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尋冷哼一聲,“人又不是我們賣的,跟我們說做啥?”說着就要拉妻子走人,顧嬤嬤苦笑。
“奴婢知道這事不幹二少奶奶的事,只是二少奶奶畢竟管着家。”顧嬤嬤只是希望她去走個過場。
範安陽拍拍杜雲尋的手,“你和我一起走一趟吧?”
杜雲尋冷笑,“你去就好,我若跟着一道去,要是把夫人肚裡那個給氣出好歹來,可就是我的罪過了。”
最好範安陽也別去。他的眼睛如是說。
範安陽笑着朝他搖頭,將他拉近小聲耳語,“我已經把夫人假孕的事跟我娘說了。”
範夫人知道了,也就等於丁老夫人曉得了,離杜相知曉真相的時間還遠嗎?
杜雲尋卻反對她耳語,“那天來府裡給夫人診脈的御醫,前兩天遇上我,跟我賠不是,說他拿這消息跟範太傅換了本已絕本的醫書。”
不是吧?範安陽瞠目結舌。
杜雲尋又道:“夫人假孕的事,又不是國家機密,他有什麼不能說的?”
說的也是,只是,“不會影響醫德?”
“夫人可曾當面請託他代爲隱瞞?”範安陽搖頭,杜雲尋笑了,“既然如此,他與友人閒聊,說及此事,又怎麼與醫德扯上關係?”
顧嬤嬤見他們兩說得起勁兒,忙上前陪笑道:“二少奶奶您可要走一趟?”
“去便去。若我們還沒回來不知道也還罷了!既然曉得了,那當然是要走一趟。”
杜雲尋不放心,夫妻兩就由顧嬤嬤陪着。一道往杜雲方的院子去。
杜雲方坐在明間的羅漢椅中,頭上纏着白布條,臉色倒是挺紅潤的,見到杜雲尋夫妻到來,不喜的暗撇嘴,杜雲尋和範安陽與杜夫人見禮,杜夫人掩面輕泣。“你們幫我說說他,竟然爲了幾個賤人跟我鬧。真是白養他了。”
杜雲尋淡漠的雙眸冷冷的回視杜夫人,“請夫人恕我夫妻無能爲力,我們雖忝爲雲方的兄嫂,但他上有祖父。父母雙全,那輪得到我們做兄嫂的教訓他。”
杜夫人身旁的一個嬤嬤忙陪笑道:“二少爺說笑了,夫人身懷六甲,不宜動怒,三少爺不懂事,您二位幫着夫人教訓三少爺,也算是爲母分憂啊!”
杜雲尋瞥那嬤嬤一眼,直把那嬤嬤看出一身冷汗來。
“明知夫人身懷六甲猶不孝的傢伙,敢頂撞長輩惹夫人憂心。似這等不孝之輩,只有送往家廟,讓祖先們好好懲治。只是夫人可捨得?”杜雲尋眉眼不動似在說着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這話裡的意思卻是再清楚不過。
想要他出手替她教訓杜雲方,那就得有心理準備,他可不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不痛不癢的怎叫教訓人呢?
杜夫人當然捨不得,聞言咬牙怒視杜雲尋。不再提此事,只嚶嚶啜泣。只不過沒人憐惜她,杜雲方聞聲皺眉不耐煩吵嚷着要杜夫人把他的通房丫鬟還來,杜夫人氣苦,不斷的朝杜雲尋和範安陽瞧,盼着他們兩開口爲她解圍。
杜雲尋視而不見,範安陽轉着靈動的眸子打量着屋中擺設,對她的眼光視若無睹。
明間裡,桌椅案几皆上品黃花梨所制,雕花精細繁複,她身旁的高案几上擺的白玉盆栽清雅秀氣,杜雲尋那方的寶石盆栽則華豔富貴,兩盆完全不同風格的盆栽遙遙相對。
不曉得是誰佈置的?範安陽走神之際,杜雲蕾過來了,看到她娘掩面輕泣,兄嫂們卻不搭理,氣不打一處來。
“孃親,您怎麼過來了?”杜雲蕾板着小臉對杜雲尋他們怒目而視。“大夫不是讓您安心養胎的嗎?您若擔心三哥,讓人來瞧再跟您回報便是,幹麼親來走一趟。”
語畢,不滿的看向杜雲尋和範安陽,終究不敢衝杜雲尋發火,便朝範安陽撒氣,“二嫂,祖父讓你管着家,你就是這麼管的啊?明知我娘懷着孩子,還不讓她安心,三哥屋裡的事,你這當家人直接處置便是,爲啥還把我娘請過來。”
杜雲蕾氣憤的指着範安陽,“你可別四處亂醋,管得我二哥連個侍候的丫鬟都沒有,現在竟管到我三哥院裡來了,三哥那幾通房就算犯了錯,你怎能沒問三哥一聲,就把人賣了呢?”
呃,這位小姑娘發言前,可把事情搞清楚了?範安陽打起精神對杜雲蕾笑了笑,“二妹此言差矣!我雖是當家人,卻不曾插手到三弟院裡,那幾個丫鬟不是我發賣的,二妹這般教訓我,是不是不當?”
杜雲蕾聽範安陽說了頭,就知該糟,自己怪錯人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範安陽沒打算放過她,“還有夫人可不是我請來的,三弟受了傷,夫人是做母親,沒有親眼來看過,怎麼可能放心得下,夫人不放心三弟,才走這一趟,怎麼就又是我的錯啦?”
