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幫我一次,就這麼一次就好。”楊元富苦苦哀求着,“範清平那老傢伙,擺明了就跟咱家過不去,好不容易把他的嫡長孫送出京城,這是個好機會啊!”
“什麼好機會,大哥你別犯擰了!”楊元貴苦口婆心的勸着,楊元富卻聽不進去。“你想想大妹妹,當年若不是範清平帶頭反對,她便是太子妃,理所當然的成了皇后,那還有方傢什麼事?五殿下不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何需咱們汲汲營營,小心翼翼的謀算,就盼着皇上點頭,欽點他爲太子?”
楊元富老調重彈,只爲激起二弟同仇敵愾之心,“大妹妹與後位擦身而過,這些年她過得如何,咱們連問都不敢,三妹雖然進了宮,卻連個貴妃都爭不上,雖然幫皇上生了兒女,可蘭妃和皇后、梅妃也都育有兒女。咱們要不早做打算……”
富陽侯是國舅,但是他們兄弟不是,一旦太后去了,楊妃沒人撐腰,那就是由得皇后揉搓了,楊家也只能任人宰割。
只不過……“大哥,你說的是沒錯,但是做法有待商榷,咱們不能跟範家硬槓上。”
“他不過是先帝和皇帝的一條狗,有何可懼?”楊元富雙眼泛紅,怒氣沖天的用力拍桌。
楊元貴閉上眼,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浮突,他深息幾回,方穩下情緒,緩聲道:“是,他是先帝和皇帝的一條狗,可大哥想過沒有,人說打狗要看主人。”
“看什麼主人!有太后在,皇帝也不是都讓範家退讓了。”楊元富冷哼一聲,鄙夷的看着弟弟。
“有太后在,十一郎不仍是被流放了?”
“哼!對了,北地可傳消息回來了?”
“沒有。”就算有,也不告訴你。楊元貴心道。面上殷殷勸慰着,“十一郎小時候,就有先生斷他是富貴無雙的命格,大哥就放心吧!他定能安然無恙的。”
楊元富心思被拉到兒子身上去,楊元貴讓人整一桌酒菜過來,陪着他邊喝邊聊,直到深夜,把人灌醉了。他才起身優雅的從丫鬟手裡接過暖帕擦拭嘴角,把帕子丟回去後,他從腰間荷包取出鼻菸壺來,嗅了一口後,覺得那嗆鼻的氣味將酒氣散去,纔對身邊的管事交代。“把大老爺送上車,照老大夫所言,每兩個時辰就給他灌次藥,回京之前。我不希望再出什麼夭蛾子!”
“是。”
“還有,既然外間已有傳聞,咱們便加把油添些柴,把火燒得更旺些,就算燒不死範老頭兒,也得讓他急上一急纔是。”楊元貴微眯起眼,嘴角露出笑,眸裡卻毫無笑意。
幾個管事面面相覷,“不知世子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傳聞裡怎麼說的?就照樣加油添醋唄!難不成還要我手把手的教你們行事不成?”
“小的們不敢,小的們這就去辦。這就去辦。”
至於怎麼辦?能有多少成果。倒是誰也不敢拍胸脯打包票,楊元貴見他們走了,端起桌上茶盞慢條斯理的以茶蓋撥着茶葉及茶沫,旁邊幾個丫鬟互相交換眼神,卻是不敢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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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南走便覺風和日暖,範安陽和紅紅坐在車窗邊,和風吹暖令人薰然欲睡。範安嶽連着幾日沒過來,丁香看着悄聲問:“七少爺當真不過來了?”
“說是要抄書,嫌咱們吵。”
噗!幾個丫鬟掩嘴竊笑,墨香轉頭看六姑娘一眼,見她似未聽見,才嗔道:“你們是真的很吵。”
“七少爺沒過來,六姑娘瞧着都沒精神了。”
“哎,杜二少爺那幾個丫鬟如何?”看六姑娘好像睡着了。竹香抱着被褥過去,幫她蓋上被褥。硯月將線打了結,拿了剪子剪斷。
瑞芳正在嗑瓜子兒,聞言笑道:“如何?終究及不得家生的,聽說平嬤嬤氣病了。”
“真病了?還是作戲啊?我聽說平嬤嬤的孫女和外孫女都跟來了。”
雖是跟來,卻不是在主子面前侍候的,平嬤嬤原在杜雲啓身邊侍候,但有奶孃壓着,她出不了頭,現在換個主子,管着的又都是新買進來的,全由着她揉圓搓扁,想要把外孫女和孫女都拉到杜雲尋身邊了。
“我那天送東西去給杜二少爺,看到那幾個新來的丫鬟,有兩個長得可漂亮了,雖然比起
第一回 那人伢子帶來的人略遜些,可也不差了。叫什麼雨的……“瑞雪敲着腦袋,就是想不起來。
“一個叫雨心,一個叫雨眉,兩個都是十五歲,我看啊!兩個都是心大的。”瑞芳若有所指的笑道。
“你又知道了,當心賀嫂子聽見了又罰你。”夏蓮手上打着絡子,邊警告她。
“哎哎,好姐姐,求你了,別嚇我啊!”瑞芳求饒,賀璋家的坐另一輛車壓行李,所以今兒她們這輛車便是丫鬟們的天下,硯月朝外頭呶呶嘴,示意她們外頭還有婆子跟車,讓她們輕點聲。
“大少爺他們進書院讀書,六姑娘不能去吧?那六姑娘要上那兒去?”雖聽說老太爺讓人置產,可是總不能讓六姑娘一個小孩子獨守宅院吧?
