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團已經分裂。】
【我們曾經輝煌,但那是曾經。】
【相信勇氣,敬仰帝皇,別無選擇。】
【你可以討厭那些暗黑天使,但是你也必須信任他們,除了那些卡利班人。】
【一切皆因帝皇而起!】
【不,閣下,這不是異形的技術,而是被竊取的人類科技的結晶。】
【預計傷亡率只有85%,非常的安全。】
【去尋找原體吧……只有吾等基因的始祖可以終結這一切。】
【……放逐他!……】
【……我在此宣佈……】
【……荷魯斯……荷魯斯……他毀了我們……】
【……】
【……】
【咦?這個按鈕是幹什麼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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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赫克特都習慣於坐着入眠。
他並不喜歡盔甲離身的感覺,這會讓他覺得自己沒有準備好。
這位第二軍團的新星每天都會強迫自己進行一段時間的睡眠,具體的時間視每天的實際情況而定,一般來說,是四個泰拉標準時左右,但如果接下來有一段漫長工作的話,也可以延伸到六個標準時。
赫克特睜開了眼睛,他的一隻手正放在自己的頭盔上,這是一副MKⅢ型動力盔甲的一部分,帝國爲了對抗那些躲藏在厚重山體與深邃通道中的太空矮人文明而塑造了它們,赫克特拿起了自己的頭盔,他注視着它,注視着它那發暗的銀白色外表,那淺金色的描邊,那光學成像儀器與自動感應系統被錯落有致地安置在了堅不可摧的合金鑄造體之上,眼前的這一切都會讓他感到本能的安心。
“赫克特。”
有人在叫他,那聲音穿過了門扉,是從門外傳來的。
他沒有立刻迴應,而是起身,先是戴上了頭盔,然後環視了一下自己的房間,腦海中回憶起了他昨天剛剛進來的時候所記住的場景,隨後,他伸出手,略微調整了幾個物件,直到一切與自己記憶中的場景完全一致。
然後,赫克特看向了牀頭,在他隨時隨地都能順手拈來的地方,擺放着他珍愛的主武器,那是一把泛着幽綠色光芒的寬闊劍刃,被特意接上了長柄,以適應赫克特的體型與戰鬥風格。
那位雖然從不願意露臉,卻非常的富有幽默感,且異常博學多識的戰鬥兄弟塔拉辛告訴過他這種武器的名字:星神相位劍。
這名字很奇怪,但是塔拉辛算得上是軍團的老人了,甚至赫克特剛剛成爲一位真正的死亡天使的時候,塔拉辛就是他的引路人之一,而這把大劍本身就是塔拉辛在軍團武庫中爲他所挑選的,所以,赫克特也選擇如此稱呼這把武器。
他抓緊了這把大劍,緩慢地揮動了兩下來確保自己的手感。
接着,他才走向了門口,關門之前還不忘調整好門旁那扇小鏡子的角度,保證自己再次推門而入的時候,能夠第一時間看清那些視野的盲區。
安全第一,赫克特總是這麼說。
他偶爾也會執行這句話。
“來了。”
赫克特推開門,就看到了薩列裡與古戰士凱隆正坐在大廳左側的圓桌兩旁,他們中間擺着一張棋盤。
這是一座半圓形的廳堂,那圓形的一面連接着四座房間,對應着赫克特小隊的四名成員,這當然不是巧合,而是暗黑天使與盧瑟的地主之誼。
“薩列裡。”
“凱隆閣下。”
“埃阿斯……”
赫克特分別與他們打着招呼,
但當他的目光轉移到最後一名成員的時候,卻不由得愣住了。
“你在幹什麼,埃阿斯?”
