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皇帝心情不好,朝廷就不過節了?這怎麼可能,所以該賞的還是得賞,還得讓百官歸家團聚過節。
範安柏成親後,這是第一次過中秋,範太傅很重視,範夫人帶着長媳忙裡忙外,三夫人看着羨慕不已,不過她兒子的婚事總算是訂下來了,年底前也要迎娶新婦進門。
“到時候啊,就讓大哥兒媳婦帶着弟妹們打理家務,咱們兩個老的,就可以好好享媳婦福了。”中秋團圓宴上,範夫人攜三夫人的手展望着。
“那就託大嫂金口玉言啦!”妯娌兩說說笑笑,一旁範大少奶奶笑不露齒在旁侍候,三少奶奶青白着臉低垂着頭,她這胎懷相不好,範夫人見她狀況不好,免了她日常請安,讓她安心養胎。
只是她不敢,還是天天堅持去婆母跟前請安,奶孃和貼身丫鬟都勸不聽,範夫人說過她幾回後,也沒空老舊事重提,就由着她去,只是每回來都是勞師動衆的,因她懷相實在很差,她是媳婦,去給婆婆請安總不好乘轎,雖然範夫人撥了軟轎給她坐,她都沒用。
折騰來折騰去的,中秋過後,天還沒放晴,一早她又去請安,結果,腳下一滑,得,動胎氣啦!範夫人大怒,狠狠的責罰了侍候的人,範安陽得了消息回孃家來探望時,她還氣呼呼的拍桌直罵。
可把匆匆趕來的範安陽給駭着了!
屋裡這麼慓悍的夫人是她娘?傻眼!
範夫人看到女兒回來,努力的緩和情緒,結果看到女兒傻站在門口,瞠目結舌的望着自己,不禁氣笑了。
“還不進來!傻站在那兒做什麼?”
“娘彆氣。氣壞了自己可沒人替,彆氣,彆氣。”硯香悄悄推了主子一下,範安陽像是被按開了開關,嘴巴一張就嘩啦啦的安撫着她娘。
範大少奶奶和侍候的衆人見了直笑,範夫人氣惱的戳着女兒的額角。“你的規矩和禮儀呢?見了你嫂子,還沒問安吧?”
“是。”範安陽規規矩矩的與大少奶奶見禮。少奶奶笑着回禮。隨即拉着範安陽的手道:“妹妹回來的正是時候。”
範安陽拖着嫂子坐到範夫人身邊,“娘剛剛怎麼發這麼大的火?”
大少奶奶看了範夫人一眼,見她頜首。便三言兩語就交代了三少奶奶的事。
“三嫂也是擔心嘛!”範安陽接過茶盞,放到身邊的幾桌上。
“她擔心什麼?她這胎懷相不好,叫她老實待着不亂跑,偏不聽。每天早晚都要折騰一遍,這要傳出去。人家不定怎麼說我這做婆婆的,是怎麼當的,淨折騰個庶子媳婦。”
名聲這玩意啊!真是!範安陽輕嘆一聲,“誰讓我們大嫂千伶百俐。將進門的二嫂也是個賢惠的,她擔心您和三嬸就不疼她了唄!”
“這有什麼相關啊?”範夫人嗔道。“她們是她們,她是她。能放在一起比嗎?”
範安陽搖頭,“就因爲不能放在一起比。她才擔心嘛!您看,她是庶子媳婦,論親近,她及得上大嫂跟您,二嫂和三嬸的親近嗎?不成的嘛!”
她故意把三夫人和未進門的二嫂拉出來相提並論。“三嫂不懂事,您是大人大量的長輩,可別跟她一般見識。”
範夫人怎不知三少奶奶憂心什麼?可爭這個寵,還不如把本份做好,爲人妻,爲人媳,不是單孝敬侍候婆母而已,爲夫家開枝散葉是頭等要緊的事。
“知道她懷相不好,都免了她晨昏定省,她還一個勁兒的瞎折騰,我是真不明白,她難道分不出輕重緩急?”
範安陽心道,三嫂這般急切想表現,就表示這新進門的大嫂真的很好!好到讓她覺得非常有威脅感,不然三嫂怎麼會不顧腹中胎兒,也一定每天都要到她娘跟前露臉。
“這事,咱們家誰都不好出面說她,她孃家可有人在京裡?讓她孃家人來說她纔好,孝順長輩不是在一時,也不是隻在晨昏定省上頭,給長輩添亂敗壞長輩名聲,那可也是不孝啊!”大少奶奶低聲道。
範夫人聽了眼睛一亮,“你說的是,只是她孃家人都不在京中。”
前年還有個叔父在京爲官,不過去年底補了缺,到山東去當同知了。
“奴婢記得咱們在西山時,有人投帖要見三少奶奶。”丁嬤嬤道。
範夫人也想起來了,“是了,說是她族姐隨夫進京來做生意?”
“夫人記性真好。”
範夫人苦笑,那是她記性好,是因那位族姐的丈夫開了雜貨鋪,想依附在她名下,她沒應,讓她們姐妹自去商議。
範安陽不知這事,坐在一旁聽她們講,範夫人讓人去找三少奶奶那族姐,然後帶着範安陽來看三少奶奶。
大少奶奶沒跟來,她去廚房安排午飯去了。
“你這大嫂是個能幹的,只一點,她身邊的丫鬟,有不老實的,她卻放任不管。”範夫人希望兒子媳婦和美,早早給她添孫,自然不希望有人夾在中間生事。
“這事您不好管。”範安陽直言。
“可不是。”範夫人覺得頭疼,“你哥那邊,我不擔心,他潔身自好,可就怕你嫂子利用那丫鬟試探你哥。這種事試探不得。”
範安陽黑臉,“您別隻管他們了,操心下小路吧!他身邊侍候的人有點少。”
“我知道,早給他備下了人,可是他不要,我有什麼方子啊?”
