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缺的藥材還能從其他地方運送過去。
但近段時日大曆許多地方暴雨不斷,尤其是爆發瘟疫那幾城,藥材在路上的防雨防水問題便很難解決。
且連日暴雨,各地都非常潮溼,運送到的藥材若是被雨水淋溼,也無法儘快曬乾,最終只會發黴發爛……發黴發爛的藥材食之有毒,自然也就不能入藥了。
即便是有少數藥材得以完好無損的運到邊城,那幾城離失陷的渭城極近,同樣受瘟疫肆虐的東胡人,很可能會派出死士搶奪藥材、藥方,用來救治自己的族人。
種種問題的最終解決方法,就是在京城將控制根除瘟疫之藥,熬好炮製成藥丸,和尋常的傷藥一起秘密送去各城。
這樣倒是方便許多,但藥丸同樣要面臨暴雨以及暴雨帶來的潮溼問題。
孫妙曦思忖了片刻,首先說道:“皇上,臣女略通藥理,平日裡喜歡研香製藥,懇請皇上給臣女幾日時間,臣女一定能研製出根治瘟疫的藥方!”
“哦?你居然還懂得製藥?”
景帝頗感意外,再一次用審視的目光打量孫妙曦。
他打量片刻後方纔出言,故意把難題丟給孫妙曦:“即便有了方子,也還是有其他的麻煩。”
“皇上不必勞師動衆的運送藥材,直接將炮製好的藥丸運送過去就行。”孫妙曦相信她先前琢磨的那幾點,景帝的智囊團早已經琢磨得十分透徹,因此並未多言。只語簡意賅的直接提議。
“連日暴雨,藥丸男預防潮,”景帝說着頓了頓,淡淡的掃了孫妙曦一眼:“你可有解決之法。”
孫妙曦乾脆利落的答道:“有。只需用蠟將藥丸封住即可。”
她聲音清脆如珠,帶着少女特有的稚嫩嬌柔,卻讓人不敢小瞧。
景帝自然十分清楚用蠟封住的東西,水和溼氣都滲透不了。但他卻從未想過,蠟竟也可以用來封藥———用蠟封藥,聽起來有點天方夜譚、匪夷所思!
但他仔細一想,又覺得這小丫頭說的似乎可行。
“走,去太醫院!”
景帝立刻移駕太醫院,迫不及待的想讓太醫們試試孫妙曦的法子,看看究竟能不能成功。
太醫院的精英骨幹,以及炮製藥材藥丸的能手,很快全都被景帝招來。
待人到齊後。景帝下巴一揚。對孫妙曦示意道:“你說說如何用蠟封藥。”
孫妙曦語簡意賅的說道:“就是尋個鑄版做個蠟殼。把炮製好的藥丸包起來唄!”
“姑娘說的倒是簡單,只是老朽從未見過蠟能封藥,還請姑娘詳細說說。”太醫院提點說完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心想若是這只是一句話的事,皇上何必把大家都召來?
孫妙曦聞言反而面露疑惑———她是真以爲這蠟殼一點都不難做。只是一直沒人想到用蠟封藥罷了。
她也是這幾日正好來葵水,肚子痛得死去活來時,無比懷念現代的烏雞白鳳丸,然後景帝正好提起藥丸無法防潮防溼,她才靈光一閃借烏雞白鳳丸一用……現代的烏雞白鳳丸做的古香古色,圓溜溜的一大顆,外頭裹的可不就是蠟殼?
孫妙曦隱約記得蠟殼藥丸起源於清朝初年,而她穿越的大曆朝雖然歷史上不曾存在,但各方面明顯要落後於清朝,本朝也還習慣用瓷瓶裝存藥丸,她纔會大着膽子把清朝著名藥鋪“陳李濟”的獨家發明“偷”來一用。
孫妙曦見諸位太醫未能一點即通,絞盡腦汁的在腦海裡蒐羅了半響,才根據自己所知的現代知識整理出蠟殼的製作方法:“將蜂蠟與木蠟混合鑄成圓形蠟殼,取中割成半球形,將藥丸裹在其中,最後用蠟密封……”
“如此便可久存而不變質,封得妥當甚至個保存個十年八年,藥效依舊如同剛剛炮製出爐!”
孫妙曦倒是沒誇大其詞,大多數藥材中都含有糖、澱粉、發揮物等成份,極易吸潮、黴變或招惹蟲蛀,用蠟殼包裹則幾乎杜絕了這些因素———她曾聽說還有那用蠟殼包裹的藥丸,保存了近百年都不曾變質呢!
