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王在兩個小廝的攙扶下跪下。
齊清兒看在眼裡覺得心裡酸酸的,鼻子有點塞。
而太子,陳文靖,蘭成公主等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臉上不驚不憂。
葛莜緩緩挪開雙眼,她輕輕撥動祁王的衣袖,投去憐楚的眼神,更多是想讓祁王看到她的害怕。
當着皋帝和衆嬪妃的面,祁王安撫她,輕觸她的指尖。
她的心底便盪開了無數漣漪。
皋帝冷冷看着軒王,道:“有什麼事,趕緊說吧!”
軒王頷首指向身後的單中,道:“此人單中,他有話要回稟父皇。”
皋帝又看向單中。
單中首次見到天顏,支支吾吾的一個勁兒的顫抖。就在這時,扭過頭去看單中的軒王,突然想掙扎着起身。站不起來,便往嬴謝的方向爬行,齜牙咧嘴的發出讓人撕心的吼聲。
衆人均呆住。
軒王這是要幹什麼?堂堂皇子哪有爬行的道理?
皋帝猛的起身,指了張公公去攔下軒王。
軒王卻又吼又叫,他指着嬴謝,細看那指尖所指卻是嬴謝身後的中郎將,軒王嘶喊道:“是他,是他廢了而成的雙腿!”吼聲在孔林堂中蕩氣迴腸。
嬴謝震住,他指的不就是自己身後的張芋麼?
這事怎麼會和張宇掛上鉤?
嬴謝茫然,他回京的第一份奏摺中還向點名讚揚了張宇呢!這廢了軒王雙腿的,怎麼可能是他?若是他,那必然和自己脫不了關係。
短短几秒之內,嬴謝腦中快速旋轉。
臉色瞬間鐵青。
張宇看到軒王認出了他,做出躲藏姿勢。
這讓嬴謝臉色更加不好了。
皋帝拍案而起,指向張宇,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軒王滿心怒火,只想手撕了張宇,根本不顧形象。在地上繼續爬行,兩個小廝連忙攙扶。
堂中衆人紛紛噓籲。
太子背心冒汗,緊張地看看嬴謝,又看看張宇。
張公公試圖勸阻軒王,無用。
葛莜更是害怕得貼近祁王。
祁王眸中微寒。
衆嬪妃不忍直視,紛紛掩面。
薛曹二人見場面幾近失控,忙起身,洪亮了嗓音,將單中逃到軒王府上一事詳細闡述。
張宇慌了神,鬼使神差的起身,往嬴謝身後躲。
嬴謝這才知道中了圈套,起身衝到殿堂中間跪下,道:“陛下,微臣冤枉。謀害皇子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微臣擔當不起,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傷天害理的事!”
軒王見嬴謝跪在了堂中。
反過身來,揪住他的衣領,衝着他正臉就揮了一拳。
然後掐住他的脖子,齜牙咧嘴道:“證據確鑿,你還敢狡辯!”
空靈堂中頓時亂成一鍋粥。
嬴謝想踹開軒王,卻不敢踹。
宮女太監想拉開軒王,又不敢拉。
單中,更是跪在地上埋頭放聲大哭。
張宇四處閃躲,竟然以爲能無聲無息的逃出孔林堂,叫御林軍給捉住,然後也大喊冤枉。
太子起身走到皋帝跟前,祈求皋帝不要冤枉了好人。
皋帝哪裡還聽得進他的話。
掄起案臺上的酒壺砸在了地上,咣噹一聲,震得所有人僵了半秒。
殿堂中的吵鬧聲撕打聲方消失殆盡。
皋帝紅了臉,表情十分僵硬,怒道:“來人,將軒王扶到一邊,皇子和朝臣扭打成何體統!”
軒王被逮到一邊。
他怒視嬴謝的雙眸要沁出血來,兩手不停的亂抓亂舞。
皋帝又道:“御林軍,將張宇壓到堂前來。”
張宇被帶到前面,跟觸了電似的,大喊冤枉。
皋帝卻不理他,問單中,道:“你所說的可有半句虛言?”
