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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沈巡守查看腰牌。”中年人聞言,衝着身旁的一個大漢擺了一下手,那名大漢立刻從懷裡取出腰牌給了沈百年。
“黃公子。”沈百年翻看了一眼腰牌,轉向了譚縱,面無表情地問道,“黃公子可否有物證或者人證,證明此腰牌是假的?”
“沈巡守,這個腰牌雖然與真的有九成九的相似,但是它忽略了一點,那就是腰牌背面左上角的一朵水雲圖案,這朵水雲圖案的下方有三個雲腳,而不是兩個。”譚縱聞言,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隨後笑着看向沈百年,“可能沈巡守對此也不是太清楚,不如沈巡守派人連夜趕往蘇州府,我等留在這裡等着,等請兩名大內侍衛前來查驗時,真假自知。”
譚縱曾經留意過跟在自己身邊的陳揚和秦羽等人的腰牌,無意中注意到了這個小小的細節,沒想到現在竟然派上了用場。
大內侍衛的腰牌都是有着特定的規制,製作和發放的過程十分嚴格,不可能出現不同,因此他斷定眼前的這些人是假冒的,所以早就成竹在胸。
“豈有此理,什麼水雲圖案,雜家看你是信口雌黃,故意拖延雜家去杭州的時間。”中年聞言,噌地站了起來,伸手一指譚縱,尖聲說道,“說,你是誰家的孩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連官家的事情也敢阻攔?”
“本公子是誰你不需要知道,也沒必要知道,只是你必須要說出你是誰,否則的話休想離開這裡。”譚縱品了一口手裡的茶,擡頭看着有些氣急敗壞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說道。
“真是膽大妄爲!”中年人被譚縱的言語激怒了,伸手指着他,身上氣得微微發抖,“告訴你,雜家乃內侍省尚衣監掌司――候德海!怎麼,你是否也懷疑雜家的身份?”
說着,中年人將一個象牙製成的腰牌給了身旁的大漢,那個大漢隨即拿給了沈百年。
“哪位認得這腰牌?”沈百年翻看了幾下象牙腰牌,衝着現場的人說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太監身上的這種腰牌。
不要說其他人,就是譚縱也沒有機會見到太監的腰牌,屋裡的人頓時面面相覷,一臉的茫然。
“請聖旨!”見此情形,候德海冷哼一聲,忽然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就當大家還沒有明白過來的時侯,一名大漢打開了身上揹着的一個包袱,從裡面取出了一個被黃色綢緞裹着的長方形匣子,放到了候德海一旁的桌面上。
“官家,不是小的冒犯天顏,實在是形勢所迫,望官家贖罪。”候德海起身,正兒八經地朝那個長方形匣子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從裡面取出了一個黃錦製成的卷軸,雙手恭敬地舉起來,神情嚴肅地衝着現場的人高聲大喊了一句,“聖旨在此,還不跪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候德海身邊的人立刻跪在了地上,口中一陣狂呼。
“吾皇萬歲裡的糧商、鹽商和侍女們也在微微一錯愕後跪了下去,高聲說道。 ▲TтkΛ n ▲co
沈百年見狀頓時激動了起來,不顧身上的甲冑,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領着手下的軍士們山呼萬歲。
聯想起前兩天那個神秘的蒙面人,沈百年立刻明白了今天晚上是怎麼回事,看樣子是有人給譚縱下了圈套,讓譚縱故意招惹上了宮裡的人,能做出如此精妙安排的人,一定有着不遜於譚縱後臺的實力。
如果自己能巴結上對方,那麼自己以後不但可以高枕無憂,而且以後說不定還能飛黃騰達。
在這一刻,沈百年終於清楚了那個蒙面人所說的“除去”二字的含義,不是讓他下手殺了譚縱,而是讓自己當個證人,坐實其“目無君上、毆傷大內侍衛”的罪名,要知道這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即使譚縱能逃過這一劫,恐怕也會因此元氣大傷。
