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王是奉命賑災,差事辦完了就該回京,因此他未在廣陵待太久,就往樂州去了,當陽縣主也拖兒帶女的跟着去,丁二舅送走這兩尊大佛,總算鬆了口氣。
然廣陵城裡,卻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巴結上懷王或是懷王的人,自是歡欣無比,沒巴結成功的,可就愁壞了!要知道,懷王可不是六皇子、七皇子這些毛頭小子,他已成家,又是實質上的長子,有太后當靠山,沒看京裡頭,御史一彈劾,太后就氣病了嗎?
根據過往的經驗來看,皇帝扛不了幾日,肯定就會從了太后,處置御史了。
只有心眼明亮的人,才能看出端倪,太后是在作死啊!
皇帝不是楊太后親生,楊太后對皇帝沒有養育之恩,也沒有扶佐之功,仗着先富陽侯祖輩的戰功,屢屢與皇帝較勁兒,從富陽侯前世子縱子行兇,到懷王的婚事,再至前世子女兒逃婚下懷王臉面,一件件一樁樁,皇帝一次又一次的忍讓隱退,太后仍不知收斂,這人怎麼能蠢到這種地步呢?
“太后娘娘怎麼又來這一招?就沒別的招數能用了嗎?”
丁老夫人嗔了丁四舅一眼,“你啊!這張嘴,小心點哪!”
“這不是在娘和哥哥們面前嘛!難道自家人說話也要處處小心?”丁四舅嘟嚷着,“那還是一家人嗎?”
“回頭就要進京了,還是謹慎點的好,省得一個不小心在外頭就說溜了嘴。”丁二舅提醒幼弟。
丁四舅受教的起身應諾,丁老夫人見他們三兄弟和樂,心裡也高興,離別之愁跟着衝散了一些。
“還是那句話,進了京,諸事小心謹慎。老三,尤其你那婆娘。”丁二舅說起這個弟媳就直搖頭。丁三舅自知妻子的稟性,忙起身朝兄長和母親拱手道謝,“這些年多虧了母親和二哥夫婦幫襯着,不然好好的孩子只怕都被她教歪了。”
小女兒的惡習。他略有耳聞,奈何鞭長不及,管教不到啊!幸得他娘及時把人給掰了回來,否則照從前丁筱樓那性子,嫁誰家都是在結仇啊!幸好,幸好!他有個好孃親,幫着把小女兒性子的拗回來!
丁三舅想了想,終究還是開了口,“母親,不如就我與三弟和小妹一同回京。豪哥兒他們就跟您回老家去,也好幫四弟熱鬧熱鬧?”
這是變相同意了三夫人不與他一同返京?丁老夫人沉吟半晌,終究還是點頭應諾,“也好,到時候她們妯娌兩一起也好有個伴。”
回了京。若是兩個兒子都將留任京官,她們妯娌必要互相幫襯着,多相處些也好。
丁二舅有點煩惱,妻子陪着母親回老家,是操辦完四房侄子的婚事就回來?還是又要同從前那樣在東陵長住?關於這個問題,二夫人也沒答案。
京城的範府,範太傅正與門客們說話。範大總管站在書房外,腰桿挺直如鬆,一小廝拿着信行色匆匆,見到大總管站在書房外,忙上前行禮,把信呈上。“大總管這是剛剛送來的。”
大總管接過信,掃了一眼,朝小廝頜首,“知道了,你且去吧!”小廝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低聲對大總管道:“三姑娘又使人往永寧侯府去,您看……”
“又是送信去?”
“是。”小廝撓撓頭,“都送了十幾封信了,信到了侯府,就跟泥牛入水沒半點消息,三姑娘那邊又催得急……”
大總管挑眉睨他一眼,“行啦!她要急就讓她的人自個兒送信去。”妾室的孃家人本就不是正經親戚,更別說老太爺和大老爺都惱了周氏,直接把周氏留在範家的痕跡抹了去,就是她生的兒女都記到別的姨娘名下去了!
周家避之唯恐不及,哪還敢湊上來?
作賊的沒有不心虛的,周姨娘當初由周家從中牽線勾結富陽侯府,意圖謀害嫡子女,周家知她死了,卻不知她供出了多少,自傳出周姨娘死了的消息,永寧侯夫人便一直提心吊膽,就怕東窗事發,自己要吃官司。
範大總管早跟範太傅稟報範安蘭頻頻往永寧侯府送信的事,範太傅不置可否,讓他看着辦,他便讓底下人賞錢照收,信照送,至於永寧侯府要不要回信?他們不過是下人哪管得着呢!說他們收了錢不幹事?信都送了,侯府不回個音訊能怪他們?
還真是看不出來,這三姑娘底子可厚着,周姨娘的私產都已被入大房的帳,三姑娘手裡頭還有這麼多錢好打賞人,可見這家底豐厚啊!
