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上船吧。”
直到金羽衛聲音響起,羅齊姆纔回過神,注意到有一架帶船帆的,通體金色,有着鳳凰雕飾的華麗飛船停在不遠處。
衆人也沒什麼選擇,只能選擇上船,隨後它就開始移動,沒有任何搖晃,也沒有任何聲音。
飛艇航行時,羅齊姆還不忘趴在護欄上,向下打量城市,由於高度降低了,他可以看得更清楚,城市非常繁華,有很多靈族人在來來往往,甚至還能看到一種有着昆蟲外殼和圓形軀體以及多條觸鬚的異形生物,這些生物多出現在花園裡,以及路邊的小吃攤。
“咦?那種腦袋和鐵錘一樣的東西是.寵物嗎?”
“不,當然不是,它們是歐瑞蒂,一個被陛下授予了公民權的.深度合作伙伴,雖然如此善良且無害,但它們曾經的家園已經被人類帝國毀滅了。”
“呃唔,女王陛下確實人美心善。”
這時羅齊姆發現,雖然靈族很多行走或者聚集在林蔭大道上,但幾乎沒人在勞作,有的人在和朋友們一同散步聊天,有的乾脆就盤坐在草地上,不知道是冥想還是什麼,還有的在畫畫,演奏,表演,唸詩.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
“嗯,這個城市都沒人上班嗎?”
“上班?”
那個金羽衛轉頭看着羅齊姆,相較於人類略顯削瘦的臉浮現一個有點無奈的笑容,大概他並不很想理會羅齊姆,但由於對方特殊身份,又不得不回答。
“我不確定您說的上班指的是什麼,如果是指猿.人類那樣不分晝夜的在一個崗位上做着枯燥重複的事,在機械運動中消磨生命,那確實,這裡沒有人上班。”
“呃,那,他們吃喝去哪弄啊?”
“如果需要,就自己去領,當然也可以親手培育,製作,看個人的品味,我偶爾也會在自己的小花園中栽種符合口味的水果。”
“呃,免免費嗎?農民種出來的不拿去換錢?”
“哈哈,您用人類的社會套用在我們這裡並不合適,當然,這裡也有種植者,但他們種植是個人愛好,是一種生活方式,讓其他人品嚐自己的收穫能給他們帶來成就感,有些來自蠻野世界的居民們將種植視作與世界之魂交流的方式,而王庭在其中的作用就是幫助他們將收穫分享給更多同胞。”
羅齊姆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竟然是這樣啊,可如果.不夠吃呢?”
“哈,這個您多慮了,世界之魂是飢餓的剋星,它若是願意,隨時可以產出將整個星球都填塞滿的食物。”
“這可太神奇了。”
說着,他擡起腿踢了踢一旁的洛肯。
“你們機械教真是貴物!媽的帝國多少農民還在用鋤頭耕地,你們甚至連拖拉機都普及不了!搞得帝國哪哪都是饑荒!”
“跟我什麼關係.再說了,誰給那些鳥不拉屎星球上的窮鬼弄拖拉機?帝國那麼多世界,都要拖拉機那鑄造世界啥也不要乾了,光生產拖拉機都夠忙的,而且這個成本誰來承擔?他們這一看就是…靈能把戲,靈能哪有鋤頭可靠,而且吃那麼飽幹嘛?俗話說的好,人在吃不飽的時候就只有一個煩惱,可一旦吃飽就會有無數煩惱,帝國人民淳樸點挺好的。”
洛肯的一番話讓周圍金羽衛都爲之側目,一些只是搖頭,一些則露出戲謔的笑容,羅齊姆也懶得再跟洛肯說話,隨即又好奇的對金羽衛隊長問道:
“那你們這工廠也沒有嗎?也沒有工人?這麼多船,那麼多建築,難道也是自己長出來的?”