兒女都是債,怎麼做都覺得好像有那裡沒考慮到。
來到範安鬆屋裡,冬青笑着迎上來,範安陽發現冬青比從前更美了,雖是破相,但自心裡散發出來的平和,處事的圓融。倒是狠狠的把三少奶奶給壓了下去。範安陽心道,也許,她三嫂會這般急切的想出頭,不想被壓下去,冬青也佔了一部份原因?
三少奶奶得知婆婆帶着小姑子來了,慌慌張張的讓人給她更衣梳頭,等人進來。她雖梳妝好了。但氣喘吁吁半天說不出話來。
範夫人轉頭看範安陽,大有你瞧,就這個樣子!
範安陽暗搖頭。正如大嫂說的,她們怎麼跟三少奶奶說,不用放在心上,不用來請安。她都只會認爲你只是嘴上說說的客氣話,只要她真照她們說的做了。指不定她們要怎麼編派她。
其實三少奶奶的顧慮也沒錯,這世上確實有不少婆婆是這麼做的,嘴上說的體貼大方,但等人真的沒做到天天晨昏定省時。就往外放話,指摘兒媳不孝等不實的話來。
範夫人她們沒多待,坐一會兒。就走了。
回到關睢院坐定,範夫人嘆息道:“你看。就是這樣子,我要是去看她,她就收拾梳理自己一番,看到我,她已經把自己折騰的說不出話來了。”範夫人氣悶,她無心去針對庶媳,但不用人折磨,三少奶奶就已經把自己折騰慘了。
“祖父對三哥可是有什安排?”
“大概是要安排他補個缺外放吧!你不知道,那死丫頭竟然還使人找你三哥要錢。”範夫人給女兒捋了耳邊碎髮,母女兩坐在炕上說話,外頭雨淅瀝,範安陽聽到這話,心裡打雷。
範安蘭還在蹦躂?
“她求個棲身之所,週三老夫人要倚靠着人,有周三老夫人護持,她在周家日子過得還好,只是她享受慣了的,你爹當日留給她的,又怎夠她花,就打算上你三哥的主意。”
“三哥給她錢了?”
“這怎麼可能?”範夫人嗔女兒一眼。“你三哥不知道,你三嫂私下給了她錢。”
範夫人掌家,三少奶奶與府外人往來,她自是都掌控在手裡。“三哥離開京城也好,他耳根子軟,三姐雖出了族,但畢竟與三哥是一母同胞,她予人作妾,傳將出去對三哥的名聲恐有影響。”
範夫人點頭,“我就是這麼想的,不過你三嫂這胎懷得辛苦,我怕她生完孩子,沒那個體力跟着你三哥赴任。”
“再說吧!若擔心這個,等她生完孩子,再好好的給她補補就是。”說完,範安陽頓了下,擡眼看她娘,“冬青夾在三哥夫妻中間,感覺好奇怪啊!她一個姨娘卻做着院裡管事媳婦的事。”
範夫人愣了下,失笑,“還真是當局者迷啊!我就一直覺得好像有那裡不對,原來如此,你這麼一說,我才發現,你三哥院子裡,好像還真沒個管事媳婦啊!”
當即喚了人來,讓範嬤嬤給範安鬆夫妻找幾個管事媳婦。
範嬤嬤也是一愣,“看老奴這記性,還真是忘了這事呢!”
範夫人又跟女兒說起三少奶奶的事情來,“不如這樣吧!三嫂有孝心,您當婆婆的總攔着不讓她盡孝,您讓她怎麼安心?所以您也不必總攔着她,她若執意要來,就讓她五日或三日來一回就好,早上來過,晚上就不用來。”
範夫人想了想,決定這法子好,回頭就這麼辦。
而遠在紀州崔府二門前,十一皇子的幕僚們候在車駕旁,等十一皇子匆匆出來上了車,他們才鬆了口氣,不想這口氣才提到一半,不知崔府中何處傳來嘹亮的哀泣聲,十一皇子渾身一抖,催着人趕緊動身,幕僚們放下心來,御衛統領揚手,駕的一聲出發了。
就見十一皇子的車駕如避惡鬼般的快速前行,不多時就離開崔府,二門裡這時才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和嬌啼,一身着粉紅櫻花襦衫裙的女子,在丫鬟們簇擁下來到二門前。
二門前的車隊早已離開崔府,“都是你,都是你們,誰讓你們攔着我,殿下肯定生我的氣了!”女子就在二門上追打着丫鬟,二門上亂成一團。
“二十三娘,你不在屋裡侍候殿下,跑到門上來撒潑,不怕把殿下嚇跑了?”女子擡頭看到站在二門上的男子,氣得衝過去,“二哥,你昨日干麼故意跟殿下說,出巡的王爺和皇子都回京了?”
“怎麼?殿下走了?”崔曄故作訝異的問。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二十三娘不再跟他說話,轉身走人,她要收拾行李追上京去,她都已經是十一皇子的人了!他休想丟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