單中牙齒打架,道:“回......回......陛下,小的.....絕無半句虛言。”
皋帝再看向張宇。
張宇忽然扭頭對着嬴謝道:“嬴大人,您倒是說句話呀!我也是替您辦事,您可是保證過會護我周全。”
嬴謝徹底的懵了,眼睛溜溜直轉,道:“陛下,這明顯是有人設下的圈套,單憑這兩個人空口無憑。臣是冤......”
軒王吼道:“難道本王的眼睛瞎了嗎!”又看向皋帝,“父皇,在南域,就這個人混進兒臣的營帳,割斷了兒臣雙腿的筋骨!就是他,兒臣記得清清楚楚,就算他死了化成灰我都認得!”
皋帝憋下一口悶氣。
臉色發青,眼神在嬴謝和太子之間遊走。
骨肉相殘,皋帝是過來人,其中緣由,他一眼便能看破,對太子的眼神愈發犀利。
嬴謝額角大汗,道:“微臣根本不認識這個單中,怎麼可能和他商量謀害軒王......”
皋帝打斷他的話,道:“你是不是還想說,你連張宇也不認識?!”
嬴謝汗顏。
他上過奏摺。
奏摺中就曾提到過張宇。
對皋帝的話點頭,就是自欺欺人。
可這事確實不是他所謀,該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他又道:“微臣沒有動機啊!陛下。隨同軒王殿下出徵,微臣有保護殿下的職責,怎麼可能使這種手段傷害他?!”
曹尚書跳出來道:“怎麼沒有動機!這事分明就是太子讓你做的。”說完他慎重地看向皋帝,繼續道:“陛下細想,軒王的腿是攻下越國立了大功之後才被傷的,而京城當中的太子卻在走下坡路。很顯然,太子嫉妒軒王的戰功,故而和嬴帥商量,讓軒王立了大功也無福享受。”
嬴謝嗤笑,道:“曹尚書。南域離京城上千裡,當初行軍到南域就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微臣在南域,太子在京城,相隔千里,我們要如何商量?”
曹尚書被嗆到,清嗓子說不出話。
薛丞相見狀,左跨一步,道:“快馬書信,飛鴿傳書,怎麼就不能商量了。據微臣所知,快馬加鞭,晝夜不停歇從京城趕到南域不過七天的時間。這樣算來時間上是剛好的。太子失勢到軒王在南域立下汗馬功勞,中間剛好是一個星期。這就是爲什麼軒王立功好好的,立了大功之後反而廢了雙腿!”
這回嬴謝被嗆住。
他不看薛丞相,只對皋帝喊冤。
他--確實冤屈。
皋帝臉色陰沉,看着太子,眼皮子直跳。
太子覺得五雷轟頂,看着皋帝張張口,卻什麼話都沒說的出來。
他這段時間已經夠憋屈的了,現在又被扣上這麼一個罪名,真是心中有苦說不出。
嬴謝吞了吞乾渴的嗓子眼,對薛丞相道:“這些都是你一個人的猜測,不具說服力。若一個猜測就能給人定罪,要國法還有何用!”
薛丞相沖他冷哼一聲。
皋帝死死瞪着跪在地上的太子,按在案臺上的手直顫,臺上的餐具也跟着發出細微碰撞聲。
過了好半餉,道:“俊稷......謀害皇長兄,你就是這麼做太子的嗎?!”
這一聲吼。
太子幾乎軟在了地上。
他這個時候強烈的意識到有人在害他,這個人是誰--他沒有理由地撇了皋帝身邊神色淡然的祁王一眼。
“父皇,兒臣......沒有......”太子有口難言。
嬴謝忽然對張宇發難,道:“張宇,我好心提拔你,你卻反過來害我。說!是誰指使你的?”
張宇顫顫看向嬴謝,道:“大人怎麼突然說這種話。您和我說的話,您都忘了麼?當初您接到太子來信,我還勸過您,可您不聽……您提拔我是沒錯,可您同時也拿提拔來壓我。此事不辦,我也坐不上中郎將的位置……”復又轉向皋帝,繼續道:“小的純屬無奈,鬼迷了心竅,聽信了嬴大人的話。小的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