萬千思緒中,沈百年迅速拿定了主意,既然他已經得罪了譚縱,那麼不如投靠那個神秘的蒙面人,搏一搏自己的前程。
畢東城猶豫了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跪在了地上,現在事態未明,這是最穩妥的作法。
王胖子不由得看向了譚縱,譚縱若無其事地望着候德海手裡的黃錦卷軸,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絲毫沒有下跪的意思。
見譚縱一副悠閒的模樣,王胖子的眼神閃爍不定,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片刻之後,他最終放棄了跪拜的打算,依舊坐在了椅子上,憑藉着直覺,他覺得自己更應該相信譚縱。
譚縱沒跪,那麼鄭虎等人自然也就立在了那裡,所謂悍將驕兵,衆人跟了他這麼長的時間,平日裡耳濡目染,身上自然也就有了幾分傲氣,他們一向以譚縱馬首是瞻,譚縱沒有跪他們自然也就不會跪。
“黃公子,妾身去年聽來揚州城採辦的中貴人說起過,內侍省尚衣監掌司正是候德海候大人。”跪在地上的梅姨見狀,連忙擡起頭,小心翼翼地向譚縱說道。
在大順朝,對於宮裡的那些內侍,外面的人一般敬稱其爲“中貴人”,而不是稱其爲“公公”。
“既然連大內侍衛的腰牌都可以造假的話,那麼還有什麼不能造假呢?”譚縱衝着梅姨微微一笑後,扭頭看向了瞪着自己的候德海,“既然閣下說自己是尚衣監的掌司,那麼想必對宮裡各位娘娘和公主的穿衣愛好頗爲清楚了?”
“當然了!”候德海聞言微微一怔,隨即點了點頭,一挺胸口,“娘娘和公主們的衣服都是雜家調度的。”
“既然這樣,那麼本公子問你,玉昭公主喜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譚縱感覺候德海底氣不足,於是面色猛然一沉,雙目如炬地盯着他。
“玉昭公主?”候德海的眉頭微微一皺,冷哼一聲,“這是皇家的事務,雜家豈可輕易向外透露。”
“紅色!玉昭公主喜歡紅色,不知道在下說的可對?”譚縱兩眼緊緊盯着候德海,意味深長地說道,“中貴人大人,你不會不知道吧?”
“放肆,公主的喜好豈是你妄自揣度的!”候德海頓時惱羞成怒,衝着沈百年喊道,“沈巡守,還不快拿下此人,豈容他在此胡說八道。”
“看來,你果然是假的。”譚縱見狀,衝着惱怒的候德海搖了搖頭,雖然他也不清楚玉昭公主喜歡什麼顏色,但是很顯然,如果候德海知道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種歇斯底里的反應。
“遵命。”沈百年衝着候德海一拱手,起身後擺出腰上的佩劍,衝着後面的軍士們一指譚縱,“來人,將黃公子拿下,交由中貴人大人發落。”
呼啦,跪在沈百年身後的軍士們紛紛站了起來,舉着手裡的刀槍向譚縱衝了過去。
“保護黃爺。”鄭虎一聲大喊,領着手下的兄弟,拔刀護在了譚縱的面前,擋住了那些軍士。
“怎麼,你們想造反?”沈百年見狀,冷笑了一聲,掃了鄭虎等人一眼後,面無表情地看向了譚縱,“黃公子,請約束你的手下,讓他們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否則的話後果自負。”
“沈巡守,你可要想好自己在做什麼。”譚縱站了起來,微笑着看着沈百年,“開弓可沒有回頭箭。”
自從沈百年出現在這裡,譚縱就已經覺察出今天的事情並不是一個偶然事件,他開始時以爲這是沈百年設下的陰謀,可是轉念一想又不對,因爲沈百年並沒有這麼大能量來設置這樣的一個局。
再說了,從沈百年進門後的反應來看,他事先並不知道候德海的身份,因此可以將其排除出主謀者的行列。
如果沈百年不是主謀者,那麼就只可能是幫兇了,可是主謀者爲什麼要對付自己,自己在揚州城裡可從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難道,是謝老黑的後臺在報復自己?
面對着主謀者的動機,譚縱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
“本巡守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沈百年冷笑一聲,“恐怕黃公子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吧!”
