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聽了臉色卻是難看至極,心裡更是氣得發抖。
她當初把任瑤音送去江南,除了保全她的名聲之外還想要讓她斷了對雲家大少爺的想望,不想任瑤音在江南期間,她的胞姐任瑤池也曾給她尋過幾門不錯的婚事,結果都讓任瑤音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回到燕北之後她也爲任瑤音的親事動過不少腦筋,卻恰逢任家遭難,最後高不成低不就的。
大太太原本還覺得是自己女兒命苦,不想任瑤音到了今日還沒有忘記雲家大少爺,一心想要進雲家的門,偏偏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還揹着她說服了老太太。
“不行!我已經給你相好了一戶人家,等你祖父的孝期一過你就出嫁!”大太太語氣有些強硬地說道,這還是她第一次當着人的面與任老太太唱反調。
任老太太愣了愣,然後就不高興了:“哪戶人家?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姓楊的破落戶?就算是長子嫡孫也沒剩下幾分家產可以繼承的那戶?音兒怎麼能嫁去那樣的人家?”
大太太還試圖跟任老太太講道理:“老太太,雖然楊家到了這一代沒剩下多少祖產,但是楊家大少爺卻是個難得的能幹人,益言說他品性也很不錯,而且楊大少孃舅家在武州也是大戶人家,等過個幾年他定是會有出息的。”
任老太太卻從來不是個會講道理的,看着大太太冷哼一聲道:“等幾年?任家還能等他幾年?音兒的婚事你就別操心了,有我做主!你有閒工夫不如好好管教管教兒媳婦。多給她們立立規矩!”
大太太本想要說什麼,看了任瑤期和任瑤華一眼之後還是暫時按捺下來了,低頭垂眼不說話了。
老太太卻以爲大太太服軟了,看了任瑤音一眼,意味深長地道:“再說了,讓音兒去雲家也未必是我們一廂情願。”
大太太擡眼皺眉:“老太太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卻是微眯着眼睛對任瑤音道:“音兒,你老實告訴祖母和你母親,你與雲家大少爺是不是暗中有來往?”
任瑤期聞言微訝。看向任瑤音。
任瑤音的臉上先是表現出驚慌之色,紅着臉低頭道:“祖母何出此言?孫女……孫女沒有……”
雖然任瑤音並未承認,但是她的神色卻不像是這麼回事。
於是任老太太滿意了,看着任瑤音道:“你也別瞞我了,我知道你那裡有幾封雲家大少爺寫給你的信箋。”
原來前幾日任老太太身邊的丫鬟去找任瑤音的丫鬟拿花樣子,正巧看到任瑤音驚驚慌慌的在藏什麼東西,回去之後便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老太太。任老太太聽了之後越想越不對,便在第二日將任瑤音叫走了,然後讓那丫鬟再去任瑤音的房裡找出她偷偷藏着的是什麼玩意。結果就找到了雲家大少爺寫給任瑤音的信,甚至還有幾封是任瑤音在江南期間收到的。
任老太太知道之後不怒反喜。
這會兒任老太太點明此事,任瑤音便低着頭不說話了。臉上卻是紅得滴血。這就是默認了。
大太太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指着任瑤音道:“你們……你們……什麼時候……”
任瑤音滿目內疚地看着大太太:“娘,我,我不是有意瞞着你們的,我……”任瑤音咬了咬脣,鼓起勇氣道。“我和雲郎,我們是兩情相悅的。”
大太太看着任瑤音,滿臉都是憤怒和失望,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曾經對任瑤音有着很高的期望,這個女兒聰明懂事。長相也出挑,可是任瑤音卻是讓她一次比一次心灰意冷。
任老太太卻是十分滿意。在她心裡,任瑤音去雲家當妾也比去那個什麼狗屁的楊家做當家夫人的好。因爲雲家能給任家帶來利益,而楊家卻是指望不上的。
任瑤期在一旁冷眼看着這一出大戲,心裡對任瑤音的做作和任老太太的唯利是圖膈應得不行。
別人不知道,任瑤期卻是清楚雲家大少爺真正心儀之人是誰。她雖然與雲文廷沒有過幾次接觸,對雲家人也沒有幾分好印象,卻也不相信曾經作爲得到過蕭靖琳肯定的郡馬人選會與任瑤音有什麼暗地裡的不清不楚。
這件事情很有可能從頭到尾就是任瑤音自己弄出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得到任老太太的支持。
任老太太不是大太太,大太太雖然也不算什麼好人,但是對自己的兒女們卻是真心愛護,一心的爲他們好,但是任老太太卻只會看到利益。在任家風雨飄搖的今日,如果能與雲家攀上關係,任家以後的日子就要好過得多,尤其是雲文廷被賜婚的那位京城女以後明顯是要當擺設的,雲家會不會讓她有孩子都難說。
任老太太覺得就算任瑤音嫁過去是妾,只要以後有了孩子,加上雲家大少爺與任瑤音又有情,那麼以後在雲家的地位肯定是堪比正妻的。
現在任時敏不願意再回任家,任瑤華和任瑤期身份再高與她也不是一條心,任老太太自然要抓緊任瑤音這個“乖巧聽話”的孫女。
不得不說,任瑤音還是很有幾分心計的,任老太太的心思她摸了個十成十,祖孫兩人互相算計,互相利用,最後還是任瑤音佔了上風。
任老太太又看向任瑤期:“如何?你肯不肯幫這個忙?”
