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夫人還在正廳忙着,範安蘭和範安菊兩姐妹又鬧騰了!範安菊向來低調安份,今兒也不知是那根筋不對勁,竟然跟範安蘭槓上!範夫人覺得頭好痛。
“一會兒要吃團圓飯,你們兩這眼紅脖子粗的模樣,是要讓老太爺看了不痛快嗎?”
老人家講究兆頭,這兩丫頭在這個時候哭紅眼,這不是觸楣頭嗎?真是不懂事。
範安菊委屈的指着範安蘭控訴:“夫人給我的新簪子,今兒才上頭,方纔三妹妹看了說借她瞧瞧,我還沒應,她就拔了去,把我的髮髻都弄散了。”
範安蘭冷哼:“明明是你的丫鬟不好,連發髻都梳不好,才拔了你一根簪子,就披頭散髮了!怪誰啊!”
比委屈?她才委屈好吧?
過年嘛!範夫人今年沒打首飾,但讓珠寶坊給兩個庶女打了套頭面,畢竟都大了,她們進京一年,也結交了些朋友,要走動往來,平常時候讓她特意給她們準備首飾?美得哩!想吧!也就過年纔給那麼一套,想要她給什麼好貨?好東西她得留給媳婦哪!
就這樣,範安蘭還要搶她二姐的?
這丫頭傷風好了,換腦子壞了是吧?範夫人氣得牙癢癢。
“回頭讓丁嬤嬤給你換個會梳頭的媳婦子,你,把她的簪子還她。”範夫人不理她們哭欣指控,直接裁決,把人統統打發掉,要哭,回房哭去!大過年的在她這兒哭?真是!
冬華奉命親送,跟兩位姑娘的管事媽媽一通說,在黎媽媽與冬華的盯視下,範安蘭氣鼓鼓的拔下頭上簪的金菊步搖,原是要扔過去,後見如雪在黎媽媽身後朝她搖頭,她才憤憤的將步搖拍到桌上,啪答一聲,衆人臉色都變了,範安菊急急上前檢視簪子,幸而無事。
黎媽媽與範安菊的媽媽把範安菊哄回去,冬華見如雪焦急的檢視範安蘭的手,在心裡嗤笑了下,“夫人那兒還有事,奴婢就不打擾三姑娘了。”
範安蘭別過頭去不理她,冬華也不惱,微笑與如婉她們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如雪看冬華走遠,纔不屑的呸了一聲。“瞧她那輕狂樣兒!”
這句話,不知說的是冬華還是範安菊,屋裡侍候的皆不敢接,範安蘭是根本不加理會,她已經跑到自己的鏡奩前,翻找着首飾盒。
“三姑娘您找什麼呢?”如婉靠過去問,範安蘭頭也沒擡的回道:“我記得有一套赤金芙蓉鑲粉玉的首飾,怎麼沒看到?”
如婉聞言和如心交換了一眼,“您怎麼突然想起這套首飾呢?”
那套首飾是三姑娘自六姑娘那兒得來的首飾之一,周姨娘交代過了,那些從六姑娘那兒弄來的東西全先收着,別拿出來用,待日子一長,再拿出來用不遲。
三姑娘怎麼會在這會兒想起這一樁來?兩個丫鬟面面相覷,你一言我一語的試圖勸服她,別拿那套首飾來用。範安蘭也不知那根筋不對,硬是拗上了,就是要拿那套首飾出來戴,如雪原是在旁看着,眼見如婉兩個把範安蘭惹毛了,才悠哉走過來。
“先去找出來給姑娘,先瞧瞧再說,姑娘身上這套衣服上繡的是翠蘭,奴婢覺得姑娘說的那套首飾花色似乎不搭?”如雪這一說,範安蘭便遲疑了,是啊!她身上這套新衣是薑黃錦緞,衣襬繡着翠葉紫蘭,跟赤金芙蓉的粉玉確實有點不搭。
“我記得有支纏絲鑲紫水晶的雲頭步搖。”呃,那一支價值雖沒前一套高,但也是從六姑娘那兒搶來的。如心和如婉兩垮着臉,如雪沒好氣的使喚她們去庫房找。
看她們進了庫房,便小聲的對範安蘭道:“姑娘將才才惹了夫人不快,一會兒還是別戴那些東西了,戴着夫人前兒給的去吃飯,夫人見了也開心不是?”如雪說的話很有道理,範夫人是嫡母,過年了,給庶女打了套首飾,你不戴去亮相,反要戴搶自人家閨女兒的首飾去現眼?是找死吧?
