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皋璟雯渾身一驚,“何來的毒物?”
“此姑娘落水前曾喝下如火灼燒般的烈酒,加上寒池的冰。內有烈酒火燒般的攻心,外有冰凍三尺的嚴寒。如此冷熱交加,才產生了這種怪異的毒素。”
郎中很快恢復了平靜,只在說話間隨意的瞧了瞧皋璟雯。
此話一落,皋璟雯是更加的火冒三丈。
在蓉王府的酒席上,齊清兒驟然離席,以讓她莫名地覺得不妥。現在聽到此郎中的一番講述,忽然明白原來她離席是因喝下了烈酒,但又不能殿前失儀,方纔離開。
皋璟雯想到此處,腦海中突然跳出蘭成公主陰險的嘴臉。
氣得咣噹一聲,單手拍在了案几上。
靈兒和竹婉同時一驚。
“必定是她暗中換了嬅雨面前的茶水,竟以烈酒代之,豈有此理!”皋璟雯咬脣道。
“公主是在說蘭成公主嗎?”靈兒驚嚇之餘,娓娓道。
“除了她,還能有誰!明日必要稟告了父皇不可!”皋璟雯雙眼泛着紅光,手指死死地掐着案几的檯面。
竹婉見狀,細聲道:“還是趕緊給嬅雨姑娘拔毒吧,已經耽誤了這麼多天了。”
聽到竹婉的話,皋璟雯立馬回神,對着靈兒和竹婉道:“快去準備郎中需要的物件。”
然後也走到牀榻邊,妥妥地坐在了邊上。
郎中心中一沉,公主這是要看他施針的意思。
他和齊清兒自刺州一別之後,甚少有再單獨相處的機會。再說拔得是天下第一奇毒,針法複雜,受不得半點影響。
他癟癟嘴,道:“此毒難解,怕是要用上五六個時辰,還是公主先去休息吧!待我清楚了她體內的毒素,再請公主回來。”
“不可,孤男寡女,豈有單獨同處一室的道理。不可!本公主就在這兒看着你拔毒。”
皋璟雯說着伸伸腳,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郎中無奈。
公主面前,他還是隱隱自己愛唱反調的毛病吧。
估摸着過了半盞茶的時間。
靈兒和竹婉將郎中所需的物件一一備齊,銀針,毛巾,清水,燭火,等等一樣不缺。
郎中仔細看過後,起身正當他要給齊清兒翻身時。
皋璟雯一把拽住了他的手,道:“竹婉你來。”然後直勾勾地瞪着郎中,直到他背過身去。
施針要從背面,皋璟雯見竹婉調動好齊清兒的身軀後,道:“你可以轉過來了。”
郎中更加的無奈。
他和齊清兒如此親密的關係,從不在乎這些個肌膚之親。
但眼下公主面前,郎中不得已的配合,垂頭轉身時暗暗地咬了咬牙。
齊清兒被翻過身,雙手無力地垂在榻邊,蒼白的脖頸扭曲着,杏眼緊閉,額角上掛着虛汗,後頸上溼漉漉地粘着烏髮。
這模樣,只叫人心疼無比。
郎中緩緩伸出手,欲揭開齊清兒後背上的寢衣。
可一旁的皋璟雯又大叫了一聲,“不可!她可還是閨閣中人,豈能在旁人面前退去衣衫!”說着又連忙護在齊清兒牀前。
郎中頓頓胸。
齊清兒這般模樣,怕是此番寒毒來勢兇殘。
必要儘快控制了纔好。
想到此處,無心再與公主爭辯,道:“好,不退衣!公主是否還要在她身上蓋一層薄錦才放心。”
本也就是句氣話,皋璟雯竟聽了進去。
扭頭讓人取來了薄錦,把齊清兒蓋得嚴嚴實實。
郎中只在心中暗自搖頭。
這樣的公主,齊清兒遲早一天就被她活活照顧死。
捋捋袖子,郎中取下一根銀針,憑着他對血脈的記憶,不偏不倚的擰入齊清兒背中心的迎香穴位。
暖閣中,漸漸趨於平靜。
施針去毒六個時辰,皋璟雯從牀榻邊挪到案几旁的暖座上,又從暖座上挪回牀榻邊。
來來回回,好幾遍,最終是體力不支,倚在暖座上睡着了。
