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也知道這件事嗎?”任益均問道。
任瑤期搖了搖頭:“我父親並不知情?”
任益均瞭然地點頭:“也是,以三叔的性子若是早就知道的話不會毫無動靜的。”
任瑤期聞言看向任益均:“那三哥打算怎麼做?”任益均其實與任時敏的性子有些像,骨子裡帶着些清高並且有自己的道德觀。
任瑤期聽任益均這意思,似乎是有什麼動作。她沒有忘記任益均當年帶着她砸了任家祠堂時候的模樣,這位三哥狠起來的時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任益均沉默了片刻之後,冷聲道:“我父親對此事就算知道得不完全但是肯定也不是一無所知的,我大哥那裡知不知道還不清楚。回去之後,我會先找大哥商量,如果他也不知情的話,我們就一起去找父親。”任益均看了任瑤期一眼,“雖然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是此事事關重大,我還需要進一步確認一下。”
任瑤期道:“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怕是不多了,除了韓家的人之外,大老爺或許會從老太爺口中聽到一部分。”
任益均悄悄攥緊了自己的拳頭:“我會弄清楚的!如果你說的是事實,那麼無論是任家的宅子還是宅子裡的那一批不知道藏在哪裡的寶藏都不應該是任家的東西,任家淪落至此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任瑤期看着任益均的目光,心裡是有些欣慰的,但是他也知道任家不是任益均當家。他的決定並不能阻止任家當家人的決定。
“三哥,韓雲謙答應在三年之內不會動任家,所以其實任家還可以趁着這三年的時間積聚一些實力以期東山再起,以免三年之後韓家再動手的時候你們舉步維艱。”
這也是任瑤期會讓韓雲謙給任家一個喘息的機會的原因。韓家肯定會拿回他們應得的,任瑤期想給任益均這些人一個機會尋找出路,畢竟現在任家還不是一無所有。
可是任益均卻是搖了搖頭:“韓家和任家的恩怨必須迅速解決掉,如果我父親他不同意。我也只能像三叔一樣帶着妻子離開任家,我不能讓我以後的孩子揹負這種罪孽活着。”
齊氏看着看着任益均,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臉上溫柔的笑意卻是表明了她對任益均的決定並無意義。她撫了撫自己的小腹,雖然他們現在還沒有孩子,但是她堅信他們總會有的。與其提心吊膽地在任家衣食無憂,她倒是寧願和任益均離開任家,他們有手有腳的,總能養活自己和孩子。任家那種氛圍實在不適合養孩子。
任瑤期看着任益均和齊氏夫婦。輕嘆了一聲。也不再阻攔。任益均性子倔強,一旦決定某事,與她父親一樣別人根本無法阻攔。
任益均原本就是爲了家裡挖井的事情來問任瑤期的。現在得到了答案便也不在雲陽城停留了,任瑤期讓他們留下來用晚飯再走。任益均卻是怎麼也不肯聽,拉着齊氏就走了。
而任益均一回到任家,任家就不可避免的經歷了又一場動盪。
任益均先是去見了自己的長兄任益言。
任益均雖然與自己的大哥也不算親近,但是任益均知道任益言總算是一個正直的人,對韓家和任家的恩怨應該也不知情,否則也不會幾次提出要將任家的宅子賣出去。
任益均找到任益言之後,將自己在任瑤期那裡聽到的事情告訴了任益言,任益言的震驚程度絲毫不亞於任益均,且他怎麼也不肯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他不願意相信自己尊敬的祖父和父親會做出這種事情。
任益均冷笑道:“我也不想相信,既然如此我們就去找父親問個清楚吧!”
說着任益均拉着任益言就往他們父親的書房而去,任益均的身體一直就不好,雖然長得不矮,但是蒼白瘦弱,現在卻是抓着任益言這個身體健康的人健步如飛。
任大老爺這日正好在家中處理一些公務,所以任益均和任益言兩兄弟在書房見到了他。
性格有些優柔的任益言在進書房前還想要阻止任益均,想要回去再仔細想想,可是任益均哪裡容得他逃避,直接就扯着他進去了。
任益均將伺候的書童趕了出去,然後將自己剛剛醞釀了一路的話一股腦兒地道了出來,一開始任益言還總想要阻攔,到得後來也沉默了。
任大老爺瞪着眼睛看着兩個兒子,半響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是你們從那裡聽來的?”
