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兄弟

119 兄弟

“怎麼回事?”齊老太君目光如炬,朝外面看去,門簾子微掀露出朱媽媽的臉,她心領神會頷首又放了簾子。

蓉卿心裡着急,齊宵不會和齊瑞信一言不合鬧起來了吧?

這不是當初軍營,事有從急,如今在府裡他要是再如上一次那樣,一個忤逆之罪,就能壓的他半句解釋都說不出。

想到這裡,她又覺得應該不會,齊皓還在裡面,總該拉着勸着吧?

心裡砰砰跳着,可齊老太君不動她也只能壓着心頭的不安靜靜的坐着,耳朵卻是支着聽那邊的動靜。

可等了片刻,那邊似乎除了那一聲,再沒有別的聲音傳來。

蓉卿滿腹狐疑。

齊老太君打量着蓉卿,心裡着急但面上卻是一派平靜,能壓的住情緒的,這小丫頭到不是個毛躁的,她暗暗點頭。

幾息間,朱媽媽回來了,笑着回道:“沒什麼,是四爺給國公爺續茶,茶壺沒有抓穩落在地上了。”

蓉卿鬆了一口氣,卻又覺得不解,擡眸去看朱媽媽,朱媽媽又道:“不過五爺怕四爺燙着了,就先推着四爺回去了,讓奴婢和您說一聲。”

蓉卿愕然,齊宵和齊皓走了?

難道齊皓真的被燙着了?

齊老太君看了眼朱媽媽,她們主僕多年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所以她擺着手道:“你跟去看看,是不是真燙着了,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聲音顯得蒼老無奈。

“祖母。”蓉卿擔心齊宵,“蓉卿和朱媽媽一起回去看看吧?”很擔心的樣子。

齊老太君微微頷首:“去吧!”無力的在鋪着氈毯的羅漢牀上坐了下來,蓉卿蹲身行禮跟着朱媽媽匆匆往外走,路過隔壁房間時,她隱隱間似乎聽到了齊榮的說話聲……

她無心去管,疾步往回走,等出了院子朱媽媽喊住她,笑着道:“五奶奶不用擔心,那茶泡了有了一刻,四爺腿上又鋪着毯子,想必沒有是沒事的。”

蓉卿微愣,忽然明白過來,朱媽媽分明就是用燙了的話遮掩房裡的事。

想到她這裡她越發的不安,難道是齊宵真的和齊瑞信吵架了?

等她回到房裡,蕉娘正迎了出來,她問過蕉娘才知道齊宵並沒有回來,不得已又和朱媽媽一起去了齊皓的院子,依舊是沒有找到人,就連齊皓也沒有回來……

朱媽媽臉色也顯得有些難看,勉強笑着安慰蓉卿:“許是去外院了。”一頓她道,“五奶奶先回去吧,奴婢去外院看看,若是見着五爺,讓人來給您報個信。”

蓉卿只得應是,目送朱媽媽離開,她回了房裡,蕉娘不明白事情始末,蓉卿和她說了一遍,蕉娘擰眉頭,明期小聲道:“要不然奴婢去打聽一下吧?”

“我們剛來,少點事爲好。”

明期沒有再說話,蕉娘見蓉卿沒有吃晚飯,就喊明期去廚房看看,又安慰蓉卿:“姑爺心裡有數,不會有事的。”

蓉卿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等了約莫一個多時辰,蓉卿胡亂吃了半碗飯,在房裡等齊宵回來,卻等來了朱媽媽身邊的小丫頭翠兒,她笑着回道:“朱媽媽說五奶奶這會兒定是惦記着五爺,所以讓奴婢來給您回一聲,五爺和四爺在外院吃着飯呢,府裡來了客人,晚點就回來。”

蓉卿想問問來了什麼人,又忍了下去,讓明蘭打賞了翠兒。

蓉卿知道齊宵沒事,也就定了心,正準備去梳洗,那邊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頭春柳來了,笑着道:“五奶奶,二夫人請您到庫房去一趟,明兒您帶回去的東西,請您過過目!”