就算範夫人不記得自個兒有個閨女兒,可老太爺他們都記着哪!之前大老爺還爲此發作了三姑娘一回。
範安蘭卻仰起小臉,滿是不在乎,“哼!明明是她偏心,給二姐的那套可是足金的,我的這套就差了,成色不足不說,樣式也不如她那套好看。”小姑娘抱怨起來如滔滔江水洶涌不絕,如婉和如心兩個抱着幾大盒首飾出來,她還沒說完。
如雪間中附和幾句,範安蘭覺深得我心,拉着如雪不撒手,叫她給自個兒挑首飾,首飾盒一一打開擺放整齊,幾乎閃瞎幾個丫鬟的眼。
“姑娘瞧,這支簪子倒是合了您身上這套衣服!”如雪從中取出一支累絲翠蘭簪,綠葉挺直紫水晶蘭花嬌美,正合了範安菊這套衣服。
範安蘭滿意的點頭,讓她把那支簪子插上她的髮髻。
左瞧右看,鏡中的自己真是漂亮,範安蘭心滿意足看着鏡子。
另一頭範安菊回房後,雅棠親自侍候她淨面,邊勸着:“姑娘好好的跟那渾人生什麼氣,她就一渾人哪!”兩個小姑娘起爭執時,雅棠不在跟前,所以不知前情,範安菊聽她這麼一說,當下委屈的氣哭了,“我纔沒跟她生氣,是她不對,說要借看我的首飾,我還沒說話哪!她就抽走我的簪子了!都是夫人給的東西,就算真分了輕重,那也是夫人決定的,與我何干啊!搶了我的東西,她還委屈了呢!”
雅棠聽了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能順着毛摸,千萬在晚飯前要把人給摸平順了!
兩個小姑娘都覺得自己受委屈了!真正委屈的是六姑娘好嗎?丁嬤嬤心裡怒吼着,她的六姑娘才委屈!夫人忘了她,過年就沒另外給六姑娘打首飾做新衣,只有公中的份例,堂堂範家嫡女,就只有舊衣能穿!連新衣都沒有,更諻論首飾了!
範安陽倒不覺得委屈,抱着小狐狸紅紅不撒手,嘟着嘴正耍賴呢!
“六姑娘乖,紅紅它得回園子去了。”
“不要,紅紅是我的,一起住,不回去。”墨香看賀璋家的想哄六姑娘鬆手不得,忍不住問竹香:“這是怎麼回事?”
竹香搖搖頭,“不曉得啊!方纔還好好的,也不知怎麼突然間就翻臉了。”墨香剛剛帶着小丫鬟去針線房拿針線回來,一進門就看到六姑娘抱着紅紅,和賀璋家的對峙。
最後範安陽落敗,被賀璋家的帶着墨香等人好生的收拾了她一番,賀璋家的看外頭似要變天,讓人取了輕暖的大紅灑金掐牙小襖,橘紅錦緞馬面裙,雙丫髻上綴着毛絨絨的小球飾物,
當範安陽被打扮好,整個人被包裹得像顆小圓球,小狐狸紅紅看了備感親切,同伴啊!掙開竹香的手,跳上去蹭兩下以示親近,賀璋家的眼尖,看到它的紅毛落在範安陽的新鞋上,惹得賀璋家的氣得攆了它,再彎身親自拍掉鞋上的紅毛。
其實還蠻喜慶的啊!小狐狸叫紅紅,就是因爲它有一身喜慶的紅毛唄!黑底紅牡丹繡鞋上,沾幾根紅狐狸毛也看不出嘛!不過賀璋家的今兒看來很不好惹,範安陽不敢有異議,紅紅被抱出去時,兩顆黑亮眼兒眨巴可憐的看着小主人,它不想出去啊!屋裡暖和,還有人陪玩,多好!
只來得及給紅紅一記同情的眼神,範安陽也要出門了!範安柏和範安嶽一道來接她,範安柏滿意的打量妹妹一圈後,“手爐呢?帶着就好,晚上要守歲,回來時冷,正好用上。”
賀璋家的點頭,點了墨香和硯月跟着去侍候,範安柏左手牽妹妹,右手拉着弟弟,往老太爺院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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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二進的三間廳堂,擺了幾張圓桌,各分男女。
範安柏他們到的時候尚早,範安侖他們都還沒到,範大老爺也沒還到,範太傅的心腹管事便請他們兄妹往後,先到老太爺房裡坐着去。
範老太爺早己梳洗好,坐在內室的黑檀木大書案看書,看到孫兒們來,笑着招呼他們上前,範安嶽蹦蹦跳跳的到老太爺跟前,“祖父看什麼書?”
“看雜書。”範太傅隨手把書放下,考較起範安嶽功課來,範安嶽苦着臉跟他一問一答,墨香和硯月正忙着侍候範安陽脫下大紅披風,範太傅早聽範安嶽說,阿昭要了只紅狐去養,現在看她這身,忍不住連想到她那隻新寵物。
好不容易擺脫了毛絨絨的披風,雙丫髻上垂墜下來的四顆毛毛球,就在範安陽的臉頰旁晃動着,範安陽嘆口氣,伸手把絨毛球纏到丫髻上,範太傅看着好笑,等她收拾好了,招手讓她到跟前來。
“阿昭養了只紅狐?”
“嗯。叫紅紅。”範安陽的小臉被暖氣薰得紅通通,可是整個人卻有點蔫,實在是給熱的。
範太傅笑問:“怎麼就叫紅紅?”
“不叫紅紅,那要叫什麼?它的毛是紅的啊!”
“那要是再養一隻也是紅毛的狐狸,怎麼辦?”範太傅幼兒化了嗎?範安陽疑惑的看着範太傅,“叫二紅啊!”這有什麼好傷腦筋的?
範安柏坐在一旁喝茶,看着祖父和妹妹進行無聊的對話,範安嶽則慶幸祖父放他一馬,真是,大過年的考較功課,還讓不讓人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