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管事嬤嬤,杜雲尋伸手揉了揉妻子的頭,“懷王府也有消息傳出來。”說完就走到內室更衣。
“不會是懷王側妃們也有喜了吧!”範安陽擺手讓丫鬟不用跟進來,自己跟在丈夫身後,取來熏籠上薰得暖融的衣服放到屏風前的高几上,杜雲尋將換下的外袍掛到屏風上頭,取過高几上的衣服換上。
才成親幾天,他的生活就有了很大的不同。
依翠她們雖盡心,但因爲他防備得緊,所以依翠她們做得再多,也無法讓他卸下心防。
範安陽則不同,早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他就已經悄悄上心,也就是因爲對她上心,因此他纔會細心的發現,她根本就不傻。
“在想什麼?”趿着鞋,走到窗前的大炕上,問坐在屏風前發呆的妻子。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範安陽跟過去,轉頭讓墨香她們上茶。
杜雲尋隨手取過炕几上擱的書,翻了兩頁才道:“側妃們傳出有喜,連雲美人也傳出喜訊。”
雲美人?誰啊?範安陽疑惑的眨眼。
杜雲尋覺得她那樣子很可愛,伸手又揉了揉她的頭,“之前被師父逐出師門的雲渡飛,記得不?”
“喔,他那個和離後又進懷王府當姨娘的女兒啊!懷王給她請封美人了?”
杜雲尋聳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外頭是這麼傳的。”
墨香端着茶盤進屋來。上了茶之後,低聲的稟報:“大小姐的奶孃請人過來問,不知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方便否。她們能不能帶大小姐過來玩兒?”
“行啊!讓她們給大小姐穿得厚實些,手爐也帶着。”範安陽想了想又道:“再讓人去把紅紅它們抱過來。”
小念念愛極了紅紅家的寶貝小狐崽,不過別說杜相他們不放心,範安陽也不放心讓她養,要玩狐寶寶,就得上叔嬸屋裡來,本來範安陽還挺擔心大嫂知道了會生氣。誰知,她完全不曉得。自杜雲尋成親後,小念念常要往叔嬸屋裡來玩狐寶寶。
該說這位當孃的不稱職嗎?杜相和杜大老爺都知道的事,她這當親孃的不知道,似乎有點很說不過去。是吧?不過範安陽絕對不想有人去告訴她。
“大嫂回去高家,沒說幾時回來?”回門隔天,高家就把她接回去了,這一回去,就毫無消息,也不曾派人回來探望過女兒和丈夫。
杜雲尋喝茶看書,聽到範安陽這麼問,頭也沒擡的道,“沒有。大哥這幾天也忙。沒空去高家。”停了下,他才擡頭問:“你這兩日管家沒問題吧?”
“沒,事情順當得很。有顧嬤嬤幫襯着,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顧嬤嬤是杜相的心腹,府裡那些管事們就算不給自己臉面,也多少得顧忌着顧嬤嬤。
“夫人的人沒趁機作怪?”杜雲尋不敢置信的問。
怎麼可能!範安陽暗翻白眼,“她們是想作怪來着,不過顧嬤嬤把刑嬤嬤給請來坐鎮。有她在,管事們想作怪。還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是要老老實實的熬過這幾日,待杜夫人重出江湖,還是爲了給新少奶奶下馬威,把自己給搭進去。
見杜雲尋猶不信的看着自己,範安陽輕笑,“年關將近,雖說突然換人管事頗爲不妥,但是他們要是在這個時候添亂,那可是給夫人扯後腿,說明了她用人不善,一旦她不在,他們連事都做不好,豈不是更讓祖父覺得,換人有理?”
杜雲尋頜首,搓着下巴甚感不解:“夫人不是個聰明人,她應該會在第一時間,令手底下那些管事給你們下絆子纔是,而不是讓你們順順當當的接管成功。”
範安陽露出狡黠的笑,眼睛閃閃發光,歪着頭像現寶的孩子似的,“所以啊!她得了高人指點。”
“誰?”杜雲尋猜測着,“老夫人,不對,不會是她,她若有這腦子,我爹早死在她手裡了,夫人的姐妹?應該也不是,我聽說她們兩位,因爲我們成親前一晚,被祖父派人把她們閨女送回家,而被夫家嫌棄,這幾天鬧得不可開交,她們還不時拖兒帶女的回孃家去哭訴。”
範安陽不賣關子了,直接揭曉,“我們回門那天,回府時,不是說夫人孃家來了人嗎?”
杜雲尋想起來了,“莫不是那位最得萬六太太倚重的陳嬤嬤吧?”
“就是她,你怎麼知道她的?”
“哼!”杜雲尋冷哼,端起茶一氣喝乾,又叫人重新沏茶,然後才轉回頭對範安陽說,“我溺水後,被人在藥裡和吃食裡下毒,就是這老妖婆教她的,她說夫人太過心急,雲瑤才死,就貿然對我出手,若是祖父和父親是個仔細人,她早就被收拾了!”