蓉卿想起來齊老太君的交代的,就跟着春柳一起到了正院後的院子裡,這裡是府裡的庫房,裡裡外外收了七八個婆子,二夫人正站在院子裡,蓉卿朝她行禮喊道:“嬸嬸。”

“老五媳婦來了。”她笑着朝蓉卿招招手,“快進來。”

蓉卿就留了明蘭明期在外面,獨自進了院子,院子裡堆了六個開着蓋子的箱籠,還有些包裝精緻的匣子,想必裡面放的是八色拼盤,二夫人道:“這裡的東西都是你明天回門帶回去,你瞧瞧,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有什麼不妥蓉卿也只會私下裡補上去,面上當然不會說,笑着道:“有勞嬸嬸了,爲我們的事操勞。”一頓又道,“沒有什麼不妥的之處!”

“那就好。”二夫人笑着道,“人年紀大了,就怕自己忘記了什麼自己卻不知道。”話落,就讓人把箱籠封好,“擡到外院先裝了車。”

幾個婆子應是。

蓉卿就跟着二夫人身後往外走,她笑着道:“可是去老太君那邊用的晚膳?都吃好了?”

“是!”蓉卿沒有和她說那邊發生的事,二夫人要想知道自己會去打聽的,“二嬸嬸還沒有用膳吧?我方纔還聽成大哥說你們在外院對賬,您這會兒又忙着我回門的東西,定是一刻都沒有歇腳。”

二夫人聽着眉梢微挑,不經意的問道:“成大爺去老太君那邊了?”蓉卿嗯了一聲,二夫人就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兩人帶着丫頭就往回北面走,二夫人的院子還在後頭,邊走邊聊着府裡的事情,也都不是正事兒:“……你房裡的丫頭們剛來,今年的冬衣都已經量身做了,你看要不然我把折了銀子,要不然就現給她們補上,不過瞧着許是要到年底才能拿到了。”

“她們都有衣服穿。”蓉卿見府裡的丫頭也沒有統一着裝,所以道,“不用管她們,等嬸嬸做春裝的時候,再提上就成。”

二夫人掩面而笑,回道:“那成,我改明兒把折成銀子給你送過去。”說不出的熱情。

蓉卿只得應是。

兩個人在蓉卿的院子前頭分開,蓉卿要送二夫人按着她道:“你回去歇着吧,明兒還要回門呢。”很親和。

蓉卿就着目送她離開,回到房裡讓青竹和紅梅打了水,她梳洗過後偎在牀上,拿了書在手裡隨意翻着等着齊宵,等了約莫兩個時辰,眼見已過了戍時,她撐不住靠在了大迎枕上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間身邊有人悉悉索索的上了牀,她心裡裝着事忙醒了過來,就瞧見齊宵眼神明亮的看着她,她擠過去抱着他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丑時。”齊宵摟着她在懷裡,聞着她發間的清香,低聲道:“時間還早,再睡會兒。”

蓉卿嗯了一聲,卻是昂着頭看着他:“我擔心你,睡不着。”抱着他往他懷裡拱了拱,悶聲問道,“今天晚上怎麼了,你和四哥飯也沒有吃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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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齊宵摟着她,聲音在她的頭頂,輕輕的,“和父親爭執了幾句,我就推着四哥去了外院,原想出去走走,可又怕你找不到我,就和四哥在外院坐了一刻,誠王和王蛟還有王彪一起過來,我們就在外院開了席面吃了飯。”

蓉卿覺得奇怪,不由問道:“因什麼事起了爭執?那茶壺是誰摔的?”

“因爲二哥。”齊宵語氣中透着淡淡的失落,“二哥在外頭養了外室,如今外室懷了身孕鬧着要進家門,這會兒無處求,只能來求父親!”他大概說了一遍,蓉卿聽着微訝,沒想到齊榮在外頭養了外室?

這麼說那茶壺是涼國公砸齊榮的嘍,怎麼反而氣的齊宵和齊皓出去了呢。

轉念一想她忽然明白過來,在齊宵和齊皓心中,或許最忌諱的就是外室這個事兒,當年他們是親眼見到齊瑞信領着三位哥哥回來,徐夫人那樣剛烈的性子,知道了不亞於天崩地裂吧?

