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在一旁聽着,心裡卻暗爽。淺淺明顯對素珍有深深的敵意。這是爲什麼呢?就因爲本王以前喜歡婁小姐?女人啊,就是喜歡嫉妒。不過朱宸濠喜歡看着芸淺爲他吃飛醋。這說明自己在芸淺心目中還是非常有地位的。
而王伯安正正準備下午上課的《詩經》,芸玉一把搶過他的書,撕個粉碎,“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見啊!”
王伯安撿起地上的書籍碎片,還好從頭到尾他都會背,根本不需要,“這不一直在聽麼。”
芸玉吼道,“聽得見你爲何不回我?”
王伯安一臉無辜道,“怎麼回?”
“去找諸芸淺算賬啊!那賤人竟然敢冒充我,還跟你睡在了一起!說!你們兩個有沒有發生什麼?”
王伯安都快被娘子逼瘋了,每天就這幾句,“我第一百三十四次說,我跟她什麼都沒有發生。你腦子有問題。”
“我腦子有問題總比你這整個人都有問題的好!”芸玉用力扭着他的胳膊,“我看那賤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肯定有勾搭你對不對!我咽不下這口惡氣,定要找她算賬!”
王伯安都無語了:“現在寧王一直陪在她左右,你還能當着殿下的面打她不成?”
芸玉狠狠地敲着王伯安的頭,就跟敲一個西瓜一樣,“都是你窩囊,廢物!就看我被欺負!”
“是,我窩囊,我廢物。表妹不要生氣了好嗎。我要午休,下午還得上課呢。”王伯安說着躺上了牀,閉上眼睡去。
芸玉一見夫君睡了,也覺無趣,只得跟着上牀:“你這吃裡扒外的傢伙!看着就不像個好人。”她氣得睡不着,就無趣地翻着身,話說自己的夫君長得真陽光可愛,她忍不住又吻了上去。王伯安推脫道:“我中午不睡下午精神不好的,萬一教錯了不是誤人子弟。”
芸玉不管,“那是你誤人子弟,幹我什麼事,大不了不做老師了,又窮又累。”說着就開始扒夫君衣服。
王伯安無奈,要是拒絕芸玉,她又得鬧好久。只得任由她碾壓。
“嘻嘻......”
王伯安突然聽到窗外有細微的笑聲,趕緊穿起衣服道:“誰在外面?”
唐寅撐開窗戶,將頭伸進來哈哈笑着,“雲bao寶,大白天還這麼忙啊?”
芸玉一聽又是那個挨千刀的,氣得抓狂,“夫君,你給我把他殺了!”
王伯安趕緊穿上衣服跑出門,“你怎麼又來了?”
唐寅歪在bao寶身上,“人家想你了嘛。”
王伯安趕緊將唐寅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死人頭給推開,“你少來。”
唐寅道,“很多人都上京趕考去了,咱兩一起吧。”
王伯安對金榜題名也沒什麼興趣,他就喜歡當個悠閒的教書先生,“我不去。”這芸玉剛穿好衣服出來,一聽她夫君竟然不去考狀元,戳着他的榆木腦袋就嚷道,“你瘋掉了啊!不考狀元怎麼出人頭地啊!”
王伯安道,“現在這樣挺好的啊。”
“好什麼!蠢貨!你除了長得貌美些一點用都沒有,等你年老色衰我還要守着你這副枯萎的皮囊啊!”芸玉氣得青筋暴起,“你給我去考狀元!考不上不要回來了!”
唐寅看着諸芸玉這兇悍模樣,比她娘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女孩子成親後都會變成潑婦麼?還是因爲雲bao寶太慣着自己的娘子了,也不捨得打,也不捨得罵,纔會把她寵得如此驕
縱。唐寅不爽地回嘴道,“你總是要求你夫君這個那個,你又有什麼資本呀?”
芸玉蠻橫道,“他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貌美如花。”
唐寅捂着摺扇邪笑,“雲bao寶可以一輩子負責賺錢養家,但你能有本事一輩子貌美如花麼?”
芸玉一聽唐寅又在損她,忍不住扯下自己手上玉鐲朝這厚臉皮的傢伙砸去,不過唐寅身手矯健,拿摺扇一彈,那玉鐲又折了路線,砸回了芸玉腦門上。幸虧王伯安眼疾手快接住了玉鐲。
芸玉提起裙襬,轉身回屋,“我現在就幫你寫一份辭呈,遞交給一齋先生。”
王伯安一見,滿頭黑線。自己若是不考狀元,父親和母親也饒不了自己的。
唉。
誰叫他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整個家族的尊嚴與榮耀呢。王伯安不悅地看着唐寅,“你對科舉也無甚興趣,爲何突然想赴京趕考?”
唐寅摟着雲bao寶嬉笑道,“這樣我們兩個就可以在一起啦。”
王伯安推開唐寅,“你不是有個文靜秀氣,溫柔體貼的娘子徐氏麼,聽說你們夫妻挺恩愛的啊,爲何總是黏着我?”
“嘻嘻,就是喜歡黏着你。”
雖然唐伯虎和諸芸玉yin亂的事情已經過去,但不少學生對王伯安還是很有敵意的,他在藍霖書院就有點混不下去,現在芸玉又這麼強硬地逼迫,伯安只得向一齋先生提出辭呈。
多少的身不由己,多少的權宜之計。
芸淺正坐在輪椅上,看着竹林,她就喜歡看着竹子,它們真如朱佑樘所說,如玉般通透。等以後回了大漠就看不到這麼美的景色了吧。一瞬間,芸淺竟有些捨不得。
寧王派了幾千名護衛保護芸淺,她不喜歡被這麼多人看着,一點自由都沒有。她正無趣地用小刀刻着竹筒,餘光卻看到了伯安。
他好像要下山。
王伯安也看到了芸淺,不過轉而繼續往前走。
不理我?