“六姑娘要在丁府住下。”墨香頭也沒擡的在繡繃上繡着花,邊漫不經心的說。
“丁府?啊,是夫人孃家。”幾個丫鬟七嘴八舌討論起來,前頭那輛馬車裡的範安柏兄弟和杜家兄弟卻緊皺着眉頭,看着几上那幾張紙條,那是幾位管事送回來的消息。
“看來楊家也插手了。”範安柏沉吟良久才嘆口氣道。
“這是楊元富還是楊元貴的手筆?”
“有差別嗎?”範安嶽不明白的擡頭看他大哥。
範安柏還沒開口,杜雲尋搶先道:“若是楊元富,那就表示,楊元貴這個世子壓不住他,咱們就能從中挑撥,讓楊元貴忌憚他,令他們兄弟內鬥。”
“那,若是楊元貴呢?”
杜雲啓若有所思:“那就表示,楊元富算是廢了,楊家若由楊元貴當家,就算太后沒了,只消有楊妃和五皇子兄弟在,就還能興風作浪幾年。”
“你可送信給太傅了?”
“祖父早就知情。”不用他說,護衛們也會將此事稟報範太傅。
杜雲啓點頭,“那咱們就不用愁了,且放寛心吧!你上次不是說,想要帶他們去廟裡上香?不若在沿路看看有無高僧名寺,便帶着他們走一趟。”
紅紅那事鬧得有點大,一路行來,總有人出高價想買紅紅,也有人想要瞧瞧傳聞中,那個冷血無情見死不救的姑娘長得如何?也不知是誰,將他們行程傳出去,這幾日,總有不長眼的,守在必經的道上,伺機搭話。
範安柏沉吟片刻便回道:“也好。”
四人主意一定,便派了管事去附近打聽,中午打尖時,便有範家管事來報,再往前便是出名的佛寺。
“這佛寺是因何出名?”
“這千佛寺因有千尊佛像而出名,前朝大畫家朱民澤曾滯留此寺十年,方纔繪完千佛圖,每尊佛姿態不一法相莊嚴,他繪完此畫後,曾言此畫乃收山之作,說他畢生心血全傾注於此,此後再也畫不出來了。”
“哦?”杜雲尋覺得有點意思了,又問:“那副千佛圖如今何在?”
“送進宮獻給皇上了吧?”管事遲疑的回道,他還真沒聽說,那副圖的下落。
杜雲尋打發管事去問清楚來,接着就轉頭直盯着杜雲啓看,雖是一言不發,但知弟莫若兄,杜雲啓無奈的對範安柏道:“復常就是喜歡畫畫,旁的不打緊,讓他聽到了朱大家曾在此作畫,怕是犯癡了!”一聽到朱大家曾在千佛寺作畫,他就知道這千佛寺非去不可了。
“這也沒什麼,有個喜好是好事。”忽地心裡一動,賀璋家的對似水說過,阿昭對女紅興趣不大,教到現在,還在縫直線,他對這些東西不懂,找來似水幾個問了,才曉得她們學針黹時,最快的一天,最慢的大概半個月,就學會縫直線,可是阿昭縫到現在一個多月,還在縫直線。
他不曉得以前母親可教過阿昭女紅,但聽賀璋家的口氣,意外前後,阿昭確實有許多不同,不過他還是對太醫的話存疑,有時候,當阿昭以爲沒人注意她時,她會翻白眼似在表逹不滿,還有教她寫字時,要真是癡傻了,如何聽懂他說的轉折捺撇?他在教她習字時,可沒有特意解說這些技巧,而是直接邊說邊寫,還是說,她雖如太醫所說,高燒燒壞了腦子,可是還留下一些以前的記憶?記得從前寫字的技巧?
而最讓範安柏覺得不解的是,阿昭從沒主動提起母親。
對一個意外前,成天跟小路搶孃親的人來說,意外清醒後,卻完全不問母親怎麼沒來看她,實在令人不解,好像,好像小孩子在鬧脾氣,你不關心我,不來看我,我也不問你,也不理你。
範安柏毫無意識的伸手在面前的案几上輕敲着,不過阿昭才八歲,就一小孩子,跟娘鬧脾氣,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只不過,不管她是不是真傻,心裡頭總憋着股怨氣可不是好事。
他忽地想到阿昭習字的認真,不假思索的就問杜雲尋,“復常可願教阿昭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