“三弟屋裡的事,就算我是當家人,也沒管到他屋裡的理,三弟不小了,他屋裡人犯錯,祖父發話責罰,斷沒有我插手的理,二妹輕飄飄幾句話,就把事推到我頭上來,我是個心大的,不計較,但二妹日後總要出門子,在翁姑妯娌面前,也這般說話不經心,可就不好。”
杜雲蕾才幾歲,聽到範安陽幾句話就拐到嫁人一事上,小臉更加紅,似是能滴出血來,杜夫人卻暗驚,她之前完全沒想到這些。
自回京後,她便一心想要除去元妻留下的痕跡,打壓繼子想方設法要拿捏住他們,直到這次杜雲方因通房的事受傷,她方驚覺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不聽她的話了!
本來聽到女兒爲自己出頭。她還挺欣慰的,可等到範安陽說完話,她才發現。不止兒子大了,女兒也不小啦!
看看範安陽,沒比杜雲蕾大多少,還有傻子之名呢!做事卻比杜雲蕾穩妥,杜雲蕾沒搞清楚事情就貿然開口出頭,若養成了習慣,去了婆家。就只有吃虧的份兒。
杜雲尋等妻子說完,便起身朝杜夫人施禮。“如此,我們夫妻就不多打擾了,三弟你且好生歇息吧!只是夫人畢竟是雙身子,多思多憂都會影響腹中胎兒。三弟是個孝順的,當知該如何孝敬夫人才是。”說完話就與範安陽離去,自始至終都不曾看杜雲蕾一眼。
杜雲蕾氣苦,泫然欲泣的望着母親和三哥,杜雲方瞪着他娘,“您就別再矇騙兒子了,我問過了,所有人都說是娘做主發賣的,您還不認。推到二嫂頭上幹麼?她就算管着家,也沒膽賣我的人!”
這下換杜夫人氣苦,也怨自己。一時氣憤做事沒經腦,得知翁爹命人責打犯事的丫鬟,她便喚人牙子來把人發賣了!這個冤家啊!她辛辛苦苦做局要算計他二哥,給他二嫂添堵,讓他大嫂和二嫂生隙,結果。全被這渾小子給破了局。
“你屋裡那麼多貌美的通房,還惦記着你大哥屋裡的通房做啥?”
“娘您傻的啊?您知道大哥院裡那幾個。可全都是人家送來巴結大哥的?一個個婉約嬌媚,哪是我屋裡那幾個粗鄙的通房能相比的?”
杜夫人氣結!“你既嫌她們粗鄙,爲何還跟我討要?”
“您這不是說廢話嗎?我想要大哥那幾個通房,自然要拿人去跟大哥換啊!不然您以爲沒有好處,大哥會把她們給我?”
杜夫人和杜雲蕾都以看傻子的眼神,望向杜雲方。
杜雲啓都把人送的那些通房送回京裡來了,可見是瞧不上眼,杜雲方嫌棄自己的通房,覷覦着杜雲啓的那些女子,竟想拿自己都嫌棄的丫鬟,去跟杜雲啓換,他是把他大哥當白癡嗎?
說不下去了,杜夫人撫着額,踉蹌步伐扶着青青的手欲走,不料走到門口,杜雲方在後大聲叮嚀:“娘,您走好,別忘了趕緊讓人把我那幾個通房尋回來啊!我等着用她們跟大哥換人哪!”
杜雲蕾氣得跺腳追着她娘走了,邊走邊交代身邊人,“方纔通知我到三哥屋子來的丫鬟是哪來的?連話都傳不好,害我在二哥二嫂跟前丟臉!”
那丫頭面生,杜雲蕾身邊的丫鬟都沒見過,杜雲蕾氣極,“能在府裡走動,必是咱們家的人,你們怎麼會都沒見過?”
“姑娘您忘啦!萬家才又送了人進府呢!”
“外祖母也真是的,之前送的人才給娘丟醜,怎麼又送人來?”杜雲蕾對萬夫人頗爲不滿。
丫鬟們柔聲勸道:“姑娘不爲夫人腹中的弟妹想,也該爲夫人想,老夫人送人進府,不都是爲了侍候咱們夫人嗎?”
說到她娘,杜雲蕾紅了眼眶,“我方纔給娘丟臉了,她心裡肯定在怨我。”
丫鬟們忙勸她放寬心,“母女兩那有隔夜仇?等明兒您去給夫人請安,夫人肯定早就氣消了。”
杜雲蕾聞言點頭,也對,她娘向來捨不得生她的氣。
*
富陽侯西山別院,楊大老爺草草看完小兒子捎來的信,隨即抓着信,怒氣衝衝的往正房去,富陽侯夫人正在和世子夫人說話,冷不防看到如凶神惡煞般進門來的長子,不禁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來了?”
“我若不來,您是不是打算瞞騙兒子一輩子?”楊大老爺氣咻咻的將手中擰成團的信扔給母親。
富陽侯夫人驚慌撫胸,世子夫人斥道:“大哥,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萬一把母親嚇出個好歹來,可怎麼辦?”
“你滾開。”楊大老爺用力推開擋在母親身前的弟媳。
“我問您,是不是您派人去襲擊十一郎他們的?”
富陽侯夫人驚詫的瞪着兒子,“你在說什麼渾話啊!他是我的孫子,我怎麼會派人去襲擊他?”
“可十一郎信上說,他看到了,帶隊攻擊他們的,是您的陪房孫大有。”(未完待續)
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