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誇誇其談一頓後,八面怪一指站在角落中的千子。
“馬格努斯的奴僕能理解此事嗎?對於驅使你前去尋找那東西的動機,他又瞭解多少?他也那麼渴望加入你這條前途未卜的道路嗎?”
薩爾珀冬瞥了圖貝克一樣,那個千子巫師依舊一幅沒事人的模樣。
“別扯這些,說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的消息個個足以震撼你的心神,那麼首先,阿巴頓的黑色遠征又要開始了,這一次將是空前的,如果你真心打算直面自己的命運,我有這麼幾條路可供你選擇。”
“大人,我不太明白。”
埃米爾又一次開口了。
“若這個生物真的完全與外界隔絕了十幾個世紀,它又是怎麼知道黑色遠征要再一次開始?”
八面怪瞥着薩爾珀冬,幸災樂禍地笑着。
“雖說無魂者人形抑壓了它的亞空間視野。”
薩爾珀冬輕聲解釋道:
“但它仍可以設法與進入牢籠的外人產生接觸,從他們身上提取出所有有價值的訊息。”
有那麼一瞬間,埃米爾面色慘白,圖貝克卻好似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卻並不意外。
薩爾珀冬擺擺手阻止了埃米爾接下來的話:
“你不是第一個,上一次拜訪時,我犯了和你一樣的錯誤,也不知道你有沒有想起什麼新東西。”
“它竊取了我的思想?”
“無關緊要了,八面怪要在這兒關上一輩子,無論你和它分享了什麼,都出不了這間屋子。”
雖說埃米爾並未感到安慰,薩爾珀冬還是轉過頭去,重新面對竊笑着的八面怪。
“繼續你剛纔的話題。”
惡魔又笑了起來。
“有一顆名叫排殤星的世界,它位於你們口中所說的極限星域,許多你們帝國的艦船選擇此處往返——”
“等等。”
薩爾珀冬打斷了八面怪的高談闊論:
“你上一次說是在太陽星域,爲何這次卻改口爲極限星域?”
有那麼一瞬間,薩爾珀冬懷疑起了八面怪之言的準確性。
“大人!”
忽然,埃米爾高喊警告,薩爾珀冬及時向後撤步,躲開了八面怪迅猛的撲擊。
“我在浪費寶貴的時間。”
薩爾珀冬說着轉頭便走。
“等等!”
看到八面怪因他起身要走表現出的焦躁與不安,薩爾珀冬滿意地穩定了心神:它一定得將這個情報通知給他,這和那個人所說的完全一致——八面怪命中註定會於此協助他。
雖然他竭盡所能,也想不出它會協助自己的原因。
另一方面,這也證明那個人確實很可怕,不僅預見到了圖貝克了會遇到麻煩讓自己出手相助,還能夠看到八面怪的牢籠。
此人所圖必然甚大,但薩爾珀冬卻不得不暫時相信他。
雖說懷着疑惑與未完成的命題繼續推行計劃令人不快,但緊迫的時間也沒給薩爾珀冬留有更多選擇。
一場席捲銀河的風暴馬上就要襲來,恐懼之眼內早已是人心浮動,風雨飄搖,只有僵死的帝國對此還是懵懂無知。
這場風暴既是危機也是機遇,只要把握好機會,薩爾珀冬相信他便有機會迅速完成目標。
“因爲萬事萬物總是在變化。”
“那就繼續說。”
“在大約十年後,排殤星將會有一場大戰,你們那把聖器也會出現在戰爭中,當然你的命運也會在那裡有一個抉擇,多姆拉克將會盤桓在你們所有人的頭頂。”
多姆拉克,一個薩爾珀冬十分熟悉的名字。
這是一種存於幻象中的生物,能在各色的民間傳說與創世神話中找到它的身影——一條盤繞羣星的萬丈巨蚺。
關於它的象徵意義,薩爾珀冬從各個方面做出了假設,甚至懷疑過它與自己當前遭遇的困境存在聯繫。
很多文明將多姆拉克作爲對死亡的隱喻,將它視爲從一種狀態到另一種狀態間轉化過程的代名詞。
八面怪盯着沉思的薩爾珀冬,八張臉上都堆滿了笑意。
“信仰會結出果實,如果有足夠多的靈魂同時希冀着某物的存在,那它遲早會自虛無之中誕生實體,小巫師。”
“它是在建議咱們在一個僞神面前卑躬屈膝?”
埃米爾憤怒地問話,薩爾珀冬無視了這牢騷,他已經理清了紛亂的頭緒與線索。
八面怪則微笑起來。
“追尋它的蹤跡,你終會得償所願。”
薩爾珀冬點點頭,手中之劍轉鋒入鞘。
“很好。”
他對着門口一擺手:
“兄弟們,我們已經無需繼續與這個生物糾纏不清。”
埃米爾聞言照做,圖貝克卻停了一會,瞥視着立於面前的八面怪。
八面怪咯咯笑着,迎着千子的視線露出了一臉的白牙。
“阿里曼讓我代他向你問好。”
“是嗎,那你也告訴他,我很想他。”
圖貝克轉過身,他假裝擡手撣了撣裝甲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大步緊隨着薩爾珀冬的腳步離開了囚室,沒再多看不停竊笑的八面怪一眼。
八面怪伴隨着一陣鎖鏈的碰撞聲摔倒在地,放聲大笑。
“蝕心王,蝕心王,當年就是個蠢貨,他的子嗣們更加的蠢,和腐屍之主手下的呆瓜們沒什麼區別——也只是個盲目愚癡之人罷了。”
片刻之後,嵌在牆中的一臺機僕突然開始了劇烈的抽搐與喘息。
它與其他機僕一樣被剜去了肋骨,有着和其他機僕相似的裸露灰黑色軀幹,刮淨鬚髮的青白色頭皮,渾身上下插滿了各色粗細的管線,一對眼瞼與嘴脣也被皺曲成了三道乾癟的縫線。
隨着它的抽動,毫無表情的面龐開始了拉伸與變形,頭骨被不斷抻長扭曲,最終變成了一幅帶角的面具模樣,額頭是一個豎眼。
“薩爾珀冬可不是蠢人。”
機僕的靈能訊號冰冷且清晰。
“是你。”
八面怪一邊迴應一邊拉扯着自己的枷鎖,嘗試擡頭望向變形的無魂機僕。
“你竟然會冒險來這,真是不可思議,被放逐的阿里曼。”
“我會信守與你立下的承諾,薩爾珀冬是一個異數,銀河將會因他產生劇變,十一軍團的復甦需要他們來遏制,雖然這場遠古棋局他們只是小卒,但他們的勝負將會決定未來無數歲月的形勢走向,實現吾等之大願的機會便在這其中。”
掙扎着的機僕垂下了頭,吐出了最後的遺言:
“很快,你將重獲自由。”
“我將重獲自由——”
八面怪一邊想着一邊合上了滿臉的眼睛,重新倚靠起冰冷的石板,一幅幅畫面在它腦中不斷閃過:烈焰中焚燬崩裂的羣星以及一顆正在緩慢轉動的球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