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安陽最近非常的忙,除了和範安嶽一起規劃那幾家新買的鋪子,還要梳理自己鋪子的人事,範安嶽倒是一頭栽進那幾家鋪子裡,範安陽跟他略略提過,茶坊裡闢出一處大廳,不用隔斷,坐在入口處就能將廳內看個清楚,若有人想趁機偷東西,也不好下手。
來展出的書畫古董都價格不菲,保全的問題自然要做到位,那些自暗衛退下來的護衛,範安嶽只跟他們略說了下,他們就明白了,省了範安嶽不少事兒。
至於茶坊要怎麼裝璜,範安嶽把以外祖母爲首的娘子軍們全找來,讓她們出主意兒,從朱家買來的鋪子共有六家,有三家在東城,兩家在西城,一家在南城,其中以東城這三家位置最好,周邊的環境也最好,按理說好好經營,生意應當是不錯的。
可惜被襄城伯太夫人的兄弟給荒廢了,朱家把鋪子賣出去,這幾家鋪子終於有新東家了,周邊的商家都拍手叫好,因爲這朱家鋪子實在太過破舊了,不管他們的鋪子整修得如何新穎,打掃得多麼乾淨,客人只要從朱家鋪子前經過,往往就不想再停留,連帶着他們的生意也多少受了影響。
丁老夫人等人看過鋪子之後,就開始出主意,每一家鋪子裝璜的重點都不同,南市的茶坊雖也設展廳,但範安嶽沒打算在這裡展出太高價的古董,而是跟附近的學堂商量,展出他們學堂孩子們習作的字畫。
供人喝茶的大廳裡,設計得和其他幾家一樣,大堂裡就是散座,四方桌搭四張條凳。用的木材卻是最普通的杉木,走的是平易近人風,用的茶具也同其他家不一樣。
開張的那天,就有不少客人問了,爲何用的桌椅和茶具都跟其他五家不一樣,聽說東市那三家茶坊,桌椅用的可都是梨花木。還特意重金請老師父打造的。用的茶具、碗盤及花瓶等擺件,也都是請窯廠特別燒製的,上頭的花樣。是由杜雲尋、單珏城及範安嶽三個人一手包辦設計。
西城那兩家,桌椅用的是跟東城一樣的梨花木,但卻是請內府打造的,一應用具是由嚴大畫師、龍大畫師這些大畫師們所設計的。
茶坊一開幕。就有客人詢問,若要買下這整套的用具。要花多少錢?
有人開了口,自然就有人跟進,開幕第一天結束結賬時,幾個掌櫃不約而同追着範安嶽問價格。
範安嶽被問得心煩。心裡隱約有些知道,阿昭之前那話的意思,回去之後。就從總部的管事裡頭,挑了兩個人專門負責彙整這些問題。然後每天一早負責交給他,等他到總部後再來處理。
只是一開始,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問題是急件,兩個管事也還不熟練,範安嶽差點被煩死,好在兩位管事都不是傻的,看了幾天,就明白範安嶽要他們幹麼了,很快就把輕重緩急分出來,因爲有專人幫着先行分類,範安嶽處理時就快許多,不必他過問的事情,也很快被打回去,讓各茶坊及分部的主事自行決定如何處理。
範安陽又教他另外找幾個人,專門負責去各處巡視,然後寫成報告交上來,由他的副手們先行處理,若只是流水賬,就由副手們核覆下去,遇有重要的事情,再呈報他就好。
雖然事情很多,很雜,不過範安嶽竟然有閒空做畫,倒是讓嚴池刮目相看,等他知道範安嶽招了兩個副手,專門幫他過濾大小事情,忍不住找女兒抱怨,“就知道阿昭心疼小路,有這好方法也不早跟老頭子說。”
嚴筠抱着小兒子直笑,“您早就招了好幾個副手,幫着您料理事情,要不然您這些年能過得這麼悠閒?要女兒說啊!八成是阿昭看您遲遲不教小路,她心疼弟弟,才忍不住教他的。”
“嗐,你懂什麼啊!沒讓他先忙個昏天暗地的,直接就幫他安排副手幫他處理事情,他永遠都學不會,怎麼自己想法子去處理這些瑣事。”
嚴筠瞪她爹一眼,“是您老人家沒想到吧?”
“哈哈,我去畫畫了!”被女兒直接拆臺,嚴池直接撤退。
六家茶坊同日開幕,還同時在六家茶坊各推出的五種不同的點心,總計是三十種點心,並且在茶坊裡舉辦競猜活動,若有人能猜出這三十種點心,分別是什麼內餡做的,就送出拍賣樓總部拍賣會的牌子一面。
拍賣樓自從把拍賣會的規則改變後,總部拍賣會的入場牌子,就成了炙手可熱的商品,拍賣樓爲了支持茶坊開幕,竟然送這牌子一面,果然創造了話題。
這六家茶坊的點心只在自家茶坊販賣,不能外帶,要吃,就得六家茶坊都去一趟,這三十樣點心的內餡並不難猜,這競猜活動就是爲炒熱人氣罷了!
