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風好邪。”
“我實在做夢嗎?”
敵我雙方將士,議論紛紛着,都覺得剛剛那陣颶風生得古怪,卻又說不出古怪在哪裡。
“即墨,你去安頓一下婦孺們的住處。”
一句話,墨臨琰清泉般的聲音瞬間洗滌了颶風之後茫茫風塵,被點了名的即墨流華如夢初醒,自然而然的應了一聲之後,終是忍不住心裡的好奇,問墨臨琰道:“墨相,剛剛那陣風兒是你……”
“難道是你嗎?”
墨臨琰不答反問,眉宇之間盡是冰冷高貴,極冷,極淡,謫仙般的墨相,是永遠不食人間煙火的。
“我這就去。”被墨臨琰的冷氣凍得一哆嗦,即墨流華的話音還在,紅色的妖嬈身影,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竟然用上了輕功?!他有那麼可怕嗎?墨臨琰不由得腹誹着。
一縷熟悉的清香在鼻尖滑過,墨臨琰潑墨般的長眉微微一蹙,沉聲道:
“和兒,你去幫即墨看着點兒。”
容二小姐不服氣的撇了撇嘴,從暗處走了出來,沒好氣的看向墨臨琰,道:“你就裝沒發現,不行嗎?”
“本相從不說謊。”
六個字,陰沉可怖冰冷薄涼,容二小姐心虛的縮了縮脖子,與生俱來的驕傲鼓勵着自己不能認輸,“本小姐就來了,怎麼滴!”
容二小姐雙手環胸,點了郎當的直視墨臨琰,自認爲很霸氣的說着,聽在一種文武耳中,就是小女兒家在撒嬌,一個個的,看看容卿和,再看看墨臨琰,無論男女老少,無數雙明亮的雙眼中都閃爍着八卦的小火苗,久久不息。
“凌雲,快把灼華公主護送回妙音閣。”
“屬下遵命。”一直站在墨臨琰身後的凌雲應了一聲,對容卿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灼華公主,請吧。”
容二小姐紋絲未動,一雙鳳眸看着墨臨琰,一眨不眨的,只看得墨大丞相的俊臉開始不自然的發燒發燙。
“和兒,聽話。”聲音放柔了許多,墨臨琰有些無奈的看着眼前的人兒,他該拿她怎麼辦呢?護在身邊怕這人兒看到血腥殘忍;丟在房間裡,明知道有好多人保護着和兒,但他這一顆不安分的心總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寧;把和兒藏起來倒是一股好辦法,但他不能讓和兒憋屈着……
“琰,我就在這看着,我不會添亂的……”
容二小姐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就沒了聲音,低着頭,不敢直視墨臨琰。
“那就在我身邊好好坐着。”墨臨琰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上前扶着卿和坐到自己一開始的位置上。
俏臉微紅,卿和淡淡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墨墨臨琰,你使了什麼妖法?!”幾百口婦孺幾乎在一瞬間消失,慕塵足足反應了三炷香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心裡驚魂未定。
墨臨琰有這麼大的能耐,那要是在以前,不是隨時都可以要了他的小命?!
想到這裡,慕塵越發的後怕起來。但反過來想想,他蒼國之皇,一路心狠手辣的走來,他怕什麼?他想得到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
墨臨琰,縱使你有千般能耐,朕也是蒼國的皇帝,你判朕而行,就會遭天譴的。
“靈術?!”
就在慕塵兀自得意的時候,炎國隊伍前排傳來一聲驚呼,聲音不大,但在百萬大軍寂靜的連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見聲音的情況,這一聲驚呼,無疑不成了焦點。
“國師此言何意?”
薛渡眉頭緊蹙,靈術,他自在書中見到過記載,那是傳說中天族的不傳米樹,傳說那種靈術是得天道而行,又逆天道而行,利用天地靈氣凝聚,有能毀天滅地的恐怖力量。
傳說,得天族人得天下。
這樣一句話,就如同千萬只螞蟻,幾億只觸角爬在心頭,一雙銳利的眼眸,緊緊鎖定城樓上的銀白身影,如仙傾塵,似神尊貴,銀白衣袍身後是萬丈光芒,灼灼生輝——
高高在上,神聖不可攀。
一向野心四溢,無懼無恐的渡皇心裡,竟生成了一絲絲的懼怕,他真的能勝利嗎?這個想法一閃而過,還未達心底,就被薛渡極力否認。
他薛渡自信,人定勝天!
世上沒有什麼事情,不是武力得不來的:國師說過,他是罕見的帝王星。
薛渡自己也一直深信不疑,天下三分,戰亂頻頻,薛渡一直相信,他就是那個一統亂世的千古一帝。
註定會被萬世膜拜……
“陛下,臣敢以臣百年的修爲發誓,墨相就是傳說中的天族之人,並且靈力超凡,如果讓墨相相助的陛下的話,陛下的千秋大業,指日可待。”策馬到薛渡身旁,紅祿如實相告。
紅祿不怕墨臨琰過來搶了自己的飯碗嗎?!