齊宵和齊皓又是怎麼度過那段日子的。

“好了,好了,沒事就好。”蓉卿抱着他,輕輕的道,“明兒你記得去和祖母說一聲,免得她老人家擔心。”齊瑞信既然拿茶壺丟齊榮,想必也是很生氣,這件事他們還是聽過即罷,不要參與插手的好。

“嗯,知道了。”齊宵說完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道,“睡吧,好幾日都沒有踏實睡覺了吧。”

蓉卿確實很困,前面惦記齊宵她睡的不安穩,這會兒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總算是放了心,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合上眼睛不過一刻齊宵就聽到她綿長的呼吸,他靜靜的看着她,又輕輕撫了撫她的面龐,微微嘆了口氣。

第二日一早,兩個人先去正院給齊瑞信請安,接待他們的是張姨娘,蓉卿第一次見,張姨娘個子小巧笑起來很溫柔的樣子,笑着道:“國公爺一早就出去了,讓奴婢告訴五爺和五奶奶一聲,說你們早些回去,不用等他!”

是去給齊榮處理外室的事情去了嗎?

蓉卿轉眸去看齊宵,齊宵並未有所表示,微微頷首轉身就往外走,蓉卿跟張姨娘笑道:“告辭!”

張姨娘笑着目送兩人出去。

蓉卿當初聽蕉娘解說時,就注意到這個張姨娘,她一開始以爲她是齊成三兄弟的生母,後來才知道這位張姨娘原本是齊瑞信房裡的丫頭,徐夫人進門過了幾年纔開了臉,直等到齊成幾人進門,才由徐夫人做主擡做了姨娘。

張姨娘並無所出,所以自徐夫人去世後,齊瑞信房中的事情一直都經由她打理。

她當時奇怪的是,齊成三人進了府,那她們的生母去哪裡了?既是外室又將孩子領回家來裡來養,想必那女子的身份不至於太低,上不得檯面,爲什麼沒有把她一起帶回來呢?

是死了,還是因爲齊瑞信顧忌徐夫人的感受,留子去母了?

兩人去齊老太君那邊,她正在院子裡由朱媽媽扶着散步,見齊宵夫妻二人過來,她笑着道:“東西都準備好了?”

“是!”齊宵回道,“來和您告辭的。”

太夫人微微頷首,擺手道:“去吧,去吧,在家裡多待會兒。”蓉卿笑着行禮應是,又扯了扯了齊宵的衣袖……

細小的動作,齊宵微怔,太夫人也瞧的清楚,不由露出一絲興味,不知蓉卿是何意思。

“祖母!”齊宵語氣僵硬,回道,“昨晚外院來人,我和四哥待客,所以急匆匆的走了,也沒有和您打招呼!”

原來是要和她道歉。

齊老太君滿臉的驚喜,笑容一瞬間溢在了眼角眉梢,點頭道:“好,好!”又道,“祖母知道事情不怪你,沒有生你的氣。”

齊宵很尷尬的應了。

“去吧,去吧!”齊老太君笑容滿面,又看着蓉卿道,“早去早回,替我向你母親問好!”

蓉卿笑着應是,跟着齊宵出了門。

“俗話說的好,娶妻娶賢,咱們五爺這就有變化了呢。”朱媽媽笑着說完,回頭看着太夫人,“這回您可以放心了。”

齊老太君看着兩人背影,微微笑了起來:“他們小夫妻能有商有量的過日子自是好。”話落,想到蓉卿昨兒說的話,她擰了眉頭和妙春道,“去把老二媳婦兒找來。”

妙春應是而去,朱媽媽笑着扶齊老太君進門,邊走邊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就等着享福,顧着自己的身子就成。”

“我也是想啊。”她話落嘆了口氣,將昨兒蓉卿和她說的話說給朱媽媽聽,朱媽媽聽着臉色微變,暗暗去嘆成大奶奶這小把戲也太明顯了,分明就是見五奶奶年紀輕沒經歷過,仗着年歲唬她呢。

轉念她又暗歎了口氣,說到底還是當年的事鬧的,嫡庶不分的惡果。

只是心頭想想,畢竟是主子的事兒,朱媽媽開口勸齊老太君:“許是五奶奶聽着駭住,自個兒多想了。”

“你也不用勸我。”齊老太君在羅漢牀上坐下來,“我還沒有老糊塗,心裡明白着呢。一個房裡沒個長輩主持管着,就是這樣的結果!”

