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一陣天旋地轉後,索什揚發現自己的雙腳再次觸及大地,同時身邊傳來帶着痛苦的輕哼。
於是他伸出手,扶住維羅妮卡搖搖欲墜的身體。
“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
靈族少女瞪了他一眼。
“不是叫你別亂用那個力量嗎,害人害己。”
“爲了取得存儲片,一時心急。”
這時,索什揚注意到維羅妮卡手心的那枚金色符文,先前還好好的,現在卻從中間裂開了。
“這是——”
維羅妮卡看了一眼那符文,神情有些落寞和惋惜。
“大先知說,這是我素未謀面的父母給我留下的遺產,它已經救過我兩次,這是最後一次了。”
“這...抱歉,我的承諾依然有效,你幫助我獲得了那些東西,未來你可以向我個人提出一個要求。”
“哼哼,那我讓你去死你也去啊。”
索什揚神情肅然的點了點頭。
“如果你真是如此要求,那麼待我完成使命,便立刻自戕。”
靈族少女皺着鼻子做了個鬼臉。
“綠皮纔信!你這麼狡猾,鬼知道你這個使命要多久,你的命可長着呢。”
說着,她繞到索什揚背後。
“你最好看下你的寶貝。”
聽她這麼一說,索什揚悚然一驚,接着立刻將那些存儲片拿出來。
結果讓他痛心疾首。
十片儲存片,有四片連同揹包一起被撕裂了,都是比較嚴重的損傷,不知道還是否能夠使用。
“唉,該死,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大意了,大意了.....”
“好啦好啦,別唉聲嘆氣了,說明你命中註定就只能拿走六片,已經很不錯啦,現在我們得考慮點更現實的事。”
其實不用維羅妮卡多說,索什揚也很快收斂好心情,比較自怨自艾不是他的性格。
“這兒什麼地方?”
索什揚看了一眼四周,發現此地和之前都不一樣,還殘存着少量的自然景觀,包括衰敗的樹木,只剩下枯枝的灌木,他只能在四處遍佈的爛泥坑謹慎挑選着自己前進的道路。
這裡在很久之前似乎是一片森林,考慮到這個地方是現狀,聽起來非常不可思議。
“這裡離核心區很近了。”
維羅妮卡又拿出了那張地圖。
“咦?怎麼那個光點變成了兩個?”
她注意到代表綠皮的亮點,現狀只剩下兩個還在閃爍。
“算了,不管這麼多,我們得從前面過去。”
兩人一直向前走去,來到一處高坡,然後沿着高坡向下望去,卻完全找不到任何出口的痕跡。
更詭異的是,這裡居然有一條河流,陰鬱混濁的河水以勢不可擋的氣勢向下遊咆哮衝去,被自天空黯淡的不明光暈映得如同斑駁的琥珀,水畔的空氣中滿是細密灰雲般的浮沉。
“這河是從哪來的?”
索什揚疑惑的提問,靈族少女卻搖了搖頭。
“我也說不出,此地的空間與時間都不可以用常理揣度。”
說完,她揮手指向林木間的一處空地。
“我們去那裡看看。”
隨後兩人便自林間魚貫而出,敏捷矯健的身手簡直視腳下的泥濘崎嶇若無物,而索什揚肩膀上的強光電筒射出的光柱將周圍密不透風的陰影撕扯成了碎片。
路過河岸時,索什揚還順手伸手拾起一根折斷的枯枝與泡爛的葉片,重逾千斤的陶鋼堅甲逐漸沉入了腳下的泥沼,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動作。
“還有一定新鮮度,這絕不是一萬年前的東西。”
這時,維羅妮卡也停下腳步,手中寶杖尖頭戳了戳地面,開口呼喚索什揚:
“大塊頭,你看。”
索什揚快步走上前去,一個清晰可見的腳印映入了他的眼簾,其碩大的尺碼令凡人的足靴相形見絀。
“綠皮也從這裡走過。”
索什揚輕聲得出了結論,手指仔細勾勒着那腳印的輪廓。
“爲什麼呢?”
他不禁喃喃自語道: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它們還想從這兒得到些什麼呢?它們又是如何將這種秘密一代代傳遞下去的?”