景帝還是頭一次聽說此法,內心無比好奇,迫不及待的想要驗證。
但他面上卻依舊端着,神態威嚴,語氣淡淡的下旨:“你們且照她說的辦法試試。”
太醫院提點領命而去,整個太醫院立刻忙碌起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太醫院提點率先前來回稟:“擅長炮製藥丸的李太醫、陳太醫又細細的研究了一番,俱都認爲孫姑娘所言可行,此刻正在抓緊合鑄蠟殼。”
“讓他們動作利索些。”
景帝心情似乎不錯,吩咐完太醫院提點,帶着幾分欣賞看向孫妙曦,竟不再吝言:“你這小丫頭還真有幾分本事,沒想到壽寧伯還能養出你這樣的好女兒,倒是令朕對他刮目相看。”
孫妙曦眨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期待的看着景帝,無恥的賣萌:“皇上,那臣女這算是將功贖罪了嗎?”
“將功贖罪?那得看看你能不能研製出根除瘟疫的方子,”景帝說着指了指炮製房,又補了句:“還得看你說的蠟殼能不能真保藥丸不受潮。”
根除瘟疫的方子,上一世太醫院最終還是研製出來,那藥方孫妙曦曾經見過,她只要裝模作樣的拖上兩日,然後趕在太醫院之前將藥方默寫出來獻上即可。
雖然“偷”人家的方子有些無恥,但她是爲了保住小命纔不得已爲之,只能安慰自己早一日將藥方獻上,疫區的百姓就早一日脫離苦海,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至於蠟殼藥丸,那是早已被實踐過千百次的成果,自然就更沒問題了。
孫妙曦提着的心終於落回原位,剛想謙虛的開口,請求景帝放她回去研製藥方,景帝就冷不丁的再度開口……
“對了,還得等我大曆朝大獲全勝,證實你所言不假,朕才能赦免你所犯之罪。”
孫妙曦默默的低下頭,內心淚流滿面……
她又提供根治瘟疫的藥方,又提供保持藥丸的秘方,不是隨便一條就足以讓她戴罪立功了嗎?
怎麼還得等大曆大獲全勝啊?
她還得提心吊膽的等那麼就啊……
景帝看着耷拉着小腦袋的孫妙曦,嘴角微不可見的輕揚,眸子裡浮起淺淺笑意。
孫妙曦擡起頭時,正好捕捉到景帝眼裡那抹淺笑,內心下意識的生出一個古怪的念頭———這位陛下不會有惡趣味,覺得嚇唬她很好玩吧?
如果真是這樣,她真真是欲哭無淚啊……
景帝這麼一鬧,孫妙曦無端端的成爲了戴罪之身。
而流芳閣自然不能讓戴罪之身的人撥得頭籌,這樣有損流芳個聲譽。
因此孫妙曦即便在第二場考試時表現得不錯,韓夫人等人再惜才,最終也只給了她一個“良”的成績,讓她無緣第一名。
而第一場比試排名在孫妙曦之後的孫妙芸,正好揀了個漏,兩場比試的成績合在一起,獲得了第一名。
孫妙芸原本不過是個默默無聞的庶女,最終卻力挫羣芳撥得頭籌,一時間名聲大噪、備受關注。
她的風光得意,讓孫妙雪嫉妒不已。
孫妙雪早早就被取消比試資格,自然更加無緣第一名,也就無法通過自主選夫來逃離六皇子,她如今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楚沛琰身上。
當今後宮,自然屬皇后身份最爲尊貴,但若是要論得寵,備受景帝寵愛的楚貴妃自認第二,便沒人敢認第一……就連皇后,也曾暗自羨慕過楚貴妃獲得的寵愛。
孫妙雪知道楚貴妃是出自定國公府,是楚沛琰的嫡親姑母,從小就十分溺愛楚沛琰,常常招楚沛琰進宮,對他這個侄子可以說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
因此只要楚沛琰願意,大可請楚貴妃給景帝吹吹枕邊風,替他求來一道賜婚聖旨……如此,六皇子自然也就無計可施了。
但這個前提,必須是她能將楚沛琰迷得心裡、眼裡只有她一人,甘願爲了娶她而去求楚貴妃。
對於一點一點的走進楚沛琰的心,讓楚沛琰爲她動情這點,孫妙雪之前一直都做得很好,也已經初見成果———至少在她被孫妙曦害得當衆出醜前,楚沛琰還是十分心悅於她的。
孫妙雪原本對讓楚沛琰爲她動情,是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但自從那一日被孫妙曦害得當衆出醜後,別說是楚沛琰了,就是她自己見了他,心裡也總是有些彆扭———她怎麼能在心愛的男子面前,做出那般不雅之事呢?
她費盡心思營造的女神形象,就這樣被孫妙曦毀得一乾二淨!
孫妙雪如今對虜獲楚沛琰的心,已經不似之前那般把握十足。
但楚沛琰是她這一世追求的目標,再艱難她也必須消除那一日所造成的影響,一定要重新塑造自己在楚沛琰心中的形象,重新將他的心牢牢攥在手裡!
孫妙雪當時爲了讓楚沛琰淡忘那件不雅之事,刻意避開他一段時日,後來又出了被擄走那個意外,仔細一算,兩人竟已有一段時日未曾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