話落,外頭聽着二夫人遠遠的就笑着道:“娘!”掀了簾子進門,朝齊老太君行禮,“您找我有事?”

“坐下說。”她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待二夫人坐下,她問道,“昨兒和齊成將帳都記上了?”

二夫人點頭,將經過和齊老太君說了一遍:“那些來的禮不算,光是禮金就收兩萬八千兩,都入公中的賬了!”二夫人話落偷眼看了眼齊老太君,這些錢可都是老五的……

只是他們夫妻不計較,她自然也不會摻和把錢往外推。

“回頭把賬給我瞧瞧。”齊老太君說着微頓又道,“齊成今兒下午要去鎮江,你也去和他說一聲,讓他把外院的賬一併拿來我瞧瞧……”

二夫人眼睛一轉就笑着點頭道:“您在應天住了這麼多年,隨出去的禮可不止這些,那些人家如今還禮也得分個輕重,我們年輕沒個數還是得請您過過目才放心。”這是在給太夫人找了個恰當的查賬理由。

齊老太君微微笑着,不作多餘的解釋。

蓉卿和齊宵上了馬車,明蘭和明期以及蕉娘跟在後面的車上,一行三輛車緩緩出了涼國公府的側門,蓉卿坐在軟墊上,託着下頜看着齊宵輕笑,齊宵用手矇住她的眼睛,道:“笑什麼!”

蓉卿拍掉他的手,笑着道:“我笑我的,不行啊。”齊宵彆扭的側開視線不看她,但嘴角卻忍不住高高掛了起來。

“好了,好了。”蓉卿哄着他,面色微收問道,“二哥養外室的事情,會不會鬧僵出來?”她雖沒有和榮二奶奶說幾句,但直覺上也不是好相與的主。

齊宵亦收了神色,淡淡的事不關己的道:“隨他們鬧去吧,若是鬧的大了,我們就順勢搬走便是。”

“也要祖母同意才成吧。”蓉卿拉着他笑道,“你若不顧忌祖母,只怕早就搬走了吧?”

看他在家中的樣子,就不像是個遇事和人商量的主。

齊宵神色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沒有接話。

蓉卿一路上想着榮二爺外室的事情,轉眼就到了永平侯府,肖玉磬和蔣氏還有蘇容君得了信早早的在二門等着了,蓉卿一下車幾個人就笑着迎了過來,一通打量後幾個人皆是瞧見蓉卿面色紅潤,眉宇間風情隱隱,便知道她和齊姑爺處的不錯。

“快進去吧。”肖玉磬看着齊宵,“就等你們回來了。”

蓉卿應是,跟着幾個人一路進門,蘇容君攜了蓉卿的手,低聲問道:“在齊家還好吧?”是指齊家那麼多人,蓉卿可應付的順利。

“還好。”蓉卿笑着道,“老太君對我們很好,妯娌叔叔亦算是和氣。”至少表面上很和氣吧。

蘇容君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這兩日我們都提心吊膽的怕你在那邊不習慣,如今瞧見你一切都好,我們也放心了。”一頓又道,“一會兒你仔細和母親說說話,她這兩日擔心你過不慣,夜裡都睡不好。”

蓉卿應是,跟着衆人進去,才進正院就瞧見二夫人已經站在了門口,遠遠的視線就落在蓉卿身上,蓉卿笑着喊道:“母親!”幾步上了臺階挽了二夫人的胳膊,“我回來了。”

二夫人眼眶微紅,點着頭道:“好,好!”

齊宵朝她抱拳,喊道:“岳母!”二夫人越發的高興,“都進去吧,拜見幾位長輩。”

兩個人應是,蓉卿想到蘇茂源臉上的笑容又淡了一分,跟着二夫人進了門,卻是詫異蘇茂源並不在座,蘇容君貼着她的耳邊道:“父親那天酒吃多了,你走了以後上吐下瀉的,這會兒還沒有好。”

蓉卿眉梢微挑,是因爲在嶺南吃了苦身子被掏空了吧?這會兒回來昏天黑地的喝酒吃肉,一素一葷也得虧他撐到現在纔出事。

太夫人高坐在上,蘇茂渠在下首,大夫人笑盈盈的坐在一側,接下來是戴氏,連氏和歐氏,對面則是蘇珉,蘇崢以及蘇峻,蘇嵐和蘇峪……

平哥兒和月姐兒一見到蓉卿,就撲了過來,一個抱着腿喊:“八姑姑。”一個伸着手要抱抱……

“八妹。”歐氏滿臉的尷尬,去將月姐兒從蓉卿腿上掰下來,“月姐兒不懂事。”

