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似在說,此等舊案,當年就十分撲朔迷離,郡主這樣的局外人怎麼能知道其中緣由。
齊清兒並不在意慧妃眼中的質疑。
直言道:“其實想知道也不難,光是外面那七嘴八舌的,就能聽到好些,再加上我自己的判斷,大概能猜出一二。”
說着頓了頓,換了姿勢,道:“當年齊府幾乎是滿門抄斬,包括齊慕澤手下的所有忠臣,並無一人逃過陛下的硃筆。而那劍楓不過是當年剛進齊府沒多久,得到齊慕澤眷顧的一名小卒,尚爲開始替齊慕澤辦事,故而沒有和齊府一起殉葬。依大煜律法,像劍楓這樣的人應當充當兵卒,歸於下一任軍侯手下,也就是贏謝大人手下。至於他後來如何到了祁王府,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點肯定,劍楓和齊府實則沒有多大的關係,更談不上什麼齊府後人。”
慧妃並不對齊清兒的話感到很詫異。
縱使證明劍楓不是齊府後人,又有何用。
關鍵還要看皋帝相不相信,他願不願意去聽。
良久後,慧妃還是選擇搖搖頭。
齊清兒心涼了半截。
她也很想救出祠堂裡的皋璟雯,無奈她沒有辦法親自去找陛下,那樣只會顯得太突兀。
這時,卻突然聽到正殿外面有咳嗽的聲音。
是個男聲,卻有些娘。
齊清兒和慧妃相互看看,紛紛站起,往外面看。
門框出折進兩個人的身影,均有些臃腫。
慧妃眼明心惠,一眼瞧出了那身影是誰的,忙趕到門口,正好迎上踏進門來的皋帝和張公公。
有些意外,慧妃忙福了禮,道:“陛下怎麼來了。宮裡的宮女也都不知道去哪兒,沒個前來稟報的,臣妾也沒能及時準備迎駕。”
皋帝擺擺手,表示無妨。
他看上去大不如前,精神不加,額角早全白了,好在頭頂和後腦勺上還能見到些烏黑的頭髮。
齊清兒忙也福禮,但站在慧妃身後沒有出聲。
剛憶起齊府的冤案,心中忽覺對皋帝的仇讎。
皋帝看到齊清兒,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突然道:“你分析得不錯,劍楓確實不是齊府後人,祁王他怎麼可能藏匿齊府後人呢,還毫不遮掩的藏匿!”
慧妃,“......”眼神在齊清兒和皋帝之間來回轉動。
皋帝如何在這個時候突然來了呢?
原來皋帝本在養心殿中批閱奏章。
國事永遠繁多。
再加上對祁王的質疑,很多事皋帝必須親力親爲,只能將小部分交給蓉王去處理。
可蓉王卻是個不諳事理的。
手頭接到的所有奏章,自己看過一遍之後常常摸不清重心,不知哪些是可以先放一放的,哪些應該馬上稟告父皇。
某日,蓉王實在是抓耳撓腮看不下去的時候。
想到了向祁王求助。
誰料,抱着大堆奏章,去了祁王府卻被拒之門外。
祁王說,父皇將重務交給他,就是想讓他好好歷練。
蓉王站在風中,一聽這話,想皇兄定是給那些謠言給鬧的,連幫皇弟的心也沒有了。
無奈,值得再抱着奏章回去自己琢磨。
然國家大事,豈能草率。
蓉王終究不放心自己,又抱着奏章回到了養心殿,擱在皋帝面前道:“父皇,兒臣無能,還請父皇教導。”
皋帝甚覺吃力,但卻不能置蓉王的求助於不理。
便沉下心教他。
蓉王也認真聽講,時不時點頭附和,那筆做些筆記。然而剛過腦子的政務要領,他根本記不住。
同樣的問題,他能問皋帝好幾遍,偏偏理不清其中道理。
最後皋帝揉着腦袋問,道:“這些奏章說的基本都是關於地方百姓生活作息的,難道你連這些都找不出輕重嗎?何況父皇也只是叫你挑出重點,並未叫你去結合奏章和當地事情,找出具體對應方案啊!”
蓉王垂頭。
他實在不是看奏章的料,更不是個能治理朝政的。
因扳着手指道:“父皇,兒臣實在無能,連輕重也看不出來。
皋帝實在無法,只得將奏章全部收回來自己看。
可又想提拔蓉王,細數身邊的皇子,祁王一身謠言,也只能指望蓉王,便交給他一些書籍和問卷,讓他自己回去看看,並結合書籍回答問卷。
今天,蓉王抱着問卷回到了養心殿,讓皋帝過目。
皋帝接過問卷,發現上面數十道問題,他只答對了一條。
因問道:“你如何只答了一題?”
蓉王摸着腦袋,稚氣地看着皋帝,很誠實地道:“這個問題我曾今和俊昇談論過,皇兄給我細講過,所以答得出來。”
皋帝恍然。
原來是祁王皋俊昇。
不由得垂氣,心道:若俊昇能在身邊輔佐,也不會有那麼多國事被擱置在一邊,無暇過目,無力批閱。
他將手按在問卷上,手指落在那道被蓉王答出來的試題旁邊。
心中莫名顫抖。
蓉王在一旁,叫屈道:“其實讓我上陣殺敵,要比逼着我做在書堆裡好。舞刀弄槍的多帶勁,看四書......兒臣實在不行。”
因他這話。
皋帝又想起幾個月之前,凌王舉兵造反的時候,還是祁王及時出現,有勇有謀,才護住了大煜朝的大好江山。
其實天下人,真正文武雙全的又有幾個。
於是,更加思念祁王。
蓉王見皋帝不說,便上前問道,“父皇,這麼回答還是當初俊昇哥哥教我的,答得可對。”
皋帝拉回思緒,復看向試題。
題目是,若兒時你砸壞了兄長的心愛之物,你會如何?
蓉王答,道歉是沒有用的,內疚更於事無補。已經砸壞了,就要做更好的出來。
皋帝點頭,道:“沒有再比這更好的答案了。”
蓉王像孩子一樣大喜,道:“其實俊昇哥哥對很多很多事情都很有見解,父皇大可以將處理不完的事務交給他去處理。”他蓉王就可以悠閒的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皋帝他也想啊!
這時有個太監在側殿的偏門處晃盪,張公公眼明心快,忙走過去問,“怎麼回事,養心殿內也是你能隨便停留的,上面怪罪下來,受罪可是你們自個兒。”
那太監卻面露喜色,走到張公公耳邊道:“我剛得到外面的消息,那個在沉香閣造謠的人,又跑去沉香閣了,這些說的事和上次說的大不一樣。說劍楓大人根本就不是什麼齊府舊人,他也根本不認識劍楓大人,那樣說純粹是叫有心人給誤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