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玉手翻飛,琴音驟起,泉水般圓潤的琴音飛瀉而出,琴音婉轉低沉,時而如高山流水;時而似黃鶯低鳴,琴音越來越勾人,一曲罷了,琴音依舊迴盪,延綿不絕。琅鈺率先起來撫手拍掌“好琴技!堪稱繞樑三日,餘音不絕之才,不愧是冠絕定都城的琴師!”“王爺且稍等,晴姑娘拿手的乃是下一曲《軍中破陣曲》,劉某有幸聽過一次,當真是天下僅有呀,王爺不妨即刻坐下欣賞一番!”“哦?是嗎!”男子的桃花眼微眯,有些危險的意味暗含其中,誰如此膽大,敢掀他秘聞。

聽得珠簾背後之人玉手微調琴絃,琴聲先是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好似塞外廣闊的天空,錚錚幾聲,甚是優雅。再聽琴聲忽又漸漸高亢起來,突然發出了鏘鏘之音,似有殺伐之意,最後悽然悲切曠闊蒼涼,突然間錚的一聲急響,琴聲立止。琅鈺神色先是晴暗不明,而後又激動非常的站起身來連衣襟帶翻了酒盅仍不自知,他情不自禁邁步向撫琴方向走了幾步,用充滿希冀又顫抖的聲音喊道“是你嗎?知月!”是她,肯定是她,因爲無人知道年少時他曾爲疲於練琴的知月將此曲改了兩處曲音,二人曾以此爲樂,而剛剛的琴音分明就是……

珠簾後面的人影微微一頓,姿態優雅的抱琴而起,盈盈身影越過珠簾朝來人微微一福,嘴角微翹,仙姿嫵媚天成,“琅鈺哥哥,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內心煎熬萬分的場景終成真,琅鈺的喉頭微動,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覺呼吸急促,平日沉重的修爲都抵抗不住要彷彿要破胸而出的心跳,一向沉穩的他飛身向聆音閣二樓掠去,竟是片刻都等不得了。劉都督衆人被這被這情景驚的張大了嘴巴。琅鈺正對上朝思暮想的人兒時更是向前踏出一步,身形飄逸恍若幻影般對上她溼漉漉的雙眸,不容她多說什麼,扣住她的皓腕,輕輕一扯,緊緊的擁進懷中。“上天對我琅鈺不薄,知月,知道我見到你有多開心嗎?我找了你整整五年了,這幾年,我最後悔的就是那日離開餘杭去給我母妃辦差,我錯過了那年的你的生辰,上天懲罰我夜夜夢到那年的場景,日日毀斷心腸!”挽晴感受着男人身上獨有的王者氣息,溫熱的觸感讓她本來平靜的心有了些許的緊張慌亂,她閉了閉雙眼,長長的睫毛微顫了幾下。再睜開時,不僅是雙眼,連帶着原本的有些雜亂震顫的心也完全澄淨平復下來。她沒有推開對方,而是任由對方抱着她,在她身邊喃喃訴說着離別之苦……

而臺下的一衆人等早在琅鈺上樓之後將人一把擁入懷中之時便鴉雀無聲,劉都督更是震驚的下巴都要合不上了:天可憐鑑,本都督是真的單純想讓王爺品聽琴音的,可誰知與這小女子還看對了眼……王爺看着挺大氣穩重的,難道私下是這麼的,這麼容易情不自禁嗎?他暗暗以爲自己窺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皇室秘聞,正暗自心焦無人可傾訴,胡亂掃射的目光無意中瞥到筵席進口處的一行人,他揉揉眼睛,定睛細瞧,頓時後背冷汗直流。中間如衆星拱月般存在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靖陽郡主!任曹大家見識多廣,遇見這種場合也不禁撫了撫額,我的王爺呀,你倒是避着點呀!他偷眼看了看靖陽郡主,紅衣罩體,下着逶迤拖地的珠絡縫金帶紅的褶裙,面上畫了當下最魅惑的芙蓉妝,兩彎畫的精緻的柳葉吊梢眉。一頭烏髮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滿頭的珠翠在夜中也閃爍着最耀眼的光芒。而此時的面容卻似狂亂,撅着嘴脣,張開着鼻翼,兩頰紅得卻像杏子,雙眼噴射出燃燒的火光!是的,她心中正燃燒着最爲猛烈的嫉恨,此時已達到了頂點如瘋如狂。她忽的露出白牙齒乾笑,整齊的牙齒格格作響“嗬嗬,可真是想不到,有人竟然真敢在本郡主的面前勾引王爺!”旁邊的小丫頭戰戰兢兢的擡頭看了一眼相擁的二人,忽的一愣,然後不敢相信般的揉揉眼睛定睛細瞧“郡主!郡主且慢,您仔細瞧瞧那個人像誰?”滿心怒火的靖陽郡主腳下不停,咬牙切齒道:“我管她長得像誰,她都得死!”“她,她不是老爺書房裡那個畫裡的女人嗎?我前去打掃時見過!郡主,絕對沒錯,就是她!”一向驕縱着的小桃不顧外人在場,高聲向郡主喊道。靖陽心底一片震驚:竟然是她,她竟然還活着!她下意識頓住腳步,面上卻怒道:“胡說八道些什麼,主子的事也是你們非議的?來人!還不快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刁奴拉下去掌嘴!”壓了壓怒氣,眼珠轉了轉,轉身朝縮在角落的劉夫人吩咐道:“給本郡主找到城內最好的畫師,將臺上那個賤人的模樣仔細畫下來!儘快送到本郡主房裡,至於你們都督府幹的好事,回頭再找你們細算!我們走!”竟是帶着一衆人等轉身往回走了。留下微愣的衆人皆是神色莫名,不知道自己到底聽到了些什麼:當今世上風頭正勁的大長公主的駙馬爺心底有一個喜歡的女子,而且這個女子的容貌和臺上與王爺相擁的女子一模一樣……

挽晴的目光微轉,看到怒氣衝衝離去的紅色身影,內心不禁冷笑一聲,自己的突然現身還真是讓某些人坐不住了。琅鈺在最初的激動過後感受到了懷中之人的心不在焉,和出乎自己意料的平靜,他的眼神慢慢恢復了往日的清明和穩重。輕輕放開懷中朝思暮想之人,多情的桃花眼滿是探尋的盯住清麗的面龐,試探道“知月,你……到底怎麼了?是怪我離開你,還是怪我找到你太晚了嗎?”“怎麼會呢,畢竟你是爲了榮娘娘纔回去的。”挽晴淡然的說道,“琅鈺哥哥不必多心,畢竟五年了,又經歷那麼多事,我已經不能回到從前了,無論什麼,都會變了!”她又強調了一遍,琅鈺依然拉住她的手沒有放開,她越淡定,琅鈺心中越是心痛。“鈺哥哥,你今日有要事在身,不如明日去我的春時院一坐,我也有些不明之事要請教你,今日暫且告別吧!”,琅鈺神色莫名變得狠淚:“你再說一遍,哪裡,你是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