蓉卿摸了摸月姐兒的小手,笑道:“無妨的,誰讓我是她姑姑呢。”月姐兒聽着直點頭。

蓉卿又摸了摸平哥兒的頭,低聲道:“八姑姑給你帶了你愛吃的桂花酥,一會兒給你。”平哥兒喜滋滋的點着頭。

待蔣氏抱走平哥兒,蓉卿和齊宵一起去給太夫人請安,這一次太夫人沒有說什麼話,神色平淡的應了。兩人又轉過來和蘇茂渠以及大夫人行禮,蘇茂渠自也不會多言,等到蘇珉時,他看看蓉卿,又打量了眼齊宵,沉沉的頷首道:“蓉卿若是又什麼不對之處,望你多包涵些。”說的有些乾澀。

蓉卿愕然,沒有想到蘇珉會和齊宵說這個話,說的好像她常犯錯一樣,她大窘側目去看齊宵,不等齊宵說話,蘇峪已開口反駁道:“那有新女婿進門,舅爺這樣說話的。”他站起來,挑釁的看着齊宵,一本正經的道,“她就是犯了錯,那也是你的錯,我們可不願聽她被你們家人欺負的話!”一副仗着舅哥身份勢大壓人的架勢。

“三哥。”蓉卿忍着笑止住蘇峪的話頭,蘇峪不搭理她等着齊宵說話。

齊宵卻是很認真的道:“三舅哥說的沒錯!”

蘇峪和蘇珉解釋的滿意的點頭,三個人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幾眼泯恩仇,蘇峪成親的時候出過氣了,這會兒攬了齊宵的肩膀,挑眉道,“走,咱們今兒敞開了喝一回。”

蘇茂渠咳嗽了一聲,指了指蘇峪滿臉無奈的樣子。

齊宵跟着蓉卿的幾位兄長以及蘇茂渠去了外院書房,這邊的女眷就湊在一處說起齊家的事情來,當着太夫人和大房的面蓉卿自是撿好話說,說了一陣大夫人陪着太夫人,帶着三個兒媳各自回去,蓉卿就跟着兩位嫂嫂,還有蘇容君留在正院裡,肖玉磬問道:“聽說榮二爺在外頭養了外室,是不是真的?”

沒想到傳的這麼快,蓉卿微微頷首,回道:“應該是真的,家裡頭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沒想到出這種事。”二夫人唏噓的看着蓉卿,低聲道,“你才嫁過去,家人的人都不熟悉,切記不要被扯了進去。”

蓉卿微微頷首,回道:“母親放心,我不會去摻和的,再說,這是兄長嫂嫂房裡的事,我一個弟媳去說話,也不成樣子。”二夫人聽着房裡心,笑道,“和老太君相處的如何?你們這一房沒有婆母,你要和老太君還有幾位嬸嬸相處融洽纔好,即便是將來搬出去單過,可姑爺總歸是齊家的人,這是掰不開的血緣,還是要來往的。”

“老太君人很好,對我們也不錯。”蓉卿報喜不報憂,笑着和衆人說那天認親的事情,“……頭暈眼花的,尤其是一羣小輩,喊着嬸嬸伯母的,一個也沒有記住。”

肖玉磬和蔣氏聽着掩面而笑,回道:“人多就是這樣,慢慢的就記住了。”

蓉卿點頭應是,又去看蘇容君問道:“進宮在即,你都準備好了?”蘇容君嗯了一聲,回道,“也沒有什麼可準備的,人在就可以了。”

蓉卿應是,肖玉磬忽是想起件事來,和蓉卿道:“我昨兒和趙管事對府裡這次收的禮,怎麼瞧見有個從蘇州來的禮,我問了你四哥,他說是可能是你的朋友,你可認識蘇州的什麼人?”家裡的中饋,前兩天大夫人已經轉給肖玉磬了。

蘇州,那就是華靜芝了?