小廝有大總管發話,心裡有了底氣便走了,不多時,幕僚們便散了,範大總管才揣着信進書房與老太爺回話。
範太傅看了信,便露出笑容來,“老二和老四要回京了。”
大總管連忙賀喜,“二老爺一家都要回?”
“沒有,老二和老四,我瞧着還是外放的好。”老大一家纔回來,就中了算計,還是讓他們兄弟放在京外,省得讓人有乘之機,老二還好,這些年在外頭總算老道了些,不再那麼古板,老四卻是太會鑽營。
“老太爺,二老爺膝下幾位少爺年歲也不小了。”
範太傅頜首,“我知道,這趟回來,正好跟他們商議小輩們的婚事。”範安柏是嫡長孫,他的婚事也該定下了。
三房長子範安澕之前的婚事被太后攪和了,這回得好好的幫他挑個好媳婦才行,只不曉得太后會不會又閒着無聊沒事幹,又來攪和?
他一直遲遲不給長孫定親,就是防着太后,沒想到一時不察,還是讓二孫子的婚事被攪了,範太傅怒形於色,大總管低下頭不敢多言。
“老大媳婦不是說近日就回?”
“是,大夫人已捎信回府,十月就歸。”
“你先交代人整理二房和三房的院子。”
大總管應諾,老太爺又交代了幾句旁的事,才又問起範安鬆兄妹,“……他們兄妹可還安份?”
“三少爺很努力讀書,就是三姑娘……”
“還是不死心,往永寧侯府送信?”
大總管頭低得更低了,“是。”
範太傅沉吟半晌,才道,“讓人找個機會,把信給大老爺瞧瞧。”
“老太爺,這,妥當嗎?”
範太傅走到窗前高几,整理起種在青瓷方盆的老榕,“有什麼不妥?讓他看看,周氏教出來的好女兒是怎麼在背後說他的,纔多大的年紀,就能紅口白牙的亂攀誣指親長,似她這般的女兒家,嫁出門去,只會給家裡結仇惹禍,還不如干脆一點,送回老家養到庵堂裡去。”
大總管心一悚,老太爺竟是不打算讓三姑娘出閣?直接要讓她去庵堂青燈古佛一輩子?
範太傅冷聲,“怪只怪她,被周氏教歪了心思,你看看她之前所爲,爲何想要記在嫡母名下當嫡女?”
想要高嫁當皇子妃啊!
“本來是想着,她的婚事不好辦,就讓她遠嫁吧!總能嫁個好人家,偏她要瞎折騰,等老大媳婦回來,我來同她說。”
大總管低聲應諾。
遠在廣陵的範夫人還不知,範太傅交代了這麼一件事,等着她回京去辦,她與四夫人辦的賞菊宴會,丁筱湘也舉宴請大家去她家賞菊。
杜家自也接了帖子,杜大少奶奶不願去,但高大夫人豈容女兒退縮,母女兩個自打那天吵開來之後,便有點彆扭,高大嫂夾在中間很是爲難,不過她很快就找到了避開的理由,孩子們還得上學,不能隨她待在廣陵太久,年關將近,她得回去了。
高大夫人隨夫外放,自然知曉媳婦這藉口很假,但是她能挑破嗎?不能啊!她和女兒處得僵,尚需要長媳從中緩和,高大嫂臨走時,向婆婆獻策,“您不日就要進京,媳婦也不可能長時間待在廣陵。”她還有丈夫要侍候呢!婆婆總不好爲了女兒,就不顧兒子吧?
“要媳婦說,小姑子這會兒轉不過彎來,全是劉奶孃教唆的,一時半會兒的,要扭轉她對您的看法,是不易,不若您就帶着她往丁老夫人那兒走動,老夫人畢竟是杜府的姑祖太太,能不看顧孃家侄孫們嗎?您着小姑子往她老人家那兒勤走動,老人家最是心慈,有她老人家看顧着,還怕小姑子沒人照應嗎?”
高大嫂沒點明的是,若能討得老夫人歡心,有什麼事情,由老夫人往杜相那兒提上一句,可比旁人說什麼都強。
再說丁二舅可是湖州知府,丁大舅是平州知府,這回天災,這兄弟兩可都是有功之臣,丁三舅在任上聽說也建了什麼撫邊之功,大燕朝中,至今甫出孝期即得起復的寥寥無幾,丁四舅便是其中之一,若是丈夫能得這幾位說一句好,可比他們夫妻在上官那兒百般討好還無功而返的強。
高大夫人比自家兒媳婦更加明白,這其中的好處,雖然自家公爹是戶部尚書,但根基畢竟不深,而且有老二、老三他們在京中爲官,有什麼好處自然是就近落到小叔子們的頭上去,誰讓婆婆瞧她不順眼,妯娌們又常在老人家面前上眼藥。
讓婆婆連帶着也瞧明亭不順眼,但凡她這爲人祖母的多關心點,也不至於讓劉奶孃坐大,她就不信,住在家裡的弟妹們會沒發現劉奶孃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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