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孫子的動靜,早就有人報到範太傅那兒去,得知宮裡送來的吃食有問題,範太傅面色一沉,料到她們會不安份,卻是沒想到,她們竟然這般爲難個不到十歲的傻孩子。
“大老爺知道了?”
“大少爺讓人壓下,沒往下查,大老爺那兒……”自然也就不知道了!“大軍待發,大老爺忙着呢!”
範太傅垂下眼,“盯着府裡的那些人,知道大少爺在查這事不?”
“老太爺的意思是?”範太傅心腹管事問了一句後,隨即反應過來,“小的這就讓人傳出去。”
“也不必太刻意,就叫人送個口信給大老爺就是。”範太傅頓了下多吩咐了一句:“要告訴大老爺,三姑娘對宮裡賜下的吃食,非常喜歡!”
那管事將這話在心裡想了幾回,露出笑容來躬身告退去辦事。
不多時,就有個身着青衣袍的管事,匆匆帶着兩個小廝打馬疾馳而去,奉命留心範府的人中,立時有人跟了上去,範長澤那兒得了消息,急忙與上峰告假回府,而消息也傳入宮裡的未央宮。
未央宮是歷代皇帝主政之處,太監總管從侍衛統領手裡接過紙片,看統領臉色不豫,便悄悄展開來看,他看完之後,臉色跟着丕變,“這……”這是有心要皇上和太傅離心啊!太監總管板着臉拿着紙片轉身進殿見皇帝去。
且不說宮中皇帝反應爲何,範長澤急忙返家後,就被大總管請到範太傅的書房去,也不知父子兩說了什麼,等範長澤走出書房時,他兩腳虛浮,臉色鐵青,似被老父狠颳了一頓。
也沒往內院去,直接出府回兵部去了。
等周姨娘知道他回來過,他人早已回到兵部忙去了,周姨娘氣惱萬分,卻也生了個心眼,“去查查看,好端端的老爺怎麼會突然回府?”她朝身邊的大丫鬟如香交代着。
如香點頭出去,如音則是上前替周姨娘倒了杯熱茶,“姨娘且寬心,聽說朝廷要對南邊用兵,兵部忙得很哪!”
“我知道。”周姨娘抿了口熱茶,想起幾天未見的女兒。“三姑娘這幾日都在什麼?”
“今兒閨學開始停課。”如音想了下才回答。
今兒開始不用上課,女兒還是沒來探她……周姨娘心頭五味雜陳,這才挪出去多久,就不把她這生母放在眼裡了?之前同住一個院子,母女兩可好着,一起用早飯、晚飯,現在卻是一連數日不見人影。
如音見周姨娘臉色不好,想了想,便勸道:“三姑娘現在和二姑娘住在一個院裡,難免要防着二姑娘那邊,要是二姑娘到夫人那兒給三姑娘穿小鞋……”
“她敢!”周姨娘色厲內荏的拍桌怒吼。
如音被嚇得臉色青白,抖着聲安撫周姨娘。“姨娘您別惱,別惱啊!都是奴婢不好,不會說話,惹您不快了!”
周姨娘冷哼着瞪她一眼。“你去找三姑娘過來一趟。”
“是。”如音戰戰競競的應了聲,招來三等的小丫鬟在周姨娘跟前侍候,自己則是去了範安蘭那兒。
途經昭然院,看到七少爺的丫鬟在昭然院的院門處,跟着看門婆子學打絡子,如音想到了住在外院的三少爺。
三少爺人雖長得不賴,但與大少爺、七少爺相比,那簡直是沒得比,六姑娘出了事,大少爺和七少爺有空就來探望,否則嫣翠也不會被大少爺清理出去,姨娘的脾氣也不會見長……
如音別過頭匆匆往三姑娘的住處而去。
黎媽媽正在給範安蘭講解禮儀,範安菊也坐在一旁聽着,如雪見如音過來,一問之下,得知周姨娘要見三姑娘,不由爲難的看着如音:“三姑娘正聽得興起,姨娘要見她,我實在不好不通稟,不過,姐姐也知道,三姑娘的性子……要不,姐姐直接進去跟三姑娘說?”如雪一推二五六,如音暗怒,三姑娘的性子誰不知道,就跟周姨娘一樣,脾氣大着,稍有不順就甩臉給人瞧,如雪不敢去通稟,難道三姑娘就會看在姨娘的份上,給自己好臉色?
兩個丫鬟在外頭僵持不下,雅棠從耳房提着熱水過來,見到她們微笑打了招呼,就徑行進屋去,如音回過神,忙追上去,想叫雅棠代替她們兩去,如雪眼疾手快及時扯住她。
“幹麼啊?快放開我,你不去說,我讓雅棠代你去說。”
如雪聽如音將她自己撇開,只扯自己不放,心裡不悅,但也不好讓雅棠去說,只扯着如音的袖子不放,雅棠見她們兩拉拉扯扯,暗想自己最好別被牽扯進去,衝她兩一笑,頭也不回的趕緊進屋去。
如音見她進屋去,不高興的用力扯回自己的袖子,“放手,人都走了,你還扯我做什麼?”
如雪訕訕的鬆開手,“姐姐別惱,不是我不讓你讓雅棠去說,而是……”
“怎麼?讓她去說,不好嗎?”
如雪咬咬脣,拉着如音走到耳房,四下打量一番後,纔對如音咬耳朵,如音臉色微變,“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她可是二姑娘身邊的最得用的,你想想,怎麼那麼巧,嫣翠犯事就讓大少爺逮個正着。”
如音愣了下,“不對啊!她既是二姑娘身邊的,爲什麼管到六姑娘屋裡去?”如音不解,如雪哀嘆一聲,反問:“姨娘把嫣翠擺到六姑娘房裡,爲的是什麼你不知道?”
