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信任紀阿四的反應速度,那是一同經歷了草原王庭一戰後所結下的戰場情意,這種同生共死的感情,自然比朝堂上爾虞我詐的交情要牢靠的多。
城門前這樣大的動靜,根本不可能瞞住任何人,即便那支菸火令沒有被他看到,他也會得到消息趕來。
從皇宮中疾馳而來,最多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換句話說,只要她熬過了這一炷香的時間,就能活下來了。她已經死過一次,自然更加珍惜這一次的生命。
她絕不能死!
城樓上傳出幾聲呼哨,明顯敵人已經發現安雅登上了城樓,正在傳遞着某種暗號。
讓她更爲心驚的是,如此細密的箭雨竟然僅僅是十個人所製造出來的,他們分成兩班,以極快的速度交叉往復,每個人都能同時射出五支,甚至更多。
這樣的身手,哪裡用的着如此這般明火執仗的襲擊,隨便派個人,玩個暗殺,那蕭牧野早就死了。
也許,她眉頭一皺,心裡一驚,這些人的目的並不是城樓下的蕭牧野,而是在她的身上。
她…中計了。
果然還是看輕了這些古人啊!
這場不知道針對的是誰的阻擊,終於在她的努力下,變成了一場實力懸殊的近身戰。
不過霎時,安雅便來到了第一個人的跟前,長劍也來到了那人的面前。
那人猛喝一聲,棄了弓箭,拔出身側的大刀,向下砍去,將長劍擋住。
她陡然提氣,身子向上提了一尺,右手手腕一翻,挑破了那人的衣衫,左手的匕首刺向了那人拿刀的手腕。
他連退幾步,雙手不棄刀柄,反手一舞,在電光火石間架住了她的長劍。
噹的一聲脆響。
安雅冷笑道:“你居然膽子大到任由我的匕首刺破你的皮膚。”她收起攻勢,輕笑道:“難道你不知道,我的兵器沒有不淬毒的嗎?”
她不慌不忙的跨過那人,看都不看他逐漸腐爛,化爲一灘血水的身體。
她的官靴上沾了那人的血水,一步一個腳印,血的紅色,和城樓上青色的磚石放在一起,愈發顯得恐怖。
一把極快的刀迎了過來,安雅一聲怪叫,手中的匕首,像是黑夜中的殺手一般散開,在片刻之間,劃破了那人的臉頰。
又少了一個人。
但是,她緩緩的吐出了肺中的一口濁氣,暗歎道:“這兩個不過是四品的小羅羅,剩下的八個,實力至少都在五品以上,更爲一人甚至看不出他的品級。”
所以她只能退了,她垂下匕首,足尖一點,整個身子都向後飛去,如同被扯回的風箏一般,速度快的驚人。
但是對方的速度同樣驚人,那人狂喝一聲,一掌向安雅的面門上拍了過去。她卻突然止了步子,反身迎上,腳下一晃,避過了要害,手指一按,刀柄處刺出一截鋒利的尖刃,刺穿了那人的眼球。
眼球中的液體四濺,那人慘聲狂嘯着。她不顧自己重傷的身軀,一步一步的向着走着,她似乎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裡有什麼器官在不停的流血。
她管不了那麼多了。
“噗”的一聲,她難以置信的看着胸前的那一把尖刀,大量的血水從她的身體裡流出來。泅出的液體將原本輕薄的官服,沾染的有些沉重。
即便在這樣的時刻,她還是放出了一縷青煙,毒煙入鼻,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她笑了笑,說道:“你可殺不了我的。”
安雅搖搖晃晃的向前走去,血從她的身體裡慢慢的流出來,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城樓上餘下的七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他們無法相信,一個女人,竟然有如此的求生。這樣的傷勢,就算是男人,怕是也很難站起來,而她,卻還想要反擊?
一人從隊列中站出來,沉聲說道:“姑娘,我不知道你是因何得罪了夫人,但是既然夫人有令,我們是一定要取了你的性命的。”
那人上前幾步,反手就要將手中的長刀,送入她的體內。
她的意識有些迷濛,這一刀要是真的坐實了,她哪裡還有命在。
她努力的動了動手指,掙扎着想要握緊手中的劍柄,卻終於不支,腿上一軟,緩緩的倒了下去。
迎接她的不是意料中冰冷的青石磚,卻是溫暖的懷抱,她有些意外,失血過量的身體,冷的有些顫抖。不過片刻,她就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動靜。
一滴汗順着昏迷中的安雅的額角,滑落了下來,滴在了枕頭上,她有些費力的將眼皮撐開了一條細線,無神的看着紗帳。她能聽見霜兒可憐的哭泣聲,她很想拍拍她的手,卻發現使不上半點力氣。
“紀阿四,別以爲朕不敢殺你,要不是她現在躺在這兒,朕早就砍了你的腦袋了。”朦朧間她似乎聽見李智宸暴躁的聲音。這個人,還是這樣的暴躁,她的嘴角隱隱有些笑意。
“薛神醫已經在治療了,有他出手,安雅定是無礙。”紀阿四無措的搓了搓手。
“朕以爲把人交給你,至少能保證她的安全,沒想到竟然傷成這樣。”李智宸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重重的在地上跺了兩下,怒喝道:“朕以後不會再放手了。”
停了半刻,卻又更加大聲的叫嚷道:“這江湖上還有什麼人敢動你的女人?查,你給朕查清楚!”
“是。”這個時候的紀阿四顯得格外的溫順,搭着頭,一句也不敢多說。
李智宸一把推開房門,不顧身後紀阿四的阻攔,直接闖到了牀邊。
霜兒雙眼紅腫,一言不發,只是握着安雅冰冷的手,呆呆的看着她,根本感覺不到房中進了人。
“薛神醫,她的傷怎麼樣了?”李智宸小心翼翼的問道,生怕他說出什麼令人心驚的話來。
“要是信不過我,就把人擡回去,又不是我非要救的。”薛神醫冷冷的說道:“只要我出手,還沒有救不活的人,你不必再問了。”
“那她怎麼還不醒來?”這次問話的是一旁站着的紀阿四。
這薛神醫也是一個趣人,皇上問他,他面色不善,卻對紀阿四畢恭畢敬,“最多三日,安小姐定能醒來。”
他一邊說着,一邊收拾了醫箱,壓低了聲音對他說道:“莊主,看她身上的傷痕,動手的人怕是…”
紀阿四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你先下去,這件事,我知道了。”
薛神醫擡頭望去,只見紀阿四面沉如水,看不出半點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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