蓉卿恍然想起來,華靜芝說要來京城的,這些天忙着成親的瑣事,竟是將她忘了,她問道:“送的什麼,可知道是什麼人送來的?”

“送的是一尊翡翠石榴樹。”肖玉磬凝眉道,“至於送禮來的人我到沒有瞧見,問過趙總管,他也沒有多少的印象。”一頓看着蓉卿,“要不,我派人去客棧打聽一下,既是送禮來,就定會在客棧落腳的,說不定還沒有走。”

“麻煩四嫂了。”蓉卿笑着謝道,“若是見着人,一定要仔細問清楚,要是靜芝姐親自來了,還麻煩四嫂把人接回家裡來住。”

肖玉磬點頭:“你就放心吧。”

中午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飯,蘇峪真的要和齊宵拼酒,蓉卿也不管她們,都是有分寸的,何況蘇峪和齊宵交情也不淺,她就陪着二夫人回房裡說話,母女兩人靠在牀頭上,蓉卿將齊家的事兒細細的和二夫人說了一遍,二夫人道:“……家大業大,人多事情自然也多,各人有個人的心思。”她說着也嘆了口氣,“你可處處謹慎小心。”

蓉卿應是,兩人又說起旁的事情來。

下午早早的吃了晚飯,鞭炮聲響中,齊宵和蓉卿趕在太陽落山前回涼國公府,兩人剛下車,就覺得府裡頭格外的安靜,蓉卿詫異的望着齊宵,齊宵也不清楚搖了搖頭。

夫妻兩人進了內院去給齊老太君請安,院子裡丫頭婆子也肅靜的很,隱隱約約聽到了有人在哭,蓉卿滿腹狐疑的進了門,就瞧見榮二奶奶正跪在太夫人腳邊上哭訴道:“我給他生孩子,操持家務,又怕我一個服侍不好他,身邊的四個丫頭,三個都被他收了房,祖母您說,我這樣做還不成嘛,他竟然還去養外室。”

齊老太君眉頭緊蹙,擡頭見齊宵和蓉卿進門,便拍了拍了榮二奶奶的手:“起來說話,當着弟弟和弟妹的面,你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榮二奶奶回頭去看蓉卿和齊宵,眼底就露出一絲怨恨來,蓉卿只當沒看見,跟着齊宵朝齊老太君行禮。

“回來了,家裡都還好吧?”齊老太君示意他們坐,蓉卿回道,“一切都好,母親讓我替她向您老請安。”話落,代着二夫人,向齊老太君福了福。

齊老太君呵呵的笑着道:“她也是禮數週全客氣的人。”蓉卿笑着應是,就朝榮二奶奶行禮,喊了聲二嫂。

榮二奶奶拿帕子擦着眼淚,眼睛鼻子都哭的紅紅的,髮髻也散了一半,樣子很是狼狽,見蓉卿行禮她尷尬的回了半禮,對齊老太君道:“祖母,我去隔壁洗個臉。”

齊老太君不耐煩的擺擺手,榮二奶奶去了隔壁。

“你們父親在府裡,一會兒去和他說一聲。”榮二奶奶一走,齊老太君臉上就露出倦容來,看着齊宵道,“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天還要去宮裡呢。”

兩個人應是,出門的時候,又在院子裡碰見了齊榮,他行色匆匆抱着拳和齊宵匆匆見禮,三個人擦身而過,齊榮突然轉身喊住齊宵:“五弟,你現在可有空,我有話和你說。”

齊宵微微皺了皺,還是點了點頭,道:“二哥請說。”齊榮就看了眼蓉卿,上來拉着齊宵去旁邊說話,扯了一下齊宵沒動,他訕訕的摸了摸鼻子,道,“那個,你手裡有沒有銀子,借我一點應急。”

齊宵臉色微凝,聲音沉沉,不知道的只當他是哥哥,榮二爺是弟弟:“作何事?要多少?”

齊榮又掃了眼沒有自覺退下去避開的蓉卿,暗暗皺眉,面上笑着回道:“沒有旁的事,只是一個朋友家裡出了點事,我想幫幫他。”說着一頓,伸出五根手指頭,“五千兩就成,過些日子我一準還你。”

齊宵不說話,齊榮又道:“要不三千兩也成。”齊宵依舊臉色冰冷,齊榮小心打量他的神色,不確定的道,“一千兩?”