“解除戰備。”
“巨大的”埃阿斯用他那宛如水牛一般的腔嗓回答着,他正在廳堂的門口忙碌着,不斷地搬起與移開各種各樣的東西,赫克特能認出其中是一些應該是房間中的擺設與傢俱,顯然,在他休息的這段時間裡,有人用它們在廳堂的門口打造了一個不倫不類的防線。
而埃阿斯……顯然是一個受害者,一個被坑害的免費勞動力。
赫克特眯起了眼睛,他的目光幾乎是下意識地投向了一旁的薩列裡,而後者只是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然後同樣用目光示意他看一下另一邊。
赫克特轉移了視線,然後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導師,同時也是軍團古戰士的凱隆,而當他目睹到凱隆那幾乎不加掩飾的嘴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找到了真兇。
“也許這需要一個解釋,老師。”
“啊,我可愛的赫克特,這是一個傳統。”
“當一隊暗黑天使在第二軍團的駐地休息的時候,他們也會這樣做的,我們習慣於偶爾以不用實彈的夜間襲擊來表達軍團之間的友誼與兄弟之情,而適當的防患於未然會被看做是尊重與對傳統的堅守……”
凱隆的表情沒有絲毫的不自然,他舒緩着身子,侃侃而談,宛如一位古老的薩滿在講述傳說中的奇妙故事,他還順手拍掉了薩列裡面前那個漂浮在半空中,打算悄悄換位的棋子。
“這個騎士會被吃掉,薩列裡,哪怕是靈能也救不了它。”
如果是在二十年前,自己也許真的會相信這些話吧……
赫克特嘆了口氣,他沒有聽自己的導師在那裡日常不靠譜的發言,而是走到了埃阿斯的旁邊,與他一起收拾。
“多謝……赫克特。”
埃阿斯低聲地道謝着,赫克特聞言,只是笑了笑,沒應答。
他很確信自己小隊裡是不會發生敵視或者欺壓的事件的,因爲他了解自己的成員就像瞭解五指一樣:凱隆是小隊裡所有人的老師,雖然是軍團的古戰士,但他卻依舊熱衷於各種玩笑,至於薩列裡與埃阿斯之間,且不說他們是並肩作戰了十幾年的戰友,單單是實力因素,薩列裡可就不敢去招惹埃阿斯。
“巨大的”埃阿斯,這個簡單綽號可是沒有起錯,埃阿斯比普通的阿斯塔特至少要高上一個頭,還要壯實一圈,當他最開始加入第二軍團的時候,他的這個綽號的確是理所應當的。
直到赫克特的加入……
兩位戰士收拾好了最後的東西,並把它們復歸原位,赫克特順手就拍了拍埃阿斯的肩膀,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赫克特甚至不需要特意高擡起胳膊。
因爲“巨大的”埃阿斯的身高,也就到他的胸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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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凱隆的視角看去,他的兩個學生的體型差距就像是一頭老虎和一頭花豹,至於薩列裡麼,大概是猞猁之類的生物吧。
古戰士單手撐起臉龐,看着自己的兩個學生互相幫助的樣子,而他的另一隻手隨意地擺動了一枚棋子,順便將薩列裡準備已久的殺陣衝的七零八落。
在第三個學生的哀嚎聲中,凱隆不由得想起了一些之前的事情,有的時候,他會認爲自己也許的確是老了,竟然開始喜歡追溯起過往時光了。
在高大魁梧到難以想象的赫克特加入了第二軍團之後,與他同期的埃阿斯的那個“巨大的”綽號就不由自主地添上了一層揶揄的成分,而埃阿斯也用實際行動做出了自己對這種嘲笑的回答。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埃阿斯堅持把那些有意的,無意的,還有壓根沒有嘲笑他的人通通拖進競技場,他的勝利一直持續到路過的赫克特被拖了進來,然後幾招便把埃阿斯打翻在地爲止。
從那時候起,埃阿斯就成爲了新成立的赫克特小隊的第一名成員,而當老兵們再談起“巨大的”時候,他們也學會了使用上尊敬的語氣,畢竟埃阿斯的連勝還實打實地掛在競技場的牆上。
然後,凱隆作爲赫克特的導師,主動申請來到了這個小隊,他還帶來了自己的另一個學生薩列裡,一位實驗性質的智庫,這便是這個小隊目前爲止的所有成員。
凱隆感慨着過往,然後慢慢舉起自己的棋子,吃掉了薩列裡的【國王】。
薩列裡嚴肅的盯着棋盤,似乎想找到足以悔棋的底氣,但沒一會兒,他便沮喪的搖了搖頭,然後拍了拍盔甲,站了起來,看起來短時間內是沒有再來一局的打算了。
“赫克特,過來陪我下盤棋。”
赫克特自然沒有違逆老師的打算,他頗爲仔細地擺好了雙方的棋盤,然後坐在了黑棋的這一邊。
“成爲隊長的感覺如何?”