除此之外,拍賣樓各分部也跟着推出優待活動,又爲拍賣樓聚攏了人氣。
襄城伯站在街角,遠遠的看着,曾經是自家的鋪子,如今轉手後,人潮絡繹不絕,生意火紅,心裡五味雜陳,想到中風在牀的母親,他擡手抹抹眼角的溼意,轉身想辦法換錢去,不管過去如何,日子還得過下去,如今的這一切,全是他自己一手做來的,只能自己嚥下苦果,父親死了,母親倒了,妻子和離,他再沒有人可以倚靠了!
渾渾噩噩的混了大半輩子,襄城伯這個時候才醒悟過來,只可惜,他想翻身已沒機會了!
他轉身離開東城的茶坊後,就在不遠處的街上,被幾個人矇頭蓋臉的拖到角落裡,狠狠的揍了一頓,直到天亮,巡城兵甲發現他時,已然全身僵硬。
才襲爵就遭人痛揍一頓而亡,順天府尹急忙點起兵將四下查訪,只是他被擄走時,天色已近晚,沒人看到半點蛛絲螞跡,皇帝震怒,下令徹查,只是這事着實不好查。
不過,衆人心裡都暗自猜測,這動手的,肯定是富陽侯府的人。
然而沒有人證、物證,實在很難上楊家去調查或拿人。
襄城伯死了,纔剛安頓下來的朱家,又要搬遷了,襄城伯的爵位只有一世,而襄城伯已死,賜給他的宅子自然要繳回去,太夫人知道死了兒子,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不過沒人在旁侍候,她又中風了,不能自理,等到丫鬟發現時,她已經死了。
這下子朱家整個大亂,桑姨娘勉強撐着把家裡的下人全數發賣,帶着自己生的女兒,搬到自己的莊子去,至於其他姨娘生的孩子,她就甩手不管了。
後來還是順天府尹接到消息,趕來把那些沒了爹孃的孩子送到養生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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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老夫人帶着媳婦們和孫女們,一同去東城的茶坊飲茶,經過大廳後頭時,正好聽到人們說起此事,丁老夫人搖搖頭,扶着範安陽的手,走進包廂後,各自落座,老人家喝了口茶,才嘆氣道,“真是作孽啊!”
“這能怪別人嗎?他們家要是好好待人家,楊家也不會出手這麼狠。”
“聽說朱家其他幾房知道太夫人過世了,都沒什麼表示,再怎麼說,他們好歹是她生的啊!那有親孃過世了,做兒子的一點表示都沒有。”丁大夫人長嘆一聲,古人說養兒防老,養到這樣的孩子,還不如沒生養的強。
丁四夫人掩嘴笑道,“大嫂你不知道,這位太夫人在世時,偏袒長房可嚴重了,從楊元露那兒挖來的錢,全都給了長子,其他幾房連看都看不到,更別說花用了。”
丁四夫人的弟媳與朱家四夫人是遠親,所以她大概知道一點,原本想再說下去,可看看婆婆的臉色,她知機的打住了,“哪,瞧瞧,這間包廂是我們孃兒幾個設計的。”她得意的揚手,讓大家看看包廂裡的裝璜及擺設。
丁大夫人聞言便起身仔細的打量着,丁三夫人則有些懨懨的坐在角落裡,丁筱樓年後就隨夫外放了,丁筱明的婆婆過世,她相公得守孝,這一來又要耽擱三年,他頗想就此不再科舉,不過夫妻多年,丁筱明算是瞭解這男人的惰性,若沒人盯着他,就爛成泥。
不讀書,每天時間這麼長,他要做什麼?做生意?他不是那塊料不說,他還很不屑,看不起經商的人,那他還能幹什麼?成天跟狐朋狗黨去喝酒?聽說去一趟,就帶回個小娘子,家裡頭已經人滿爲患。
丁筱明這回藉婆婆過世,丈夫得守孝,不好耽誤這些小娘子們,大方做主,要是想回家的,就一人給一兩銀子,一套衣服算是陪送,讓她們回父母身邊去,日後再嫁高門享福去。
不想回去或無處可去的,要是想嫁人,若有看上的,她能做主的,就讓她們改嫁,不想嫁,就到庵堂或道觀去出家修行,剩下來的,就讓人牙子來,一併發賣了。
幾個姨娘不從要鬧,丁筱明不隨她們起舞,直接把嘴堵了,讓人牙子拉走,她相公心軟想留人,丁筱明一句,“她們年紀不小啦!等相公出孝,想納姨娘,再買顏色新年紀輕的回來侍候便是。”那位表姐夫立刻住嘴轉身走人。
女兒變厲害了,按說當孃的應該高興纔是,怎麼三舅母卻看來不怎麼開心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