生氣了麼。
“伯安。”
王伯安見芸淺叫他,只得停下腳步。
芸淺低頭在竹筒上刻着字,“你在生我氣,怪我冒充姐姐?”王伯安溫和一笑,“這不重要吧,反正以後都見不到了。”
見不到?
什麼意思。
芸淺心一沉,因爲見不到,所以怎樣都無所謂了麼。“沒想到你也是骨子裡透着涼薄的人。”
王伯安沒有回答。
良久的沉默。
空氣中只能聽得到刀刮在竹筒上的聲音。芸淺遞過自己刻的竹筒,“送你了。祝你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王伯安沒有接,“我有筆筒。”
芸淺伸出去的手有些僵硬,“我可以說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送人禮物麼?你就算不喜歡揹着我丟掉也可以啊,這樣當着我面拒絕,我會難過的。”
王伯安依舊沒有接。
芸淺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看着白色裙襬上被拋棄的竹筒,彷彿那可憐的竹筒是自己。“你好像都沒問我爲何突然大嘔血?”
這腹腔臟器外傷後12時辰突然破裂大出血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有什麼好問的。
芸淺道:“我是被婁素珍一掌打的。”
王伯安依舊沉默。
“你是覺得我在騙你?”
王伯安冷笑一聲,“你騙我的還少麼。”
芸淺有些難過,她以爲伯安會信她呢。
可惜,他也不信她。
芸淺緊咬銀牙,或許自己本來就是一個不值得相信的人吧。
王伯安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芸淺一眼,“若無別的事,我先走了。”說罷轉身離去。芸淺惱了,狠狠地摔了竹筒,那竹筒順着石階滾下了山,發出“噹噹噹”的聲響,越來越弱,再聽不到任何聲響。
天空開始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打在了芸淺身上,冰涼徹骨。
丫環脫脫趕緊撐起了傘跑上前來,“小姐,趕緊回屋吧,您身子弱。”
芸淺沒有動彈,四周只聽到雨滴打落到石階上的聲音。她不知方纔自己爲何脾氣那麼暴躁,她只是很生氣!
雨越下越大,紙傘根本擋不住。冰冷的雨很快就打溼了芸淺雪白的衣衫和秀美的青絲。
脫脫看着芸淺眼睛通紅,面色鐵青,很是害怕,她從未見過小姐如此恐怖的樣子,也不敢說話,只默默地在旁邊撐傘。
天漸漸黑了。
“呦,二小姐這是怎麼了?”婁素珍優雅地握着雨傘走了過來,清風中她披着淺綠色的斗篷,格外迷人。
那些護衛一見是婁小姐,連攔都不攔。
芸淺攥緊了藏在寬大袖袍裡的拳頭,默不作聲。
“怎麼,知道王伯安要上京趕考,並且再也不回洪都傷心了。”婁素珍譏哨道,“也是,以後再沒有像他那麼好脾氣的人保護你了。”
回京城?
芸淺方纔明白那句“以後再也見不到了”是什麼意思。
他要離開,並且都不告訴自己。
自己就這麼惹人憎惡麼。不過就裝了他兩天的娘子,吃虧的是我好麼!
芸淺只覺心突然空掉一塊,好難過。她對着婁素珍怒吼道,“來人,把這傢伙給我攆走!”
婁素珍見芸淺驟然擰緊了眉毛,嘴角一揚,“不會是傷口崩開了吧,諸小姐何必這麼生氣呢,對身子不好。”她說罷優雅轉身,華麗地走開了。
芸淺再不想留在廬山這塊傷心地了,中原就沒有一個好人,說翻臉就翻臉。“去給我備馬車,我要回府!”
脫脫看芸淺素白的衣衫好像浸了血,慌張道,“這天都快黑了,而且您身子剛好,不宜顛簸。”
“叫你去就去,哪來這麼多廢話!”
雨越下越大,打在芸淺的裙子上,也打在芸淺泥濘的心上。
隨行大夫蘇培湛十分惶恐,寧王可是要自己好生照看芸淺的,她大病初癒,根本不能這樣折騰,“諸小姐……”
芸淺臉色鐵青,“你們都給我滾,誰都別煩我!”
蘇培湛和脫脫被趕下了馬車,徒步行走。這雨下得實在太大,隨行的護衛就算穿着蓑衣也渾身溼透,眼被雨淋得完全睜不開視線。
芸淺痛得渾身直冒冷汗,突然感覺馬車停了,生氣地探出頭來,“怎麼回事?”
車伕正道,“前面馬車的輪子陷到坑裡了,拔不出來。擋住了道路。”
芸淺厲聲吼道,“把前面馬車拆了不就完了!”說着摔下轎簾。寧王命令自己的手下唯王妃之命是從,所以護衛一聽王妃要拆人家馬車,幾十人就擁了上來,迅速將前面擋路的馬車給拆散架了。
芸淺迷糊中彷彿聽見外面有人叫罵,“諸芸淺!你狼心狗肺!大逆不道!連你親姐姐的轎子也敢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