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前,嚴家府邸。
嚴家府邸座落在小城小山坡的山腰上,四周綠蔭環繞,鳥鳴陣陣,空氣清新。府邸的面前是一條廣闊的大馬路,通往山頂山下,不過鮮有人煙。刻有禁制的鐵門與圍牆圍住了裡面的高級建築與種滿花花草草的廣大庭院,府邸看着像西式洋房,數數有三層,寬更是相當於三四幢尋常的住宅合併一起。只是觀府邸的外部,就知道嚴家是個富裕無比的除妖世家。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先前在草坡上監視洛王號的少年此刻正站在嚴家府邸的門口,他將嘴裡叼着的青草呸地吐到地上,對着站在鐵門兩側的的雕像般的守衛亮出了他的腰牌。
守衛點頭,轉身推開了用鑰匙解除了鐵門上的禁制,鐵門咔咔地移動,嚴家的入口徹底敞開在少年面前。
少年沒有多餘的動作與眼神,他輕車熟路地走進鐵門,直穿庭院。走到巨大的貴族洋房的大門前,輕輕叩門後門便打開,他一個閃身,就沒了進去。
橘黃色的燈光照耀的客廳裡,擺放着各種奢靡的傢俱與裝飾品。昂貴靈礦石做的吊燈,海獸皮精加工的地毯,沉香木的列櫃上還擺着各色寶石玉器,甚至法器都放在上面作裝飾品。棕色的地毯背後是三面長長的金邊白沙發,巨大的鑲金邊壁畫掛在被燈光襯得有些暗的牆壁上,如果去看那內容,會發現那壁畫講的是一名穿着除妖師裝束的人類,手持三叉戟,腳踏巨鯨獸,在海上一個雷霆暴動風雨交加的夜晚,怒視不遠處充斥毀滅氣息的黑風暴,並將用手中大戟將之劈爲兩半,征服大海之災的內容。
客廳裡寂靜無聲,唯有一名身披寬鬆錦袍的年輕男人坐在沙發上,他眉眼間盡是凌厲之色,鷹鉤鼻,薄嘴脣,雙眸中洞射出的光芒就像荒原中的孤狼。他粗糙的大手上端着黑木大煙鬥,嫋嫋的煙氣緩緩上升,飄浮在他頭頂。
“邱零,回來了?”他出聲道。
“是的,鯨幫有新情況。”少年快步走過去,恭敬地報告道。
“什麼情況?”
“前些天港口異變墜落下來的那個神秘人,嚴豐少爺您還記得嗎?今早他與藍洛兒一同出了海。午時他們便回來了,藍洛兒竟然還捕完了幫派任務的指標。效率翻了六,不,八倍不止!”
“哦?”嚴豐音調中帶着好奇,“那人究竟是何方神聖......邱零,你派人下去查,一定要將他的身份查出來!”
“遵命少爺,邱零已經讓人着手這件事了。”邱零恭敬地道。嚴豐聽了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賞之意,對自己的這個手下甚是滿意。
不過,他們之間的關係並非主僕那麼簡單。
“好了好了,你也別繃着了,工作你已經完成的很好了,私下我們是好兄弟啊。”嚴豐那凶神惡煞的表情登時化開,對於他自己來說也是難得一露的和善。不對父親,不對親兄弟,只對邱零一個人。
“少爺,在您完成大業之前,邱零不敢懈怠於扶助您的工作。您當年對雙親不在流落街頭的我施以援手,如同邱零的再生父母......”邱零滔滔不絕極爲連貫地說了起來,在話開頭的時候,嚴豐的表情就開始變得僵硬,邱零說到後面,嚴豐的表情更是略帶氣憤。
然而邱零話鋒一轉,面帶微笑:“不過嚴少爺,您這次蓄謀已久的狩獵進行的怎麼樣了,邱零還挺好奇的呢。”
嚴豐眼前一亮,臉上寫着“這纔對嘛”四個字,結果一秒後他的五官又充滿了陰霾,彷彿想起了什麼特別沮喪的事情。
“你行啊你,算了,跟你說也無妨。媽個雞!又他媽失敗了,墨驚鴻那個死崽子,天天阻攔我泡他姐,明明千嬅還和我有說有笑的,只要再進一步就可以成功了!”嚴豐的語氣陡然變得孩子一般,凶神惡煞的面相配合如此語氣,讓人感覺極爲不搭,忍俊不禁。
“噗哈哈,這麼說是因爲墨千嬅的弟弟麼?”邱零很沒有“僕人拘謹”的大笑了起來,“不過墨千嬅是我們盟約海港第一美人,也是第一冷心美人。少爺雖然我這麼說可能有些傷你的心,不過墨千嬅真的不是當面一套,背面讓弟弟找機會出手麼?”
“不是!”嚴豐吹鬍子瞪眼地大叫了起來——如果他有鬍子的話,“她這次和我肌膚相親了,雖然是意外,但是她臉沒紅耳根子紅了,我看得清清楚楚!她一定是對我有好感的,畢竟我們當了十三年的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
邱零抓了抓腦袋,小聲嘀咕了一句:“明明是你、藍洛兒、墨千嬅、墨驚鴻四個人一起的吧......”