“沈百年,本公子記住你這句話了。”沈百年此時背對着門,譚縱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接着看了看他身後的院外,忽然笑了起來,“本公子知道你想什麼,不過看來要讓你失望了。”
沈百年見譚縱竟然笑了,正在感到奇怪,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裡面還伴隨着一個聲音,“讓讓,揚州鹽稅司稽查司辦案,閒人閃避。”
驚訝之餘,沈百年扭身一望,只見一羣全副武裝的鹽稅司軍士氣勢洶洶地涌進了院子裡,簇擁着兩個人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人穿着便裝,是古天義,另外一個人則是全副鎧甲,手裡拎着一把鬼頭刀。
揚州鹽稅司稽查司這次來了足有兩三百人,聲勢浩大,不僅將屋子裡塞得滿滿的,而且院子裡也站滿了人,幾排弓箭手站在門口,警惕地觀察着屋裡的形勢。
“童司正,究竟出了何事,竟然驚動了你們稽查司?”沈百年認出那把拎着鬼頭刀的大漢是揚州鹽稅司稽查司的司正童飛,正七品的武官,於是狐疑地走上前問道。
“沈巡守,本司正接獲舉報,有一批販賣私鹽的人在飄香院聚集,因此特意前來查看。”童飛與沈百年認識,不過交情卻不深,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身着戎裝的沈百年,又環視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臉上的神情同樣有些驚訝,“怎麼你們也在這裡?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等沈百年回答,古天義已經迎着譚縱走了過去,不動聲色地衝着他說道,“黃公子,你要舉報的私鹽販子在哪裡?”
“喏,就是他們。”譚縱聞言微微一笑,站起身伸手一指候德海,“他們假冒內侍和大內侍衛,妄圖瞞天過海,暗中販鹽。”
“內侍?大內侍衛?”古天義怔了一下,口中喃喃自語了一句,詫異地看向了候德海。
先前,在去請魯衛民的同時,爲了防止發生意外,譚縱特意安排了一個後招,悄悄派人前去通知古天義,說自己有一場大富貴要送給他,讓他以抓鹽販子的名義帶兵前來飄香院。
古天義接到這個消息的時侯一頭的霧水,弄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名報信的人說完之後就走了,什麼都沒有告訴他。
由於時間緊迫,古天義已經來不及去了解詳情,俗話說成功細中取,富貴險中求,他相信譚縱,既然譚縱說有一場大富貴,那麼他自然要搏上一搏。
於是,古天義連忙找了童飛,讓童飛帶兵來飄香院裡“捉拿鹽販”。
童飛開始還猶豫不決,可是經不住古天義的連哄帶騙,再加上那一場大富貴作爲誘惑,所以就領着人來了,要是勢頭不對的話,大不了他在撤回來嘛!
聽到譚縱說的話後,童飛的臉色刷一下就白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件事竟然與內侍和大內侍衛有關,搞不好的話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黃公子,你能確定他們是假冒的?”古天義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看了一眼舉着黃錦卷軸的候德海,鄭重其事地問向譚縱。
“本公子百分之百保證,他們是假冒的。”譚縱微笑着點了點頭,衝着他說道,“如果任由這批打着官家的旗號招搖撞騙的傢伙逍遙法外的話,官家的聲譽豈不被他們毀了。”
“童司正,請將這夥兒私鹽騙子拿下。”古天義聞言,沉思了片刻,一咬牙,扭頭看向了童飛。
既然譚縱已經如此肯定,那麼此時此刻,他除了支持譚縱外別無選擇。
“大膽,我看你們簡直是反了,視官家的聖旨於無物!”聽聞此言,高舉着黃錦卷軸的候德海氣得渾身發抖,尖着嗓子叫着,由於太過激動,他的聲音裡竟然出現了幾個破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童飛傻在了那裡,要是知道譚縱跟宮裡的人槓上了,打死他他都不會來,先別說什麼大富貴,能保住小命要緊。
很顯然,童飛此時必須要做出一個決擇了,他臉上的神情變了幾變後,忽然伸手一捂肚子,弓着腰向外跑去,邊跑邊吩咐稽查司的那些軍士,“本司正晚上吃壞了肚子,現在去茅房大解,這裡的事務,本司正委託古參事全權負責。”
衆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弓着身子飛奔出院子的童飛,童飛的拉肚子與孫合的昏倒,雖然形勢不同,但殊途同歸,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是作者“小黑醉酒”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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