泣着的謝瑩後,向謝良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
等到謝良出了房門,消瘦中年人湊到他的耳旁,低聲說道,“我聽說那個黃漢爲了瑩兒昨天晚上跟漕幫忠義堂的人幹了一架,田香主爲此已經被送進了府衙的大牢。”
“什麼?”謝良聞言大吃了一驚,一臉愕然地望着身材消瘦的中年人,“二舅,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已經託牢裡的朋友打聽了,田開林現在就關在裡面。”消瘦中年人點了點頭,沉聲說道。
消瘦中年人是謝良的二舅,在揚州城裡經營着一家藥材店,與謝家的關係最好,先前謝家人就準備搬到他那裡去住。
當消瘦中年人將昨天晚上發生在大通賭場的事情告訴了謝良後,謝良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定,他萬萬想不到譚縱竟然會爲了給謝瑩出頭而去招惹漕幫,而且還硬生生地弄下了一個香主,這個“黃漢”究竟是喜歡瑩瑩呢?還是別有所圖?
謝良對譚縱的動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由得望向了屋裡的謝瑩,接着又看向了那些悠閒地喝着茶的男人們,眉頭微微一皺:恐怕這些傢伙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只不過誰也沒有說破而已,一直瞞着他。
無論如何譚縱的動機如何,在大通賭場的這件事情上,謝良知道自己欠譚縱一個人情。
同時,他也十分清楚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對譚縱進行回報。
《》是作者“小黑醉酒”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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