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之後很久很久,我突然卻害怕齊憫這時候對我說什麼我避之不及的事情,齊憫卻沒說什麼,只是問了我:“困了嗎?回去吧。”
我看着齊憫轉過去,卻不懂齊憫到底是怎樣的了,只是默默的跟着齊憫下來了,之後齊憫只是一直含着笑,幫我整了整狐裘,將我送回宸極宮。
齊憫一路挽着我,絮絮叨叨的關照了我好多,我只是默默無言的聽着,自己想到,其實這樣的相處方式也很好,安安靜靜的,與愛慾遠離,無關風月。
到了宸極宮,齊憫並沒有進去,只是輕輕的抱了抱我,笑道:“進去吧。”
我也放下之前所有的戒心,說道:“阿憫,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齊憫的眼神變得有些驚喜,我忽的在在這一個眼神裡想到了冷宮太妃的話,宮裡見面不易,我認真的看着齊憫道:“阿憫,我此刻是什麼都可以說與你嗎?”
齊憫重重的點頭道:“可以,雲兒。”
我看了齊憫許久,方開口道:“皇位……是一定要的嗎?”
齊憫的眼神顫了顫,艱難的開口道:“雲兒,你是聽到了什麼?”
我搖搖頭道:“沒有,是感覺。”
齊憫緩緩的抱過我,輕輕的在我耳邊說道:“要與不要的結果都是一樣的,雲兒。”
我有些不解:“一樣?”
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再繁星滿天,而是雲墨遮住了星月,竟然有點點雪絨飄落,一點一點的,融在了暗夜裡……
齊憫輕輕的說道:“一樣,都會像這雪一樣。”
我看着飄雪,像雪一樣,是什麼意思?是雪一樣純淨?雪一樣冰冷?雪一樣高潔?
齊憫已經遠去,背影在零星的雪絨中那麼寂寥,就算不能成爲愛情,這些日子的相處,說是摯友也不足爲過。
“只是阿憫哪,”我在原地喃喃自語,“只要別像雪一樣最終融消就好。”
我轉身回到了宸極宮。
清歌在上上下下打點着宮裡的過年事宜,見到我回來,一宮裡上上下下的宮女太監都跪下,慶賀道:“恭祝太子妃娘娘新年安康!年年歲歲無虞!”
我笑着趕忙把衆人叫起來,讓清歌給每個人都包了大紅包,讓他們自行下去玩樂過年了。
清歌把我迎進屋,笑道:“初晞,你太慣着這幫丫頭公公了。”
我笑道:“大過年的,都辛苦一年了,總該舒舒坦坦的過個年。”
清歌捧過一碗湯圓叫我吃,我自己一邊慢慢吃起來,清歌也坐在我旁邊,看着我吃的高興,也笑眯眯的看着我道:“今兒過的怎樣?”
我歪着頭想了想,道:“極好,嗯……煙火最好。”
清歌笑道:“也是的,宮中必然是最好的。”
我點點頭只是吃不說話了,半晌,我突然問清歌道:“清歌,過了年你多大了?”
清歌詫異的看着我:“過了年便十八了,怎麼了?”
我一想到十八在這時已是老姑娘了,於是盯着清歌道:“清歌,你想嫁一個什麼樣的夫君?”
清歌被我問的滿臉緋紅,瞪着我不說話,半晌被我看的不好意思了,方說道:“這事怎麼能隨心所欲呢?”
我反問一句道:“怎麼不能?你只說便是了。”
清歌絞着帕子,半晌道:“初晞,我不喜歡大英雄,也不求皇親貴胄,平平凡凡的,能疼我就好了。”
我點點頭道:“那我給你尋個好人嫁出去。”
清歌騰的一下子站起來,顫聲問我:“初晞,你是不是嫌我了?”
我倒是被嚇了一跳,說道:“大過年的,你想把我嚇死嗎?”
看着清歌怒氣衝衝的樣子,我安慰道:“罷了罷了,總歸要嫁出去的不是?”
清歌仍是不說話,卻已然是泫然欲泣了,我忙道:“罷了,你說了算,你想什麼時候嫁出去就什麼時候,你喜歡哪個就說一聲,我來做媒,好不好?”
清歌方笑了:“我可是要守在你這兒一輩子的,哪天實在捺不住再扔下你。”
我重新端起碗,點點頭道:“那你可早些擇個如意郎君,若我在還可以任你胡鬧,我若不在,可就由不得你了。”
清歌聽聞我這話,氣得不行道:“大過年的,你就胡說吧!快!呸呸呸!”
我無奈的笑了,學着她“呸呸呸”了幾下,她才放心。
守過歲,我匆匆的補了覺。這大年初一才最忙碌,各宮裡請安,太廟裡上香,一天下來,累的精疲力竭。再加之,大雪紛飛,卻真的是一直未停,走起路來都分外費力。
到了初一夜裡,我便是窩在宮裡不出門了,扔了幾顆栗子在火盆裡,拿火勾撥弄着等着吃,卻聽見有人道:“真是好香的味道,不若也賞我一顆嚐嚐鮮?”
我圍着爐火未動,道:“九王可真是大忙人,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阿晗坐在我旁邊道:“許久未見,甚是想念。”
我將栗子挑出來,道:“是嗎?夜雪而來,所爲何事?”
阿晗笑道:“請晞兒夜雪煮酒,秉燭夜談,如何?”
我撇撇嘴道:“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差,你故意的?”
阿晗本是認真看着我卻掌不住笑了:“桂花釀,不醉人的。”
我看着他,搖頭晃腦道:“罷了,給九王一個面子,給本宮帶路。”
阿晗取了我的狐裘給我圍上,拿了手爐,帶我執了傘出去了。雪還在下,小小的亭子裡有毛氈和爐火,我倒是不見外,自己坐了過去,擁在了爐火旁。
阿晗坐到了對面,問道:“怎麼樣?”
這亭子臨水,岸上又有點點燈火,這邊卻溫暖異常,我看過後對阿晗道:“讓我想起了一句話,霧凇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此情此景,莫說相公癡,更有癡似相公者。”
阿晗看着我,驚異的笑道:“甚爲貼切,晞兒才情絕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