紅祿當然怕,但紅祿也知道,清寒尊貴如墨相,根本不可能跟着薛渡馬首是瞻的。天下第一相是高高在上的神邸,生來就是掌控世人的,不會被任何世人所控。雖然紅祿不知道墨臨琰爲什麼會屈膝在慕塵腳下,但紅祿雖是道長中的敗類,高深的道行卻是極少人能及的,能坐上渡皇的國師之位,不知道只靠兩手神棍伎倆。
“國師你可看清了?”眉頭一蹙,薛渡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紅祿,真正有天族的存在嗎?
“微臣敢以百年道行發誓。”
紅祿一手指天,鄭重起誓,道:“紅祿今日如有欺騙渡皇的事情,天打五雷轟,灰飛煙滅。”
“這麼說,墨相真是天族人?”
“一定,只是天族人才能做到,以凡人之軀,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狂風大作。”紅祿如實說着,一張臉上寫滿了認真,偷眼看薛渡深沉的難測的臉龐,眼中精光劃過,一閃而逝。
“紅國師,你的一番好意朕心領了,不過墨臨琰天下稱頌,未必會臣服與朕,墨臨琰只能是對手,永遠不可能並肩作戰。”
薛渡幽幽一嘆,天下第一相,文治武功,天下人莫不臣服,各國都對天下第一相有拉攏之意,其中薛渡自然沒少費工夫。努力巴結的結果就是,送進來的奇珍異寶吐不出來,還丟了臉面,灰溜溜的回來。
天下第一相,註定不會被任何人擁有,哪怕只是名義上的蒼國丞相,一襲白衣勝雪,一柄羽扇指點江山如畫,那樣的人,是治世之才,不會屈居於任何人腳下。
試問,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怎麼會一心爲一個俗人效勞呢?
“是不是妖法,紅祿國師比誰都清楚,不是嗎?”緋色的薄脣輕啓,清泉般薄涼的聲音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晰,清雅,清涼。
被點了名的紅祿面色一僵,看着永遠那般傾塵絕世的仙人,悠悠開口:“真沒想到,墨相的出身竟然如此不凡……”
紅祿故意一頓,渾厚的聲音又響了幾分:“果真天下第一相纔是真正深藏不透的人,‘得天人者得天下’,這個傳言在雲澤大地上,傳了千萬,紅祿今日一見,傳說果然是傳說,都是假的。”
“傳說只是世人對美好生活的嚮往而已,自然信不得。”
好像沒聽懂紅祿話中有話一般,緋色的薄脣正以完美的角度,一張一合,淡淡的聲音淡淡的應着,墨臨琰竟對紅祿的想法,出氣贊同,雲淡風輕般的話語,不見絲毫起伏,絕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妖孽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墨相當真謙虛。”紅祿不禁冷嘲熱諷,對於自己最大的威脅,紅祿對墨臨琰的臉色能好到哪裡去?
除非紅祿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墨臨琰歸順炎國,不過那樣,恐怕就沒有紅祿大國師今時今日的風光了吧。
“是紅國師擡舉墨某了。”
“看來墨相是打定自立爲王的主意了?”
紅祿突然話鋒一轉,剛剛是和風細雨,一派祥和,現在就是暴雨重重,無處遁形了。
“天下,有德者居之。”
羽扇輕搖,墨臨琰悠然開口,模棱兩可的話,令在場諸人不得不三思再三思,墨相這話就是自立爲王了?!
一時間,有喜亦有憂。
支持墨臨琰的主人表示欣喜溢於言表,慕塵和薛渡這邊就是陰沉的臉,想什麼的都有。
“墨相這是同意稱帝了?”
曹岑欣喜若狂,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便開口問道。
墨臨琰不語,一雙燦若星辰般的鳳眼中,只有坐在身旁的人兒,深情綿綿,愛意絕絕,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依舊是那樣的高高在上,只管自己喜歡的東西,其它的一切,全不在他的眼中,更別說是心底了。
“墨相同意稱帝了?”
看墨臨琰不回答,孫慶明試探的又問了一遍同樣的問題。
知道容二小姐被某丞相看得俏臉通紅,憤憤的撇過頭去,墨臨琰好像聽到了孫慶明和曹岑的話,“本相可沒說。”
輕描淡寫的聲音,剎那間,給一雙雙期盼的目光,澆上了一盆徹骨冰水,寒入心扉,卻無力扭轉局勢,一顆精忠報國的熱心,瞬間變得冰涼冰涼的,彷彿停止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