“你!”嚴豐漲紅了臉,正要去抓邱零的鼻子,不過他突然想到自己既然佔真理,爲何要臉紅脖子粗一副被說穿了的樣子。
“反正只要墨驚鴻某天不在,我一定能一舉拿下墨千嬅!她是墨家長女也好,她是驚世天驕也罷,總有一天,我能將她的心和身體全都拿到!邱零,你就等着看那天吧!”嚴豐哼哼地笑了起來,表情時得意時淫 蕩。
不過也只有邱零知道,嚴豐唯獨會在和自己在一起,且講到關於墨千嬅的話題時纔會變成這副怪樣子。他對外如同荒原之狼的眼神,就是他真實的心。
“行了,不講這個了!”終於,嚴豐甩了甩錦衣的袖袍,眼神變回了原樣,“調查進行的時候,我作爲嚴家的半個當家,也得做些事情。邱零,幫我更衣,我們去找那個所謂的神秘人,探探他的底子。”
“好的少爺。對了,那人告訴藍洛兒的名字是蘇以雲,現在暫住在金烏闕茶樓,就是那個有楚小妞的金烏闕茶樓。”邱零也表露出興奮的神態,他知道嚴豐少爺要動真格的了。
.......
半晌後,嚴豐和邱零兩人站在了金烏闕茶樓的門牌下。不知爲何,現在的店門是關着的,而且嚴豐每次來,店門都是關着的。
“這小娘們兒還特麼真拿自己當回事兒了,本少爺還不稀得要她呢。算了,既然暫時得不到墨千嬅,今日就拿這個小娘們解解渴!”嚴豐不輕不重地說道,聲音剛好穿過店門通往店內。
下一秒,嚴豐擡手便要推開金烏闕茶樓的門。在他的手指抵上門的時候,門內突然傳來了一股抗拒之力,彷彿力道的主人不願意讓他進來。
“大膽!”嚴豐怒喝一聲,收掌的一剎那,上半身後仰,擡腳就是兇猛的一踹。此力非凡,一踹之下急風倒退,門頃刻炸裂成數十份碎木條。面染鮮血的男夥計登時暴露在空蕩蕩的門框後,他被大力轟然擊飛,在地上直接拖到了店的另一頭。
店內空無一人,彷彿就是爲了讓嚴豐方便砸場子一般,不過別說有沒有客人,只要沒有墨家或者鯨幫的人,嚴豐自是毫無顧忌。
“臭小子,活膩了,敢阻你豐爺爺!”嚴豐一個跨步就帶來了男夥計的頭頂,在凡人看來如同瞬步一般。他提腳就踩上了男夥計的鼻樑,直接將他的臉活活碾在地上,流出滿地殷紅。
“不要!”一個驚慌失措的女聲響起,嚴豐轉頭,正看見從櫃檯後出來的花容失色的小楚。
“好啊,還躲呢。”嚴豐一腳踢開了男夥計,徑直走向了小楚,小楚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兩條纖細的胳膊雖然在胸前做出了防禦的架勢,但是止不住地顫抖,似乎一點力氣也用不上。
嚴豐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小楚的衣領,將矮小瘦弱的小楚一口氣提到踮腳踮到極限的高度。
“嚴......嚴豐......我警告過你,別再騷擾我。這是墨家的產業,是墨家的茶樓,你要在這裡鬧事......千嬅大小姐不會放過......”
“嗯?”嚴豐聽聞直接將小楚飛一樣提起來,小楚脖子被衣領卡住,難以呼吸地露出痛苦的表情,配合她嬌弱的小身板與好看的容貌,讓嚴豐生出一股恨不得將她壓在身下徹底侵佔的慾望。
“啊,這纔是你,這樣的你簡直太好看了!來我們嚴家做女僕吧,薪資保證比在這個什麼破茶樓高上十倍。啊?你說呢?”嚴豐狂放地笑道,根本理不都不理什麼“千嬅大小姐”的言辭,表情看起來淫 蕩極了。
“不......我纔不要......你這個紈絝,魔鬼!”小楚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她的臉已經紅透,根本無法呼吸,但她還是硬腰着牙,哪怕嘴脣流血,也噴出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直中嚴豐的鼻子。
啪嗒一聲,嚴豐的表情頓時冷了下來。這一刻他的雙眸中洞射出狼一般的殺意,空着的左手冒出深藍色的微光,在五指外凝如鯊魚的巨牙。
“不願意成爲我的人,那就去死吧。”嚴豐猛然出手,沒有絲毫預兆,可突然左手傳來一股被抱住的觸感。他撇頭,竟然是那個滿臉鮮血的男夥計。
“不自量力,那你就替你喜歡的人去死吧!”砰的一聲,嚴豐反手將鯊牙術法拍入男夥計的胸膛,一瞬間鮮血飈飛,男夥計的身體猛地彈起,在空中旋轉了三圈,然後慘然落地。他的表情還停留在暴起的憤怒狀態下,七竅流血,只剩一口氣在。
“不!”小楚的淚水奪眶而出,而嚴豐根本沒打算放過她,直接反手將她攔腰釦在自己腰上,轉身邁步就要出店門。
而就在嚴豐腳出門檻的一剎那,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慄忽然出現!瞬間,他瞳孔劇縮,汗毛炸立!右肩上憑空多出來一隻手掌的觸感,猶如九幽地獄中伸出的鬼爪,沒有任何徵兆的拍在上面,傳來萬年雪山般的寒冷。
咔擦一聲,彷彿什麼東西清脆地斷裂了一般。嚴豐能動身體的一瞬間猛地轉身,只見一道他從未見過的男人身影闖入了他的視野,那男人一身天藍絲袍,玄發如瀑垂落,玉面冷霜含怒,他眼中的煞氣濃重地如同利劍,叫嚴豐短暫失了心神。
最重要的是,男人的右手握着一隻化爲冰塊的右臂,並將小楚直接夾在了自己的腰間。
“管你是什麼身份,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