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罕獸們不滿的哼唧聲中,商隊踏上了無盡的沙海,掛在馱獸們背上的貨物周圍由凸起擋板固定,上面有許多張網牢牢罩住,確保裡面的東西不會掉落。
站在沙丘上遠遠望去,可以看到南北向的山脈橫亙在他們前方,這自然形成了一道阻礙,但只要穿過這座山脈,他們的目的地就很近了。
不過某些空曠的山脈一直是城邦居民們比較忌諱的地方,雖然他們發源於那裡,可祖先早已將其拋棄,不過在夜晚那瘮人的嚇人故事中,山脈裡並非空無一物,那些被拋棄的存在,時刻用惡毒的眼睛注視着來往的一切——
要在“白日”來到時抵達山腳,那裡有庇護所,之後他們將會在傍晚穿越山谷,夜晚在山谷中的洞穴過夜,這裡的領隊已經走過此地四五次,他認爲這個路線是絕對安全的。
所有人都不會懷疑。
在死亡之海中行走,就有如在那火上炙烤大鍋上行走一樣,每個人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因爲沙海中的熱風都是致命的,好在他們身上那些用蟲絲編織的長袍隔溫性極強,而且長期在高溫下生活也讓這個世界居民擁有了更好耐熱性,不至於讓他們變成高溫下的乾屍。
走了不知道多久,就在許多人近乎頭暈目眩時,領隊卻開始唱歌,高昂的音調在風聲之中迴盪。
在他唱到第二節之前,大部分人都和他一起誦唱。
因爲羣山已經近在眼前了,白色的岩石在熾烈的陽光下甚至在反光,這也意味着他們的跋涉馬上要結束,當進入庇護所時所有人才能有機會喝水,因爲那能夠最大限度減少水分的浪費。
可就在他們已經看到庇護所那黑漆漆的洞口時,走在前面的護衛隊長突然停了下來,舉起一隻手,警告大家保持安靜。
沙罕獸們在吱吱嘎嘎的聲音中地停了下來。
誦經師從沙罕獸背上下來,裡卡斯攙扶着他輕腳踱步到領隊身邊。
“什麼情況?”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而且有些嘶啞,雖然他是唯一能夠乘坐馱獸的人,但長久的陽光直射依舊讓他口乾舌燥。
領隊回頭看了看隊伍。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的咆哮聲.該死,大家都又渴又累,誦經師,我們可能碰上掠奪者部落了,這是一場有預謀的伏擊。”
裡卡斯掃視着那發白的岩石峭壁,似乎能夠看到巖峰間那些不懷好意的陰影。
掠奪者部落,他幾乎以爲只是傳說,有一些山脈的洞穴被放棄了,居民遷徙到更加適宜生存的地方,但也並非所有人都走了,有一些留了下來,自願的,非自願的,那些被認爲是累贅的人,畸形的孩童,患病者.
他們理應在被拋棄的地方自生自滅,最終什麼也不剩,然而卻並不是這樣。
他們活了下來,雖然不知道從哪得到了水,這些可怕的掠奪者在狂風中發出嚎叫,更重要的是,在裡卡斯聽到的故事中,他們的食物很特別——
至少他父親說過,那些掠奪者部落是食人的。
誦經師顯然也是見多識廣,沒有慌亂,而是同樣掃視了一圈環境,然後低聲說道:
“這裡不適合防禦。”
“當然不適合,我們必須要進入陰影中,對方也在等待我們這麼做,但我們不能把自己置於烈日下。”
說罷,戰鬥經驗豐富的領隊揮了揮手,讓隊伍繼續出發,但武器已經被悄悄發放了下去,所有成年男人都被低聲告知做好廝殺的準備。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野蠻依舊是主流,戰鬥和死亡即便在城邦裡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裡卡斯從老師那拿到了一把彎刀,這是誦經師年輕時的武器,他現在老了揮不動刀了,裡卡斯就是他的保護人,隨後男孩還拿出了自己的匕首,他也知道自己必須保護老師的安全。
很快他們頭頂的烈日就被高聳山峰的陰影遮蔽,此時距離庇護所還有一段距離,然而隊伍卻停住了。
領隊把號角舉到嘴邊,用力吹響了它,號令大家將沙罕獸圍成一圈,這些馱獸本身有着厚厚的鱗片和毛皮,當它們趴在地上縮起腦袋保護住自己腹部和頭部時,尋常武器就很難傷害它們,因此可以作爲一道屏障。
這就像是一個信號,另一個號角聲也隨之響起,那聲音粗野不羈,像是野獸的嚎叫。
“大家不要怕,我們有武器!把水保護在最中間。”
領隊疾聲高呼,怪異的號角聲已經昭示了來者的身份。
在死亡之海中行走,商隊自然不會缺乏戰鬥力,包括大廚在內,五六十個成年人都握着金屬武器,男孩們則準備好他們的投石索,這是最常見的遠程武器。
下一刻,在巖峰的陰影中,許多醜陋野蠻的身形冒了出來,喧鬧的吼叫聲與雷鳴般的腳踏聲震撼着衆人的感官。
裡卡斯保持着冷靜,直面接恐怖景象。
那是一羣徹頭徹尾的野蠻人,它們沒有衣物,只有用人骨製成的簡易盔甲,黝黑的皮膚上滿是污垢和疤痕,有些身上還存在着明顯的畸形,而他們揮舞的也是以石頭和骨頭製成的武器爲主,不過它們的胸口都用紅色的顏料繪製了一種相似的標誌,看起來像是半個齒輪——裡卡斯第一次知道齒輪就是來自小時候聽父親說起可怕的紅衣巫王的故事,它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邪惡的魔法符號。
然而它們的數量卻不少,看起來比商隊多一倍,領導它們的是一個高大的怪物,面容扭曲畸形,是明顯的近親繁殖的惡果,但它卻又十分強壯,渾身掛滿了顱骨,右手握着一個巨大的石錘,左手則是一面用人肋骨製成的盾牌。
野蠻掠奪者來勢洶洶,許多人被嚇得面色發白,裡卡斯卻忽然注意到一個細節。
它們之中有一些揮舞着鐵質鎖鏈的傢伙,這種東西這些野蠻人是從哪弄到的。
這時,他的導師忽然開口道:
“糟糕了,它們是來替紅衣巫王們捕捉奴隸的。”
紅衣巫王,聽到這個稱呼,連領隊都顫慄起來。
那是在太陽教團抵達前就已經存在於阿塔世界的噩夢傳說,據說那是從地獄中逃出的惡魔,身穿血色的紅衣,居住在用黑色金屬打造,且不斷吐出黑煙的巨大城堡裡,城堡裡充斥着被奴役的活死人,這些巫王們還會驅使火焰與閃電的邪惡魔法,不過好在它們似乎都極少出門,在太陽教團出現後,便宣傳是這些惡魔畏懼太陽帝皇的光芒。
不過絕大多數人也只是將其當做是一個傳說。
但少數見多識廣的人知道,這絕不是傳說,紅衣巫王們對於奴隸有着無盡的飢渴,他們會驅使野蠻人爲自己抓捕奴隸,同時則會給予這些野蠻部落水源和食物,甚至是一些工具和武器。
每一個商隊的領隊都在出發時祈禱自己不要撞見巫王的捕奴隊。
可是今天似乎他們就不太走運了。
面對這種局面,誦經師也只能閉目唸經,似乎在祈求太陽帝皇的幫助,領隊則撐起嗓子大喊。
“大家喝水!喝飽了把它們擊退!”
他不敢說這是巫王的捕奴隊,否則大家的士氣可能會直接崩潰。
然而很快野蠻人們很快就衝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