範安陽和屋裡侍候的人盡皆愕然。
“你是說……”
“我那時昏昏沉沉的,所以她們說話時,就沒防着我,萬六太太派她來探望我,夫人就領她過來,我永遠都記得,她對夫人說,趁他病要他命,藥湯裡添些什麼,誰也瞧不出來,反正我那時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了!救得起來是幸,救不回來是命。”
範安陽抿着脣看着丈夫的眉眼,怪不得他眉宇間總有股鬱氣,也虧得他小小年紀就十分聰明堅毅,利用丫鬟們的矛盾心態,才從中掙扎出一條生路來。
都說自助者天助之,若他當初早早放棄了自己,也撐不到祖父他們發現不對,而將他護到羽翼下,雖然晚了許多,但總比讓他含恨而去,而他們遺恨終身的好。
“我讓人去查過她孃家。那位陳嬤嬤是她娘身邊最爲倚重的,聽說是年輕時遇着難處,被萬六太太所救。從此便對萬六太太忠心耿耿。”
“哼!”這回換範安陽重重冷哼!“這種忠心不要也罷!踩着別人的血肉成就她的忠心,最是噁心了!”
杜雲尋淡笑,“如果是她在後頭出主意,就難怪這回夫人的人沒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在想,再過個兩天,大哥要再不去高家接人,高家只怕要坐不住了!”
杜雲尋點頭。“大嫂之前犯渾,都還能說年輕不懂事。但現在你進了門,才幾日就管家理事,她進門多年,別說管家。就是自己的陪房都管不好,兩相比較之下,高家人怕是要擔心,她再不回來,家裡就沒她立足之地了!”
是還要端着架子,等女婿親自去接,還是鼻子摸摸灰溜溜的回府呢?
範安陽覺得最後大嫂大概會灰溜溜的回府來吧?
天才矇矇亮,牀幃裡杜雲尋便推被坐起,身邊的小人兒畏寒的縮成一團。他輕笑着低頭在女孩睡得嫣紅的臉頰上輕吻,女孩皺着眉頭縮了下脖子,整個人更窩成一小團了。他這才幫她把被子掖好,聽到她輕舒了口氣,在暖暖的被窩裡扭啊扭的,似乎在找個舒服的位置好繼續睡。
心情很好的杜雲尋掀開牀幃,趿上鞋起牀,順手將牀幃拉好。走到屏風後穿戴整齊,出門練拳健身去。
等他回來。範安陽已經洗漱好。
看到他進屋,眼睛亮晶晶的招呼他,“餓了吧!快來吃早飯,今兒是小年,要掃年祭竈。”
杜雲尋點頭徑自進內室洗漱更衣,再回來時,範安陽正邊吃包子邊聽顧嬤嬤說話。
“顧嬤嬤今兒怎麼來的這麼早?”杜雲尋與她打了招呼,讓她在小杌子坐。
顧嬤嬤自範安陽幫管家後,每天都會親自來接範安陽去理事的小花廳,只不過從未這麼早。
“回二少爺話,高家一早使人送了信來,說高家老祖宗情況好轉,大少奶奶今兒就能回府了。”顧嬤嬤笑容滿面,一點也不因大少奶奶要回來而憂心。
範安陽笑着點頭,“今兒是小年,家裡一堆事要忙呢!大嫂這個時候回來,正好可以幫忙呢!”
顧嬤嬤也點頭,又說了幾句話,顧嬤嬤就先告辭忙去了。
杜雲尋放下碗筷,擰了範安陽的鼻尖一下,“還真讓你猜中了,高家當真把她送回來了。”
“年前家家戶戶都有一堆事要忙,大哥忙得腳不沾地,連喝口水都沒空,哪有空去哄老婆啊!他們再不送她回來,可就不佔理了!”
京裡誰不知道,高家因爲惱杜老夫人在外亂放話,頻頻在朝堂上扯杜相後腿,但是不分輕重的只爲反對而反對,當皇帝是傻子嗎?所以高尚書被訓斥了!
高尚書有苦說不出,他也知道不該意氣用事,可是杜老太婆的言行着實太傷人,高尚書活到這把年紀了,又位居高官多年回家還要被老孃打,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啊!
本來只想小小刁難杜相的人,誰知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呢?
回家後,老母質問爲何曾孫婿不來接,他支支吾吾半天,卻被老祖宗一語道破,是,杜老夫人是不該在外亂放話,但是他放任妻子和媳婦們一斗二十幾年,高明亭的奶孃不安份,高老夫人會不曉得嗎?
高尚書很理所當然的忘了,長孫女就住在老孃院裡,她和她的人不也都沒發現。
會派人把長孫女送回杜家,也是因爲若不是高明亭先折騰掉自己的孩子,杜老夫人也不止於在外亂說話,說穿了,杜家有錯,但高明亭有錯在先,他們想就杜老夫人的錯處逼杜相低頭,根本就不佔理,因此趁着小年,高尚書便發話,讓人把高明亭送回婆家來。
杜雲尋夫妻用過早飯,便一起去跟杜夫人請安,然後杜雲尋往外院去,範安陽往議事廳去。
杜夫人待他們告辭離去後,才咬着牙絞着手裡的帕子,“你看,我們什麼時候給二少爺屋裡添個人啊?”
屋裡侍候的人皆不敢應聲,杜夫人氣惱的掃她們一眼,手指着她們就要開口,一個嬤嬤連忙開口相勸,“夫人,您忘了,陳嬤嬤臨走時交代過,要您千萬忍到年後再做打算嗎?”
“年後?年後?難道這個家真的就這樣交在一個乳臭未乾的死丫頭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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