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了一眼那以怪異姿勢在地下翻滾的男子一眼,秦長歌微笑道:“你很有耐性----這般劇痛之下,居然還記得不能觸及你衣裳後領裡的機關。”
伸手一探,卡的一聲乾脆利落卸掉那人下巴,用衣襟裹了手在他口中一掏,從齒縫裡掏出一枚黑色藥丸,看了看,笑笑,裹好放進懷裡。
步聲雜沓,熾焰幫的人正在接近。
秦長歌緩緩起身,若無其事的拋掉樹枝,對着已經聞聲趕至正目瞪口呆看着她的熾焰幫衆道:“諸位請認一下,這位不是你們熾焰幫的人吧?”
一個執事上前,低頭看了看,詫然道:“咦,這是誰,怎麼會穿着我幫中弟子的衣服?”
他想了想,臉色突然紫漲,轉身向着身後幾人怒道:“怎麼給他混進來的!”
立即便有人道:“今日門口我等幾人一直守着,絕對沒有外人進入。”
秦長歌淡淡道:“不是從門口進入的----諸位看他腳下。”
諸多目光立即彙集到那人鞋底,淡淡的灰褐色泥土,看來沒什麼異常。
看着衆人不解的目光,秦長歌道:“貴幫素幫主,最近新移栽了一種紫色烏茲菊是吧?”
那執事點頭,秦長歌道:“我先前注意到,這菊花大約是品種不同的緣故,特意運了專門的土來培育,那土色和四周略有不同,而這人腳底,便是這種土。”
她微微一笑,道:“先前他在我身前走的時候,白石路上落下鞋底泥土,還夾雜着菊花的落葉,這說明他在園圃裡呆過,並靠近過那叢菊花,而那菊花,就在素幫主書房窗外不遠,種在園圃正中,四周有石徑,若非必要,任何人都不應該特意靠近。”
“他既然能靠近花叢,而又不引起其他人警覺注意,那必然是因爲,”秦長歌一笑,“他的身份。”
有人露出恍然神色,有人卻兀自未解,先前那執事卻已回身問道:“今日輪值園丁不是老張麼?怎麼變成了這個人?”
於是立即有人喚了花房的人來,花房主管答:“老張昨天生病,懷疑是痢疾,回家調養了,烏茲菊葉子上生了鏽斑,老張沒來得及伺弄,臨走前說叫自己侄子過來,也是善養花木的,今天這人便過來了,帶了老張的親筆信,也確實會調理菊花,我們便先留下他了----咦,他怎麼換了外堂弟子的衣服?”
秦長歌點點頭,笑道:“所以我便奇怪,熾焰幫幫規嚴謹,職司分明,一個園丁,怎麼會專門派來給我帶路?”
“而且,”她笑着指了指地下那個劍戟相交的圖形,“若是你堂口弟子,怎會連你們熾焰幫標記中,赤紅火焰裡那個劍戟圖案都不認得?”
她略去自己發現那人走路姿勢不對,後領裝有暗器一事,試想一個商家女子,不擅武功,如何能看出這點?說出來反而惹人疑心。
饒是如此,熾焰幫衆看她的目光也已與先前不同,這女子沉穩淡定,不動聲色,兼之目光如炬心狠手辣,怕是男子也不及。
秦長歌只是微微笑,輕輕道:“去找找吧,你們外堂,必然有一個弟子被打昏,或者……”
她一言出口,衆皆變色,立即有人奔出,而不遠處,素玄形色匆匆,也接報趕來了。
他神情微有疲倦,顯見剛纔的救治頗費功力,神色卻很平靜,先向秦長歌致歉,又命人將那人押下,目光在他卸掉的下巴上停留一瞬,轉頭看看秦長歌,秦長歌對他報以謙虛的一笑。
無奈的挑眉,神情似笑非笑,素玄道:“明姑娘,素某門禁不嚴混入宵小,險些令你喪命,最後還得依仗你將奸細擒下,實在慚愧,爲表歉意,也爲了你的安全,素某親自送你回衡記吧。”
秦長歌正要以不宜勞動爲由婉拒,素玄已道:“素某上次見了小公子,很是喜歡,也想再見見他,還有點小禮物想親自送上,先前險些忘記了--姑娘即使不願素某拐了令郎去做徒弟,想必也不會阻止素某探望令郎吧。”
秦長歌笑笑,心想你堵我話作甚,不就想騙了我家小子做徒弟嘛,拿出點有誠意的禮物我絕對沒意見,立即雙手奉上兔子和狐狸的混合品種蕭小白——蕭包子從昨夜開始,已經到大門前竄了無數回,先是以撒尿爲名在門前轉悠,祁繁壞心的提醒他屋裡有夜壺,他大眼一眨,很無辜的反問祁繁:“你說要對着清風明月撒的,你說夜壺就是在合適的時候用來使壞的,現在你又叫我用夜壺!”
祁繁默然,小祖宗,叫你對清風明月撒那是戲言,現在是深秋也罷了,難道到大冬天的你也要披襟當風,抖抖索索對着大雪冷風飛流直下三十寸?
不就是不放心你娘麼?還死不肯承認,這纔跟出去幾天,就娘長娘短的粘纏不休,咱們養你三年,都不抵人家三天。
祁繁恨恨陰笑,你娘,你娘被人拐着去爬山賞景啦,孤男寡女哦……等你知道,你不急得跳腳纔怪。
他卻不知道在熾焰幫固若金湯的總壇內部,居然還有人意圖謀害秦長歌,凰盟的護衛都是按規矩在熾焰幫總壇外等着,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事,如果祁繁知道,只怕這刻想跳腳的便是他了。
蕭包子不理壞笑的祁繁,啃着手指在門口亂轉,遠遠的看見一騎過來,喜顛顛的迎上去,看見只有一匹馬,臉就黑了一半,再看見娘坐在素玄身前,而素玄的手虛虛的靠着她的腰,包子臉立即便成了栗子臉,就差沒長出毛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