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嬅雨姑娘,你怎麼這麼快就從祁王府回來了,身上的傷可好些了?”皋璟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眨眨眼,關心起齊清兒的傷情。
祁王,又是祁王,齊清兒忍住心中驟然升起的憎惡,緩聲道:“多謝公主關心,我沒事。”
她順手按了按胸口,這個動作反倒讓皋璟雯不安心了,“還說沒事,傷口還痛是不是,我幫你看看!”
這話差點沒讓齊清兒往後連退好幾步。
在祁王府的時候,齊清兒因氣血突然沸騰引發寒毒,咳出了血,結果被皋璟雯抱在懷裡一陣搖晃,這本來沒有大礙也都成有大礙了!
這個時候聽到公主說要替她瞧瞧,齊清兒瞪大了眼睛,立馬打起萬分精神,“公主,我沒事,真的沒事,不用瞧的!”
然公主的手卻已經伸到了胸前,直逼傷口的位置。
齊清兒一個機靈,啪一聲抓住了皋璟雯的手,忙轉了話題,道:“祁王……我是說同樣是皇子,祁王殿下和凌王殿下好像不太一樣?”
不經意間,她還是想知道知道關於祁王的更多事情。一個着急問出了這樣的問題,齊清兒忙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姑娘何出此言?”
……一時着急,爲挪開公主的注意力才說的,這樣回答顯然不妥。
齊清兒往下嚥了咽口水,拿出有些好奇又事不關己的態度,道:“哦,我是覺得凌王殿下風塵僕僕,遠赴越國,浴血沙場。而同樣是皇子的祁王殿下卻在京城當中北窗高臥,悠然自得,還開起了花會。嬅雨覺得皇子之間不應該齊心協力,同心斷金的嗎?”
她又說了一句違心的話。
十五年前,她是以爲那些整日在她府上學武練劍的皇子們,是不分你我,同舟共濟的。但是現在,她明明知道光黨爭二字,這些皇子就不可能相輔相襯。
皋璟雯秀眼一眨,她問得也有道理。
“嬅雨姑娘有所不知,祁王殿下十四歲就被父皇趕出了皇宮,在外面自行開府。這些年他都一直孤立獨行,與其他皇子相交淺薄,更是和父皇之間隔了一道深深的鴻溝。領兵出征這種事情自然也是輪不到祁王的,他大概也只喜歡整日與文人詩詞相伴,賞花賞樂之類的。”
齊清兒將眼神瞥向一邊,他十五年前被父皇趕出了宮?難道齊府的遭遇,連他也受到了牽連?
“同樣是皇子,祁王殿下怎麼會被趕出宮去?”齊清兒追問道。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只知她母親犯了宮中的大忌諱,被打入了冷宮,祁王也被趕出了宮。”皋璟雯有些爲祁王傷心。
一般人戴了綠帽都不願意說出來,更何況是皋帝,他擁有至高無上的皇權,他的龍顏更加不可能被侮辱。想給祁王母親私通外臣一罪,扣上另一個罪名,也輕而易舉。
當年真正瞭解此事的人本就寥寥無幾,再加上龍顏大怒,朝野動盪,便無人敢再提及此事。
這麼多年過去了,純淨公主還是不知實情。
齊清兒聽得心頭一緊,“祁王的母親如今還在冷宮嗎?”
皋璟雯露出不確定的神情,擡手摸摸腦袋,“都十五年了,自從十五年前父皇褫奪了祁王母親皇后的封號,打入了冷宮,至今沒有任何關於她的消息,處境如何都無人知道。”
齊清兒記得當年的皇后亦祁王的母親,她永遠的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後宮治理得有條不紊,又怎麼會犯了宮中的大忌?!
可是今日看到祁王他似乎過的怡然自得,像完全沒有一個在冷宮中關了十五年的母親一樣,想到這兒,齊清兒的心涼了一截。
連多年生活在宮中的純淨公主都不知道關於祁王母親煬氏的消息,那遠在宮外的祁王定然也不知道,難道他就不關心自己的母親嗎?
還是他也早就變了,變得和凌王一樣薄情!
齊清兒輕嘆一口氣,索性轉過身去。
她忽然更恨自己,恨自己竟守着他給的信物十五年!
“不說這些了,都陳年舊事了,宮中的女人基本都是富薄之命,你也無需太往心裡去。”看她不語,皋璟雯直以爲齊清兒在爲廢后煬氏傷心呢。
這時傳來靈兒的聲音,“公主殿下,嬅雨姑娘,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公主是想在嬅雨姑娘的臥房進食,還是......”
“到前苑的側殿。”皋璟雯大聲應道,噌地一下從暖座上站起,問也不問齊清兒,拉着她就要往外去。
被扯到胳膊,齊清兒覺得胸口一陣生疼,畫眉緊皺,“啊”了一聲。
皋璟雯的手像裝了彈簧似的,立馬從齊清兒的手臂上放到了嘴邊。
搞得齊清兒像紙人一樣,碰不得呢!
“又痛了,我不是故意的,竟忘了你身上的傷!”
這也能忘!齊清兒是越來越不能相信,這個集萬千寵愛的於一身的公主真的會照顧人。
收回被扯出去的胳膊,舒了舒眉頭,“公主去吃吧,我不餓。”
皋璟雯看着齊清兒有些憔悴的樣子,也不強求,“那我一會兒讓靈兒把吃食送到姑娘房間來吧,姑娘餓的時候可以吃些。”
“好……”
“對了,我明天就進宮和父皇說比武招親的事情,嬅雨姑娘今晚好好休息,我明日.帶你一同進宮。”
突然皋璟雯清秀的眼神中堆出一層溫暖,往屋外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擡起雙手握在了齊清兒的手上,兩人手疊手,握在一起。
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在拜堂呢!
皋璟雯有些激動道:“我母嬪特別想見見你呢!我把刺州的事告訴了母嬪,她說一定好好當面謝謝你這位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齊清兒當之有愧。
齊清兒到底是利用了面前從委屈哭泣到眉開顏笑的純淨公主,現在又多加一個慧嬪亦皋璟雯的母親,但仇恨面前這又算得了什麼。
齊清兒吸了吸鼻子,裝出受寵若驚的神情,“可是就我這身份,怎麼受得起你母親的恩惠?!”
慧嬪善解人意,爲人和善,這是齊清兒自小就知道的。
莫名的慶幸游上心頭,原來在這京城當中還是有人沒變,多好!
皋璟雯兩隻手拽着讓齊清兒坐下,“你怎麼受不起,你於我有再造之恩,是你奮不顧身爲我擋了那一劍,你自然受得起!”
齊清兒默認,微微點點頭,杏眼低垂故意避開皋璟雯的眼神。
皋璟雯滿意一笑,這才離開了房間。
齊清兒單手撐起腦袋,倦意像是一張蜘蛛網,絲絲綿綿又不留餘地的鋪蓋下來。
累了一天,終於有了會兒獨自清靜的時候。
她在想,明日進宮她該怎麼面對皋帝,這樣一個一手遮天,生殺予奪,且坐享整個大煜江山的殺父仇人。
這個祁王的生父。
深秋寒冷的月色透過窗閣,灑進齊清兒的臥房。
瑟瑟的寒風,像是和這寒冷的月光商量好的,撥動着窗閣,使得那清冷的月光在地面來回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