靈兒關心主子,一直在旁伺候。
這會兒子,也在案几邊打着瞌睡。
唯有竹婉,目不轉睛地看着郎中施針的過程。
此時距離落下第一根針起,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時辰。
齊清兒的後背上,密密疏疏地落滿了針。
郎中也滿頭微汗,時不時診一診齊清兒的脈象。
總體算是和諧,每診一次,郎中面上的表情便放鬆一些。
如此。
六個時辰便過去了。
齊清兒迷迷糊糊地醒來,只覺得後背一陣一陣的刺痛,脖頸處也痠痛得很。
渾身無力,但血脈筋骨中不再有侵蝕般的絞痛。
她費力地睜開雙眼,看到的一半都是自己的枕頭。再集中渙散許久的意念,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肚皮向下的爬在牀上。
努力撐起自己的上半身,翻過身來。
撇眼望暖閣中一瞧。
滿屋子東倒西歪的人兒,都閉眼睡着。
尤其是公主,她竟在也在屋中,齊清兒憔悴的心中升起一片暖意。
原來連公主都一直守着她。
只是。
牀榻邊的滿頭白髮的男子又是誰呢?
齊清兒再次環視了一下暖閣,剛剛醒來的她不知其中緣由。
突然白髮男子忽地揚起面孔。
齊清兒嚇得往後一縮,差點沒叫出聲來。
暖閣中竹婉也在,若此男子是壞人,竹婉定是不可能讓他出現在暖閣當中的。可是,此人的模樣,雖有三分熟悉,卻還是有七分陌生。
未及齊清兒開口,男子先開口了,“我千里迢迢趕到京城,到現在連水都沒喝上一口。你倒好,說病倒就病倒,下次病倒之前飛鴿傳書我,有個準備也好啊!”
就着語氣,關心中帶着挑釁,着急中又帶着不屑。
除去嚴頌還能有誰。
只是這一屋子的人,不過是睡,嚴頌說話竟這般大聲。
齊清兒忙無力伸手捂住嚴頌的嘴巴,急急道:“你小聲點!”
嚴頌不以爲然,直接起身坐到了齊清兒的牀榻上,一把將齊清兒攬入了懷中。
“放心,她們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齊清兒大病初癒,剛剛醒。
嚴頌就是這般語出驚人,齊清兒眼下也無力斥責。
以她對嚴頌的瞭解。
不用想都知道,嚴頌說的這話,意思都給她們點了睡穴。
齊清兒緩緩心,轉了話題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有難,又是如何進到公主府的?”
嚴頌甩了甩一頭的白髮,又擡手扯下了面上的假皮,道:“公主懸賞求醫,你以爲我會看不見嗎?”
“難爲公主這麼有心。”齊清兒說着望向案几旁沉睡的公主,微微輸出一口氣。
“她有心,我就無心了!”嚴頌摟着齊清兒不鬆手,略有些疲倦的三角眼中升起絲絲醋意,薄脣斜勾道:“你也不問問我,好不好。這一路趕到京城,路上花去了四天的時間,晝夜不停歇的往公主府趕。現在好不容易把你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你竟然不知道要關心我一下嗎?!”
嚴頌滿口責怪,眼神中又暗藏着如火如荼的念慕之意。
摟着齊清兒的雙臂猛地收緊。
齊清兒身體本就受不得重壓,何況是大病剛醒,她略略掙扎,道:“對於公主,我不過一說而已,你這般態度,叫我如何出言來關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