“是仇恨。”
維羅妮卡也盯着碩大的腳印:
“大先知說過,昔日那場大戰將會決定未來一萬年銀河的歸屬,若綠皮勝利了,它們將有機會擺脫禁錮於它們身上的野蠻詛咒,讓它們的文明昇華到一個更高的層次,但它們失敗了,自此依舊是行於蠻荒的野獸,不管它們未來是否還有聚集起強大的力量,這個機會永遠也也不會再有了,因此它們對這一次失敗的仇恨是深深刻入到基因中的。”
索什揚輕嘆一聲,左右環顧。
“但我沒看到有什麼出口,這片地方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我們得先過了這條河。”
維羅妮卡伸手抽出腰間金質封邊的精裝小冊,一瞥身側的索什揚:
“你可別又使用你的能力,我受不住。”
索什揚揮揮手作爲迴應,接着連退數步讓對方安心。
維羅妮卡開始唸誦咒文,起初只有她清脆的聲音,之後加入了一個低沉如老嫗般的嗓音,二人話語的音調協調得古怪,每一段咒文都要比上一段低上一個八度,最終化作了一陣陣無從辨別的詭異白噪音——一種與任何人類語言語式大相徑庭的怪奇音韻。
隨後,維羅妮卡高舉手中寶杖,杖尖的寶石閃閃發光,接着一甩法劍,劍鋒直指河心咆哮的怒濤。
數秒過去了,維羅妮卡的吟唱被猛烈膨脹的靈能愈壓愈低,無與倫比的力量撼動了大地,在泥沙間激起了一陣小範圍的地震。
砰——!
穿雲裂石的兩聲同時炸響,維羅妮卡同時喝出了咒令,火紅色的光柱從她腳下的河岸中升騰而起,好似自地下洞窟中噴涌而出的萬道霞光。
隨後,遊弋的光柱在根部擰成了數十支主軸,酷似一片自怒濤中心拔地而起的緋紅樹林。
起初,水流尚能輕鬆穿透插在河心的赤色光柱羣,但隨着維羅妮卡再度重複先前的敕令,迴盪不休的低沉咒文將火紅色的光柱按壓成型,一面光牆瞬間拔地而起。
伴隨着沉悶的潮溼轟鳴,河水被阻擋在前的光牆一分爲二,一左一右繼續向前奔流而去。
只見怒濤就在眼前,索什揚不急不慌,任憑濁浪撞向自己的身軀,並將維羅妮卡擋在身後。
須臾,怒濤止歇,兩人邁步走上了暴露在外的河牀——狂放的水浪在二人周身煮沸蒸騰,化作色澤暗沉的污濁白煙。
“累死我了,借你肩膀用用。”
輕輕抹去額頭的汗水,維羅妮卡雙足一點,整個人騰空而起,然後輕輕坐到索什揚的左肩上。
強忍着呵斥對方的衝動,索什揚只能帶着維羅妮卡趟着齊膝深的泥沼,向着河牀正中緩步前進——好在維羅妮卡也不是乾坐着,不停揮舞着法劍,用靈能掘開阻擋身前的惱人淤泥。
最終走到河心時,維羅妮卡念動口訣喚來了炙熱的熊熊靈炎,令泥漿瞬間沸騰四濺,涌起了氣勢洶涌的惡臭蒸汽。
短短數分鐘,泥濘中便閃起了色若白銀的光芒,映得索什揚面龐發亮。
感受着周圍奔涌的亞空間之力,索什揚突然意識到這個看起來十分脆弱的異形少女,實際上是一個非常恐怖的靈能者,各式法術幾乎只需要一個手到擒來的簡單念頭——這股力量似乎已經成爲了自我意志向現世的延展。
如果不是面對他,他覺得戰團裡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對付這個雌性異形,因此他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被外表所矇蔽——這絕對是一個極度危險的異形!
另外拋開異形身份不談,光是靈能在他眼中也始終是一個危險的雙面刃。
很長一段時間裡,塔洛斯都經常嘲笑他無分辨清‘靈能之力’與‘巫術邪法’,但每次他反問時,塔洛斯自己也難以分辨二者間微妙的區別。
數千年來,包括智庫聖所在內的各色靈能組織都在使用晦澀的語言與神秘象徵粉飾着屬於自己的紀律與規則,堅信通過執行一系列繁瑣且複雜的儀式,就可以維持施法者的靈魂純潔——索什揚對這類拙見不敢苟同。
迄今爲止,索什揚始終認爲根本就不存在什麼能夠分隔純潔與污穢的有效方法,寰宇萬物始終難辨黑白,烈陽之下也有會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