蓉卿汗顏,沒有想到齊榮是這樣的人。

“五百兩,一會兒你去和衛進拿。”齊宵話落,轉身而去,蓉卿跟在他身後匆匆朝齊榮行禮,隨着出了門,餘光卻瞧見齊榮滿臉尷尬的站在院子中間,見他們快要走遠了,才高興道,“成,我一會兒去找衛進。”

齊宵帶着蓉卿往正院而去,蓉卿加快了幾步,低聲道:“他怎麼想起來和你借錢?”齊宵蹙眉道,“他向來如此,別人他借了怕被父親知道,所以就常來和我還有四哥借錢。”

齊榮不笨啊,知道齊宵和齊皓與齊瑞信不對付,所以和他們借錢最保險。

她想到榮二奶奶方纔看她們的眼神,凝眉道:“榮二爺養外室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有什麼理由,榮二奶奶在這件事情上對齊宵怨憤。

“嗯。”齊宵回的漫不經心,話落就沒有再言。

蓉卿莞爾,榮二奶奶這是在怨齊宵知道卻沒有和她說吧?!想想又無奈的搖了搖頭,養外室是齊榮,齊宵一個做弟弟的,難不成去把他的金屋給端了不成,最好的辦法就是視而不見,齊瑞信自會去收拾他的。

心思轉過,兩個人進了正院,依舊是張姨娘迎他們的,笑着道:“國公爺在書房,我領你們去。”齊宵沒有說話,負手行在前面,張姨娘和蓉卿走在後頭,她笑着問道,“家裡都還好吧?”

“是,都挺好的。”蓉卿對張姨娘很客氣,她是齊瑞信的枕邊人,這麼多年沒有子嗣還能留在府裡,打理齊瑞信房裡的事,絕對不會是簡單的人物,“給姨娘帶了些家鄉的點心,一會兒讓丫頭給您送來,還望姨娘不要嫌棄。”

張姨娘微微一驚,側目去打量蓉卿,見她笑容滿面目光真誠,沒有半分敷衍的意思,她亦是笑着道:“怎麼會嫌棄,五奶奶能記得奴婢,是奴婢的福氣,高興還來不及呢。”

蓉卿笑着,回道:“姨娘太謙虛了,父親一直是您在照顧,我們做兒女的自是會念着您的好。”

張姨娘腳步微怔,笑着和蓉卿說了幾句客氣話,心裡卻是如風拂水面,微起了漣漪。

齊瑞信正坐在書桌後看着書,如今他在朝廷裡沒了職務,尋常時候都歇在家裡,若不然就去後院裡待着,那邊聽說連着院牆在溪流邊建了個茅廬,門鎖着平日裡除了他自己和身邊的一位常隨,尋常人不準進去。

“國公爺。”張姨娘笑着道,“五爺和五奶奶從永平侯府回來了。”

齊瑞信聞言擡起頭來,撇了齊宵一眼,微微頷首,齊宵依舊是面無表情,立在當中不喊父親,也不說話。

“國公爺。”蓉卿斂衽行禮,齊瑞信擺手道,“起來吧。”

蓉卿起身,齊宵轉身要走,忽然齊瑞信開口道:“你二哥的事情你不要管,讓他自己處理!”齊宵聞聲,腳步微頓頭也不回低聲道,“他有父親,何須我費神。”拂袖而去。

齊瑞信也不見怪又垂了眉眼繼續看書。

張姨娘尷尬的朝蓉卿笑笑,蓉卿回以微笑,跟着齊宵出了門。

“你等等我。”蓉卿大步趕着纔跟上齊宵的步伐,齊宵停下等着她,愧疚的看着她輕聲道,“對不起!”

蓉卿明白,他說的是他和齊瑞信的關係,讓她跟着尷尬了,蓉卿笑着道:“夫妻一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兒,你一句對不起我就能撇清了?”