任益均死死盯着他:“從哪裡聽來的您別管,您只要告訴我們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您這今日讓人大興土木就是爲了找那筆不義之財?”
任大老爺有些惱怒道:“別胡說八道!”
任益均卻是從自己父親的眼神中看出來了幾分躲閃,不由得心中一沉:“我有沒有胡說八道您心裡清楚。”
任大老爺被任益均這麼看着,心裡有幾分不自在面子上也有些掛不住,板起臉來道:“現在任家如此情形,你們不想着怎麼幫我振興家族,反而輕信別人的挑撥來質問你們的老子,誰給你們的膽子?”
任益言低下了頭,任益均卻是冷靜道:“我只想要知道真相!父親,身爲任家子孫,我們有權利知道真相。祖父臨終前與您說了什麼,您能告訴我們嗎?”
任益言訝異地看了任益均一眼,他以爲以任益均的火爆脾氣會和父親吵起來,因爲他能感受到任益均此刻的怒火,他沒想到任益均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挺冷靜。
任大老爺看着語氣平和,氣勢卻依舊咄咄逼人的兒子,心裡又是惱怒又是疲憊,還帶着一絲隱藏在心底的心虛。
任大老爺不由得想起來任老太爺對他說的話,想起來自己當初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的震驚。可是他是任家的當家人,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任家倒下去,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做。
所以任大老爺也漸漸的冷靜起來:“等到我臨終的那一日,自然會交代你們該交代的。現在你們都從我的書房裡出去,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沒空陪你們發瘋。”
任益均搖了搖頭,目光嘲諷又悲哀:“您不說,我就只能當您是默認了。”
任益均其實也希望自己的父親能理直氣壯的否認,可是任大老爺的逃避讓任益均的心沉到了谷底。如果他剛剛說的不是真的,以他父親的性子絕對不會將他們趕出去就了事,絕對會用棍子狠狠地抽他一頓。
“既然您不肯認,我就去祠堂裡問祖父和曾祖父。都說祖先在天有靈,如果他們不肯回應我,我就把祠堂裡的牌位都砸了。”任益均冷冷地說完這一句,就轉身衝出了書房。
任大老爺和任益言都不由得呆了呆,還是任大老爺最先回過神來,一邊追出去一邊厲聲道:“快給我攔住他!攔住這個孽障!”
就像任益均瞭解自己的父親一眼,任大老爺也瞭解自己的兒子,任益均剛剛那話別人都只當是氣話,任大老爺卻知道這種事情這個天生反骨的兒子是絕對做的出來的。
可是任益均經過齊氏這段時日的調|教,跑起來的速度居然不慢,很快就跑出了院子,至於那些婆子丫鬟們就算聽到了任大老爺的話也沒有趕當真上來攔的。
開玩笑,三少爺這祖宗那金貴的身子可是用無數的珍貴藥材小心翼翼的養到這麼大的,她們若是不小心把人給弄傷了弄病了,大太太非要她們的命不可,所以都只是象徵性地攔一下,叫聲卻是不小。
任益言見事情要鬧大,也連忙追了上去。
任益均還真跑去了任家的祠堂。
任瑤期若是在這裡的話肯定會感嘆,今日的情形與當年何其相似?當年任益均就是這樣怒不可遏地拉着他去砸了任家的祠堂,這一次任益均不是因爲他三叔的慘死來的,卻依舊還是因爲對任家當家人和任家長輩的不滿來了祠堂。
有些事情也許是命中註定的。
任益均闖進祠堂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因爲沒有人想到他是來做什麼的。他站在任家祖先的牌位面前看了半響,不知在想什麼,光線從常年緊閉的大門斜射進來,只照到了他腰部以下的部位,緊緊攥着的拳頭,以及飛舞着充斥着整間屋子裡的灰塵。
大老爺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夾雜着大少爺任益均的勸阻聲,大太太不知道什麼時候聽到了動靜,似乎也在門外說話。
任益均頭沒有回頭,等到嘈雜聲越來越近的時候他緩步上前,然後一把掀了牌位前的供桌,供桌上的香爐燭臺貢品隨着一聲巨響砸了一地,外面的人聽到聲音似是靜了靜,然後腳步聲越發快速地往祠堂這邊移。
任益均的性子向來就有些陰鬱,任家很多人都害怕這個不喜歡說話脾氣卻是極壞的三少爺,卻也沒有人料到他真的敢砸了自家的祠堂。
任益均拿起了供案上一個牌位在手,低頭看着牌位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