凱隆隨意地擺動着棋子,微笑的看着自己這個有些過於慎重的弟子。
“還是有些緊張……一份責任與四份責任總歸是不同的。”
“我可不需要你來保護,小傢伙。”
凱隆發出爽朗的笑音,他撫摸着自己手中的白色【主教】,用着一種頗爲懷念的氣質訴說着。
“我見過太多的領導者,無論是咱們第二軍團的指揮官,還是那些暗天使,比如說我的老朋友阿斯特利斯,又比如說那些眼高於頂的禁軍,甚至是雷霆戰士,還有那些指揮着百萬兵團的凡人軍官,我從統一戰爭的一開始就在爲了帝皇而戰,一百多年來,我見過太多的指揮官,我與他們中的大多數都當過戰友。”
“他們全都是人中之龍,赫克特,能爬到這個位置上的人基本上絕無庸才,尤其是成爲阿斯塔特中的領導者,哪怕是一個最底層的隊長,都是最傑出的選擇。”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和你選擇了一樣的道路:謹慎與理智,這是極好的,這是戰士與軍官真正的區別,但是這些人的命運卻各不相同,他們中的有一些活了下來,甚至直到現在依舊在爲了帝皇而戰,而另一些則是已經死去多時了,他們曾經的輝煌與傲慢徹底消失在了帝國無窮無盡的征服浪潮之中。”
“你知道這是爲什麼麼?”
凱隆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學生陷入了漫長的沉默與深思,然後,他低頭,趁機吃掉了赫克特的一座【城堡】。
最終,他聽到了赫克特的聲音。
“爲什麼,老師?”
凱隆沒有立刻回答,他先是舉起了自己的棋子,與赫克特繼續搏殺了幾個回合,直到他感覺到自己學生的胸膛已不再被完全的困惑所充斥。
“我會告訴你答案,赫克特,但是推理的過程需要你自己來做。”
“答案會是正確的?”
“誰知道呢,我們早就失去了衡量一切的自信心了。”
凱隆的笑容從爽朗變成了一種狡詐。
“畢竟,你也聽說了,我的孩子,軍團現在是多麼的困難,我們早就失去了曾經在神聖泰拉上的輝煌歲月,那個時候,你可能還沒有降生在這個世界上。”
“至於現在的軍團,已經是一艘四分五裂的戰艦了,全靠我們那位老船長的個人威望在勉力支撐,但是每個槳手都有他自己的意志與堅持,他們是如此的平衡且勢均力敵,已經維持了幾十年了。”
“還有荷魯斯……那個惡毒的崽子。”
“實話實說,無論什麼時候傾覆,我都不會感到意外。”
赫克特有些猶豫。
“那麼,老師,軍團長的第三道命令……”
“那是一次悲鳴,小子,找到我們軍團的基因原體,然後解決這一切?你以爲這個思路是我們的軍團長才想的麼?我們早就嘗試過且努力過了,但是毫無結果。”
“不過,如果你還想堅持的話,我倒是可以送你一句話。”
凱隆盯着自己學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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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去一切不可能,荒謬也會是現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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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手,又吃掉了一個【騎士】。
“現在,赫克特,讓我告訴你前一個問題的答案吧,這是一個具有時效性的答案,當你還是一個小隊長或者衝鋒陷陣的軍官的時候,它會有用的。”
古戰士撫摸着自己的【國王】。
“我們軍團的箴言是什麼?”
赫克特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
“吾爲鋒刃。”
“吾爲獠牙。”
“很好,那麼戰吼呢?”
“呃……”
“沒有戰吼,是的,一直以來,我們都習慣於沉默的衝鋒,你知道這是爲什麼麼?”
“……因爲內部意見不統一?”
“……”
“……”
“……的確有這個原因,不過不是重點。”
凱隆捂住了自己的臉。
“因爲從軍團成立的那一刻,我們就不習慣於線列的衝鋒,當那些禁軍和第一軍團成羣結隊地衝向戰場的時候,我們則是會結成小隊,去執行最危險的任務。”
“所以,口號與戰吼是無用的,因爲從一開始,我們發動進攻的標誌就只有一個。”
凱隆示意自己的學生靠近,然後壓低了自己的腔調,緩慢地訴說着。
“吾爲鋒刃,吾爲獠牙,這是所有人都需要做到的,但是作爲隊長,你所需要做到的不僅僅是鋒刃與獠牙。”
“記住……”
“汝爲鋒刃。”
“汝爲獠牙。”
“汝爲號角。”
“汝爲矛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