齊宵無奈的笑笑。

兩人又去給齊皓打了招呼,就回了自己房裡,過了一刻衛進來稟事,齊宵也不迴避蓉卿,直接問道:“什麼事,你說吧。”

“二爺方纔去屬下手中取了五百兩銀票。”衛進看了眼齊宵,又看看蓉卿,“屬下讓他寫借條了。”

齊宵微微頷首,回道:“記上。”衛進應是,又道,“今天您和五奶奶出去後,老太君查了外院的賬,不過瞧着並沒有得出什麼結論來。”

“賬上自是不會有什麼。”齊宵不以爲然的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衛進應是而去,蓉卿就笑着問齊宵:“榮二爺和你借的銀子,你都讓他打了借條,記賬了?”齊宵牽着她的手,輕輕摩沙着道,“雖不曾指望他能還,但賬上卻是要理清的。”

蓉卿幾乎要拍手贊他幾句,方纔她還擔心齊宵這樣一直不清不楚的由着齊榮借錢,到時候他不還就罷了,說不定還能矢口賴賬,倒打一耙,反而幫錯了他!

防人之心不可無。

可瞧齊宵分明早就想清楚了,留了後路的。

“我把東西理一理。”蓉卿放了心不再提,給他倒茶,“你先去休息吧,明兒要去宮中請安,我將要穿的衣服理出來,還有箱籠也要歸置一番,免得尋什麼都要開箱籠。”

齊宵搖搖頭,回道:“我陪你一起吧。”一頓又道,“明天休息一日,後日我就要去衙門了!”就想日日和蓉卿黏在一起纔好。

蓉卿失笑,就大大方方的指使他做事:“那你幫我把牆角的幾個箱籠搬過來。”

齊宵回頭找到了箱籠,就真的過去幫她搬了過來。

夫妻兩人關了門在房裡收拾衣裳,蓉卿拿了件正紅的通袖襖出來試給齊宵看,不等他說話自己又否定了,換了一件……

輕聲細語的聊着,時而大笑時而嬌嗔的打鬧,蕉娘站在院裡,雙手合十閉着眼睛念着道:“夫人,您一定要保佑八小姐和姑爺,就這樣和和美美的過一生。”一頓又道,“早點有子嗣。”

女人有了孩子身板也硬些,看樺大奶奶就知道了,她生了三個兒子,在家裡和誰說話不是自信得體,成大奶奶若非又兩個兒子,她也不會走路都昂着頭,再去看洵二奶奶還有四奶奶就不同了,與人說話縮着脖子就是少了一分底氣。

想到這裡她又當心,當年夫人就是生八小姐難產,於她而言,心裡總是有一絲不安的……

她剛轉身要走,門口忽然躥進來一個人,把守門的兩個婆子和蕉娘驚了一跳,她拍着胸口問道:“誰?!”

“媽媽!”來人抱拳,笑意盎然,“我是齊樺,五弟可在。”

蕉娘忙蹲身行禮喊道:“樺二爺。”一頓又道,“五爺在房裡,奴婢去給您通稟一聲。”齊樺很客氣的給蕉娘道謝。

過了一刻齊宵走了出來,齊樺一改方纔的從容,拉着齊宵就道:“五弟,跟我走!”齊宵眉頭微擰,問道,“怎麼了?”

“邊走邊說。”一邊將齊宵往外拉,齊宵回頭和蕉娘道,“和奶奶說一聲,我去去就來。”蕉娘應是,齊宵就跟着齊樺出了院子,齊樺低聲道,“榮二弟那外室,拖着一兒一女正跪在門外頭呢,這會兒時間尚早,明天定又要傳的滿城風雨。”

齊宵聽着腳步一頓,就道:“這事我管不了,你找國公爺去。”齊樺見他不去,急的滿頭是汗,“你也不是不知道國公爺的脾氣,這要是讓他知道了,榮二弟還有命?!”

齊宵抿脣不說話。

------題外話------

有人物表,亂了可以對照看看…

樺大奶奶是二房的,也就是齊瑞安的兒媳婦,她的婆婆二夫人主持中饋。

成大奶奶是齊宵庶兄齊成的媳婦兒,齊成打理府中的庶務,也就是負責鋪子啊,田莊對外的事兒,跟錢打交道。

洵大奶奶是五房,沒有兒子說話微酸的。

這是幾個大奶奶,怕你們分不清。

齊榮呢,是齊成的弟弟,是齊宵庶兄中的老二,榮二奶奶生了一個嫡子,齊榮養的外室。

齊家的事情,就從這裡入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