“某種意義上,您說的沒錯,我們沒有工人和工廠,那些工藝品,包括個人用品都是由工匠道途或者對製造感興趣的同胞製作出來,實際上絕大多數同胞無論走何種道途或者職業,都有動手製作簡單生活用品和設備的能力,這是孩童時代就培養的興趣之一,只是在成年後會有不同的側重,而那些專業的製作者和工匠也樂於將自己創造的東西與他人分享,當然王庭也有官方的生產部門,會吸納那些優秀的吟骨者和工匠加入,給他們創造更多價值和自我實現的舞臺,另外還有匠神的信徒們,他們將製造視作一種修行,一種信仰,非要類比,與人類的機械神教有些類似,不過沒有那麼鮮明的階級劃分。”
“有點亂,我想想也就是說,你們這地方人都是自發的幹活,然後自發的分享?就啥也不圖?不對,你好像說什麼自我價值,自我實現?嘖就沒有人想要家財萬貫?或者擁有其他人所沒有的東西?還有地位?”
那名金羽衛眨了眨眼,從之前略帶不耐的態度變成了嚴肅,並用審視的目光看着羅齊姆。
“如果換做其他人類問這樣的問題,我會不屑一顧,但多拉爾大人說,您與殿下有着非同尋常的關係,那麼想必您對吾族的歷史有着一定的瞭解,雖然王庭並不像絕大多數方舟那樣有着諸多嚴苛禁慾的傳統和規則,但自我剋制依舊是保持我們靈魂安全和純淨的最佳手段。”
“…當然僅僅靠自我剋制是不足的,更關鍵是銘記教訓,王庭要求每一個子民,無論是成人還是孩童,都深刻的學習吾族過去的歷史,並儘可能的從各個方舟,處女世界,甚至老嫗世界中尋找過往的檔案典籍和歷史資料,這些都保存在大博物館中,每個居民無論何種身份都會確保自己每隔一段時間都前往大博物館學習,瞭解吾族爲何而興,因何而衰,瞭解吾族曾經是多麼的輝煌,現在又是多麼的慘淡,那裡的石碑上刻着殿下留下的一句話——以史爲鑑,可知興亡。”
“抱歉,對於靈族,我只是大概知道一些。”
“我能理解,對於一段極其漫長的生命來說,活着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其實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或許你們人類無法想象到這一點,但對於我們而言,從誕生那一刻起實現自我的價值就是一種闡述生命的方式,尤其是在吾族瀕臨滅亡的這個痛苦時期來說,通過實現個體的價值來實現集體的價值就是最大的意義,每個個體都爲了種族復興而努力,這不是什麼不切實際的口號或者宏大敘事,這是正在發生的事,當然,並不是說每個人真的完全無私,名望,地位,甚至權力依舊是值得追求的,但我們把這個決定權交給陛下和殿下,因爲它們是王庭的締造者,是神靈的化身。”
羅齊姆撓了撓頭,隨後小心翼翼的問道:
“那老兄你是爲什麼選擇當這個.這個職業?”
“因爲我擅長追蹤,擅長觀察蛛絲馬跡,而且我無比堅信,王庭終會完成復興種族的昭昭天命,讓我們的後代不再受大敵的威脅,我曾經是科摩羅的一名浪子,對於自己以外的一切毫不關心,我從不知曉希望是什麼,因此從我誕生那一刻,我就被告知我們是一個沒有希望和未來的種族,但當追隨多拉爾大人來到王庭並深刻的瞭解歷史後,我倍感心痛,日夜嘆息,我們失去了太多東西了,不僅僅是家園,還有我們的精神,我們的傳承,古代先賢教導的仁義智勇,奮發昂揚,自強不息,我們全都丟失了.”
說着,對方聲音陡然提高,嚇了羅齊姆一跳。
“可是!吾艾達延綿六千五百萬年之煌煌古族,怎麼可能淪亡在私慾之中!大隕落後的萬年苦難與恥辱警示了所有艾達,我們不能再迷茫,也不能再逃避下去了!命運不會無償的饋贈任何禮物,我們只有用雙手一磚一瓦的重建我們失去的一切,找回我們的精神和傳承,才能告慰先祖英靈,就是神也不能阻擋我們!這就是答案,爲此我願意獻出所有的力量,這就是我生命的價值和意義這種使命感和責任感對您來說應該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