知道啊!就算原先不知道,如今也都知道了,事實上,姨娘們不安好心,安插人去“病”了的六姑娘房裡,趁機偷盜六姑娘屋裡財物的事,因年前送年禮、田租之故,已從府裡傳到範府名下各莊子去了。
“那你還問?也不看看第一個從六姑娘房裡被攆的是誰的人?”
如音這纔想起嫣秀其人,不就是姜姨娘的人嗎?“聽說嫣秀是雅棠嫂子的親妹子,姑嫂要好,嫣秀打府裡被攆後,她嫂子心疼得很,雅棠能到二姑娘身邊,嫣秀家可出了不少力。”
如音這才恍悟過來,但立刻又苦惱的問:“可姨娘那兒不能耽擱啊!”
如雪眨了眨眼,“還是你進去說吧!有黎媽媽在,二姑娘又在一旁,想來三姑娘不會惱你的。”
如音狐疑的姑且聽之,沒想到,三姑娘竟然語氣溫和的問她周姨娘的近況幾句,然後才起身讓如雪侍候她過去見周姨娘。
她詫異的轉頭看如雪,只見如雪露出苦笑,就算她不願承認,但三姑娘確實買黎媽媽的帳啊!她朝如音呶嘴,示意她看黎媽媽,如音會意轉頭望去,黎媽媽露出欣慰的笑容,對三姑娘道:“這就對了,周姨娘雖是半個奴才,但畢竟是姑娘的生母,除了要孝敬嫡母外,生母也不能落下!”
範安蘭姐妹點點頭,範安菊起身道:“我也有兩天沒見到姨娘了,妹妹等我一等,咱們一同過去看姨娘。”
所以說,姐妹同住,姨娘們也同住,就有這個好處,出入有人做伴。
範安菊高高興興的告辭回房更衣,範安蘭卻暗暗撇嘴,這院子原是姜姨娘母女同住,位置偏又小,別說跟昭然院比,就是跟她原本與周姨娘同住的院子相比也及不上。
不過黎媽媽教了她一陣子,總算是能把心思隱藏起來,而不是大剌剌的表露在臉上,黎媽媽瞧着暗暗嘆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蘭姐兒看來是不錯了,但精明點的人,就能看穿她的本性。
黎媽媽看着範安蘭在丫鬟的簇擁下離去,扳着手指頭算了算,大少爺要她教三姑娘半年,能改多少是多少,之後就要她跟着六姑娘去湖州的,她的兩個兒子跟着少爺們去書院附學,若兩個小子有出息,就消了奴籍讓他們考功名去。
噙着欣慰的笑容,黎媽媽起身盯着小丫鬟們,收拾方纔被範安蘭弄得一團亂的屋子。
範安嶽想拐範安陽去看小動物,卻自己說溜嘴,把大哥交代不許說的事,讓昭然院上下都知道了,他怕被大哥算賬,再三警告賀璋家的幾個,不許往外吐露消息,又哄着阿昭,千萬別在哥哥面前說,也不知應了多少條件,範安嶽才汗流浹背的逃出來。
還沒出昭然院,就聽到範安蘭她們說話的聲音,他眼睛微閃,躲到門邊等範安蘭她們走遠。
“三妹妹可知杜相家的兩位少爺,年後要跟大哥他們一起南下?”範安菊尋思良久,最後拿了這件事來說嘴。
範安蘭對杜家兄弟印象不深,雖然周姨娘希望她能攀上杜家,但她對瘦骨嶙峋的杜二少爺沒意思,對玉樹臨風的杜大少爺也沒興趣,前者瘦得有點可怖,後者嚴肅得跟範安柏有得比,她最怕長兄的古板,她喜歡的是風趣開朗的少年郎,因此見過一面後,她就將杜家拋諸腦後,這會兒聽範安菊說起,完全想不起來這是誰。
“誰家?”
範安菊自己對杜二少爺也不喜歡,但杜大少爺好啊!風度翩翩的佳公子,如果嫡母有心成全,自己未必不能成爲杜家長媳……因爲如此,她對杜家的事,就比範安蘭關注,也纔會從來訪的夫人、奶奶們的對話裡,留心到這件事。
“杜相,我聽那些夫人們說,廣陵書院是江南拔尖的書院,這書院可不是誰去都收呢!”
範安蘭瞄她一眼,不解何意。“那又怎樣?”
“本來三哥也要去,也不知怎麼回事,又不去了?”範安菊好奇的問,範安鬆的事,她知道的不多,若不是上次兩個丫鬟的事動靜大了,她都還不曉得,範安鬆並不跟範安柏他們一起去湖州。
範安蘭對範安鬆不去廣陵書院,也覺得可惜,範安鬆畢竟是她親兄弟,他越有出息,自己和姨娘的日子纔會越過越好,但姨娘顧慮得也是,湖州那是丁家的地盤,誰知道三哥去了,能否全須全尾安然回來?
“大哥和七弟都去讀書,家裡總要有個人孝敬祖父和父親,三哥這是犧牲自個兒,成全大哥他們。”範安蘭並不知道鬆哥兒年後,要與族人一同回老家上族學。
範安菊聽她這麼說,心裡微愣了下,與雅棠交換一眼,明白了自己知道的比範安蘭還多,當下就有些得意的擡頭挺胸,加快腳步而去,範安蘭覺得莫名其妙,跟如雪交換了記眼神,完全沒發現如音若有所思的表情。
存文到存稿箱後,卻忘記定時發佈,這是在搞那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