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羅夫坐在他的會議室,翻閱着幾份戰地報告。
會議室原來是一間奢華的睡房,不過巴羅夫從來沒在這裡睡過,不過是接待一下他最信賴的顧問而已,偶爾讓他那位年輕的女助手爲他放鬆放鬆。
在事態如此令人頭疼的時候,他心想,躲進這裡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不管怎麼樣,他可得保持頭腦清醒,太多考慮細節會把自己淹沒在其中——他說他的,她說她的,管也管不過來。
他飲了一口從其他星球進口的美酒,這是上品佳釀,只有這等層次的危機才能配得上這種好酒——然後繼續閱讀各地的情況報告。
巴羅夫讀到幾乎半個14號礦區都失去了聯繫,那裡的工人們被某種異端邪說所鼓動,舉行暴動佔領了整個地區。
他搖了搖頭,嘖嘖品咂着。
他本來以爲封鎖所有主要通道就能終結暴亂,不過現在看來還遠遠不夠。
他不得不派出本地防衛軍的第12輕步兵團的斥候連隊深入礦區阻止瘋狂的進一步蔓延。
隨後,巴羅夫從寫字桌上拿起的第二份報告是從第七步兵團上校發出的公報。
上校很遺憾的表示他沒法聯繫上自己的部隊,協調他們駐防16號礦區的事宜。
巴羅夫嘆了口氣,看來他必須聯繫一下教堂內的幾位牧師了,他要讓這個上校好好見識一下,幾個優秀的牧師一旦開口,能夠讓他的指揮鏈顯得多麼多餘。
忽然,房間的大門被人敲了敲,巴羅夫惱怒地擡起頭。
“進來。”
他的聲音相當的尖刻。
隨後,一個侍者機僕用它鉻合金手臂推開大門,一位執事走了進來,他是巴羅夫信任的僕從兼信差,一個年紀輕輕卻野心勃勃的人。
“大人。”
執事小心翼翼的說道:
“門外有人說有要事求見。”
“告訴這個誰,我的辦公室可是有規矩的!我的時間很寶貴,要是真那麼重要,就讓他先去找米婭。”
“麻煩就出在這裡……大人。”
說到這裡,執事圓鼓鼓的臉突然漲紅了。
“他們聲稱自己有權直接和你會面。”
“我說了沒時……”
“你會有時間的,主教。”
突然,執事身後傳來一陣渾厚的聲音。
一個披甲的巨人按住執事的肩膀,將尖叫中的他扔到走廊裡,隨即大步流星的走進屋內,沉重的步伐將屋子的木地板壓得嘎吱作響,好像隨時會塌陷一般。
來人身材高大,體格健壯得近乎恐怖?面孔嚴厲而充滿貴族氣質?一雙眼睛透露着智慧。
他穿着一件銀灰色佈滿雷雲的動力甲,肩甲上印着雙劍交叉的紋章?身後是一席短披風?胸口是睥睨的帝國鷹徽。
“請原諒我的打攪,主教。”
巨人站定腳步?俯視着面色蒼白的巴羅夫,帶着調侃又不失優雅地說道:
“不過我們最好還是面對面打交道比較好?畢竟我肩負挽救這個世界的責任。”
巴羅夫一瞬間感覺自己好像被對方的目光釘死在了椅子上?他想站起身,痠軟的雙腿卻抗拒他這樣坐。
“我、我、我……你……
“我乃星界騎士戰團長,索什揚·阿列克謝,在此代表帝皇的無限權柄?到此是爲了遏制蔓延的異形威脅?我們的敵人要比你想象的難纏得多,主教”
“當……當然……”
巴羅夫忙不迭的點頭,然後晃晃悠悠的站起來。
“尊、尊貴的天使,寬……寬恕我的無禮……”
“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禮節的時候。”
索什揚微笑着擺了擺手。
“我只是有些事向諮詢你。”
“是——”
“你作爲本地國教的負責人,我想應該有聽說過……鴉之主。”
巴羅夫的肩膀僵了一秒?然後用袖子擦去額頭的汗,以極爲謙卑的姿態低聲說道:
“這……我從未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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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索什揚眉頭一挑。
“這是一個秘密教派?鴉之主是他們崇拜的神祗,有一羣礦工信仰着它?你從未聽說過嗎?”
“失職失職,還存在這樣的異端嗎?我立刻讓人去徹查?一定給天使您一個答覆。”
說着?巴羅夫就想按下桌上的電鈴召喚隨從?但這個電鈴立刻被一隻覆甲的大手啪碎了,嚇得主教觸電般收回了手。
“不急,我還有些問題。”
索什揚此刻雖然是在微笑,但在巴羅夫眼中全無笑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寒冷。
“根據我對你個人履歷的調查,你是出生簡直低微到不可思議,你的父親是一個礦工,母親乾脆就是一個妓女……是的,別忙着否認,那纔是你的生母,你父親娶的那個飯館女服務員實際上是你的
後母。”
說着,索什揚拿出了那份數據碟。
“本來這也沒什麼,帝國從不缺乏激勵人心的故事,一個最低賤的人爬到了最高的位置,這並非不可接受……但直到35歲前,你都只是一個最最普通的教士,被分派到最貧窮也最暴力的街區,每日
除了躲在那個小教堂裡酗酒,基本一無是處。”
聽到索什揚把自己的生平如數家珍般抖了出來,巴羅夫的胖臉變得比周圍的牆壁還要白,汗水更是如雨水般從他的下巴滴落到他的肚子上。
“就你本人而言,既沒有出色的演講能力,也沒有狂熱的信仰,更沒有過硬的背景,可即便如此,在你35歲生日後,你的人生就好像搭上了順風車,你開始平步青雲,凡是和你有競爭關係的同僚,
不是意外死亡就是失蹤,而且一切都發生得全無破綻,沒有任何可以指摘你的地方,就像上任主教在自己的臥室裡因爲心臟驟停而死那樣……”
索什揚將數據碟扔到桌上,然後雙手撐在桌面,近距離逼視着這位已經抖如篩糠的主教,輕聲道:
“這還不是最湊巧的,更加湊巧的是,你出生的13號礦區,正是法務部遭遇那些異端信徒得區域,所以,主教,你能解釋一下嗎?”
“我、我……”
“不想說也沒關係,法務部的器械雖然沒有審判庭那麼完整,但撬開你的嘴,我覺得還是能做到的。”
“我、我……我不是叛徒。”
巴羅夫的心理防線一瞬間崩潰了,直接癱倒在椅子上,捂着臉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