不等任瑤期說話,一個男聲便**地打斷道:“不幫!”
衆人聞言回頭,便看到任時敏和李氏掀簾子走了進來,任時敏的臉冷冰冰的什麼表情也沒有,李氏站在他身後一步的位置依舊是很順從的模樣。
任時敏的目光在衆人臉上掃了一圈,最後停在了任瑤期和任瑤華身上。淡聲道:“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蕭家和雷家的馬車已經在外面等着了,都回你們自己家去,孃家和任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來插手。”
任瑤期看了李氏一眼,李氏衝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任瑤期心裡便有幾分明白。
任時敏和李氏肯定在外面站了許久了,不過不知道爲什麼沒有人進來通報。
任瑤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反駁自己父親的任何話,於是拉了任瑤華退到了後面,卻也不急着走。
任時敏看了她們一眼。也就不管了。直接走到任老太太牀前,面無表情地行了一個禮:“您今日身體可好。”
任老太太之前被他進來時候的怒氣嚇了一跳,這會兒反應過來了不由得冷哼一聲:“本來還死不了,被不孝子忤逆之後就說不定了!”
任時敏不接話,只是看着任老太太道:“欠任家的養育之恩我會還,她們只是出嫁之女,與任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說着任時敏又看了任瑤音一眼,原本就冷硬的臉色更加難看,語氣中的不屑與鄙夷根本不加掩飾:“至於上趕着去給人當妾這種事情。你們自己願意做就做,別扯上瑤瑤,讓她跟着你們一起丟人現眼。我今日把話放在這裡。她要是敢幫你們這個忙。我就狠狠打她一頓板子再趕出家門崽不認這個女兒!任瑤期,你聽到了沒有?”
最後一句,任時敏是轉過頭對着任瑤期說的,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種嚴厲的語氣和任瑤期說話,讓任瑤期不由得愣了愣。
“是的父親,女兒知道了。”任瑤期低頭道。
不光是任瑤期。其餘的人也很少看到這麼疾言厲色的任時敏,一般而言任老爺還是很講究風度儀態的,一些不入他眼的小事情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可是這種人不發脾氣則已,一發起脾氣來很難有人不害怕的。
就連任老太太也一時被任時敏給鎮住了。
任時敏又回頭來對任老太太道:“欠任家多少銀子,一年之內我會還清。連本帶利,您請放心。”
說着任時敏撩開下襬。在任老太太牀前跪了下來,李氏一愣,連忙也跟着跪下了。任瑤期和任瑤華對視一眼,也跟着跪下了。
任時敏一言不發給任老太太磕頭,“咚咚咚”的聲響在屋裡響起,李氏看着任時敏的額頭一下子就青了,心疼得不行,卻也只能紅着眼睛跟着他一起磕頭。
任時敏利索地磕了九個響頭,然後拉着李氏站了起來,對目瞪口呆的任老太太道:“老太爺的喪事結束我就回雲陽城,除了您百年之後的那時,我任時敏此生再不踏進任家大門半步。我這一房的子孫後輩,從今日起不再踏進任家大門半步。”
任時敏說完便往外走,走到任瑤期身邊的時候頓了頓,淡聲道:“你之前說幫任家在餘家面前爭取三年期限,既然已經說出口了那便幫一幫吧,我們多還一些也好堵住別人的口,免得讓人有機會總讓你做些不知所謂的事。”
說完這一句,任時敏就頂着一頭烏青頭也不回的走了,李氏也跟在任時敏身後走了,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發表過意見。
任瑤期彎了彎嘴角,突然感覺到心情十分愉悅,面對任老太太那發黑發青的臉色的時候也沒有影響心情,她拉着任瑤華對任老太太行了個禮:“既然如此,那我和姐姐就先走了,老太太請保重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