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艦長的指令下,無懼之矛的甲板震動起來作爲迴應。
米迪亞斯感受着戰艦完全醒來,他幾乎可以看到等離子火焰從艦尾噴出。
全息投影的綠芒和警報的紅光很快充滿了整個艦橋,與此同時,數米厚的防爆盾也慢慢蓋上了四周的觀察窗。
無懼之矛號在十秒內便進入完全的戰鬥狀態,來自其他巡洋艦和護衛艦的準備妥當信號也已經開始傳來。
接下來,他的視線轉向一張剛剛攝下的星系邊際圖像以辨認星空裂口。
太空中憑空開了個大洞,伴隨着環繞遊走的閃電,它的中央顯現出鮮豔到令人反胃的漩渦,接着像即將嘔吐的嘴巴一般長大了。
一個鋒銳的鋼鐵巨顱刺破了開口,拖曳出同樣巨大的鋸齒狀身軀。
那是一艘龐然巨獸,長達十多公里,艦體厚重,身披晦甲,艦首卻是一張令人作嘔的異形笑臉,船身側面則是一個巨大的奸笑的黃色月亮。
觸礁號,超級古巨圾,海盜軍費納茲德雷格的旗艦,像一條粗壯的食人魚,從起伏的亞空間之海掠出!
“這——”
米迪亞斯的思維困惑了幾秒鐘,他對這支突然出現的綠皮戰艦感到不解。
忽然,這艘龐然大物猛地開火了。
無懼之矛十幾公里外的一艘不屈級的船首,立刻被潑滿了爆炸的衝擊波。
它的虛空盾只堅持了兩秒,能量流像油質的繩索般在其表面卷繞,隨後便被轟成了在強光中彌散的太陽。
在艦橋上的米迪亞斯勃然大怒,他在發佈還擊命令時氣得渾身發抖。
“攻擊!”
人類戰艦開始用自己的武器還以顏色。
空間中頓時充斥着光束和魚雷。
但這些攻擊對於這艘鉅艦來說,簡直就是撓癢癢一般,連護盾上的漣漪都無法激起。
同時,觸礁號周圍的空間像是煮沸的焦油般不斷冒泡,一艘接一艘的綠皮戰艦躍入了現實宇宙。
只是第一批出現的戰艦,就足足有上百艘,並擺出前鋒隊形,無懼之矛號前方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
“怎麼會……這麼多!”
隨着對方旗艦又一輪齊射,三艘人類戰艦在一瞬間化爲塵埃。
米迪亞斯出神的望着屏幕上那曾經是友軍的標識,現在它們已經化爲一團團擴散開來的球形氣體,灼熱的碎片四下亂飛。
戰艦的屍骸充斥在顯示屏上,令數百名機僕和船員一時間鴉雀無聲。
他們很顯然遭遇到了一直規模巨大的主力艦隊。
這景象令米迪亞斯凝固了一刻,眼睛死死地盯着圖像。
隨後他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同時艦橋的噪響也朝他洶涌而來。
軍官們相互高聲喊叫,機僕和機器一同噴吐着海量數據,技術神甫已經開始向僕從們發佈命令。
他得在戰況脫離掌控前抓緊它,並且還有個缺失的要素需要明瞭。
“敵人是誰?”
他大聲問道,這是艦橋下的技術神甫則偏過來半邊面龐,泛着紅光的機械義眼在講話時正面迎上了艦長的注目。
“歐克。”
他說完,就轉了回去向各層甲板的技術機僕發出了一連串命令。
有那麼一瞬間,米迪亞斯站在原地,彷彿是個被子彈打了對穿卻還沒倒下的人。
然後猛敲了下自己的頭。
“該死!”
頭頂的全息投影旋轉着向他展示艦隊和敵軍的位置,鳥卜儀讀數和戰術簡報的閃亮符文不斷地集羣生長。
從外部傳感器上傳來的數據流覆蓋在投影上——艦內通訊,指揮官間的鏈路,每艘船上的人員詳情。
米迪亞斯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集聚的冷靜流過身心。
訓練和適應性壓制住了其他的本能,他知道自己就是風暴的中心,處在一個意志和力量的基點上。
“帶我們到攻擊平面上方。”
下達命令後,他能感到戰艦在顫抖,全息投影有一秒模糊地閃爍不清。
他強迫自己的視線回到眼前奔流的戰局原始數據,從第一艘戰艦被擊沉到現在已有四分鐘。
他們失去了一般戰艦,總共六艘,還有兩艘受到了重擊。
全艦隊能夠動用的火力跌到了百分之三十六。
他們處在了毀滅的邊上。
連無懼之矛號也開始承受火力,前方武器陣列區域的護盾正在下降,一部分出力已被調配以重新補強它們,等離子反應堆繃緊了軀殼以維持輸出。
敵方轟炸機來襲——
炮陣開火中——
激光陣列進入理想射擊角度——
轉向百分之三十——
修正路徑——
他緩緩地出了一口氣,無視了無懼之矛號的詳細參數。
他現在是整個艦隊的指揮官,前線所發生的一切,僅僅是這場戰鬥的一部分而已。
米迪亞斯將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信息上,全息投影上的軌跡路線和琥珀色交戰標記此刻亂成一團。
戰況清晰地寒冽。
敵方艦隊集成了一個鋸齒形錐體,大批擁有重裝甲的主力艦將最大的戰船包裹在覈心。
它徑直滾過亞空間躍入點,並正朝着巡邏艦隊殺來,似乎想要在極近的距離將這一支小艦隊碾碎。
歐克,他們的對手是歐克。
這種念頭就像是一片寒冰刺進米迪亞斯的肚腸,彷彿這個事實才剛登進他的意識。
在這種懸殊的力量對比下,他們完全沒有抵抗之力,連逃跑都很難,對方的火力完全能夠在他們進入亞空間前將他們撕碎——而它們現在只所以沒有動手,可能還有更加黑暗的原因。
它們或許打算俘獲這幾艘倖存的戰艦。
這種可能性令米迪亞斯的腦袋眩暈不已,恍惚間他的意識似乎正在因戰艦內部被入侵,化爲煉獄而悲愴地嘶喊。
有那麼一刻,他感到了自己力量的老舊弱小,就和這一艘老爺船一樣。
“我不能輸——不能失敗!”
米迪亞斯的視線掃過展示着戰況的全息投影,那藍綠交織的斑點間落漏出絲絲血紅。
過去長期的服役經歷,讓一個應急計劃浮現在腦海中,接着是當下的實戰可能。
他可以看到它,一種不僅僅是撐住還要還以顏色的策略。
如果他們要流血,那它們也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