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優秀的人
其實也不怪毛媽驚訝，福利院裡真正漂亮到讓人驚豔的孤兒是很容易被領養走的。而黃亮亮雖然生的好，但以前一直是個傻的，自然沒有人會領養她，黃桑來了福利院纔沒幾個月，又是被拐子拐來的，也不存在領養一說。這就造成了她們兩個異類雖是身在福利院，卻怎麼都不像是福利院出身的孩子。不僅僅是外貌，還有身上的氣質，不管她們兩人再怎麼僞裝，前世刻印進骨子裡的良好教養和貴族氣質都是改變不了的。
福利院裡的孩子，有的冷漠粗野，有的世故圓滑。確實大多數都不很討人喜歡，毛媽不想毛子同福利院的孤兒往來，也是怕他跟著學壞了。但現在黃桑和黃亮亮給人的感覺……毛媽覺得自家娃不帶壞她們就不錯了。
院子裡安靜了一會兒，毛媽臉上滿是尷尬和失語，只能遷怒於自家兒子，暗暗瞪了毛子一眼，才帶著熱絡的笑意開口道：“來來來，黃桑啊，快跟阿姨進屋，我早就聽我們家毛子說起過你了，說你又聰明又懂事，每次考試都考第一名……”
黃桑的臉上依舊帶著溫潤的笑，牽著黃亮亮，同其他幾人一起進了毛子家的客廳。毛媽拿出了糖果點心，擺在客廳中央的桌子上，招呼著衆人道：“來來，都過來吃點心，別跟阿姨客氣哈。”
小孩子哪裡有不饞嘴的，跟在黃桑身後的二黑幾人已是開始不停咽口水了，但卻都沒動，只是看向黃桑。
黃桑微笑著衝毛媽點點頭，“謝謝秦阿姨，我們會好好吃的。”
黃桑這話一出，二黑幾人便立即上前，各自拿了一些餅乾糖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毛媽見黃桑沒有動手拿東西，立馬拿了兩塊大白兔奶糖，一人一塊地塞到他和黃亮亮的手裡，和善地笑道：“你們倆也吃啊，別跟阿姨客氣，今兒你們難得來一趟，中午就留在這裡吃飯，我讓毛子他爸給你們燉紅燒肉吃。”
衆人一聽有紅燒肉吃，頓時又激動起來，這年頭，普通人家也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上肉，且家裡人口多的，能分到個一兩塊就不錯了，自然是饞肉的緊。也得虧毛子他爸是賣豬肉的，才能大方地拿豬肉出來請客。
即使如黃亮亮這般定力不錯的，聽到紅燒肉的時候也忍不住嚥了口水，天知道她有多長時間沒吃上大塊肉了。
“謝謝阿姨，不過我們院裡中午是要點名的，所以我們必須要回去吃飯。”黃桑很自然地說著，臉上依舊帶著那種溫和卻有些疏離的笑。
毛媽一聽黃桑的話，臉上頓時又露出那種尷尬的神情，還想要說些什麼，一旁的毛子忍不住開口了，“媽，你不是還要去醫院幫忙的嗎，快去吧，家裡我會照顧好的。”
見自家兒子給自己找了臺階下，毛媽也就順勢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你們好好玩兒，阿姨有事就先走了。”這般說完，便進屋匆匆收拾了幾件衣物，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衆人見毛媽離開了，也都是鬆了口氣，他們終究都是小孩子，有大人在身邊，總是會覺得彆扭。
“阿桑，剛纔的事情……對不起……我媽他這人……”毛子垂著腦袋，走到黃桑面前，滿臉愧疚地說著，卻不知該怎麼道歉。
“行了，我都不記得了。”黃桑無所謂地笑了笑，擡手拍了拍毛子的肩膀。
毛子見黃桑這般態度，卻越發覺得愧疚，擡起頭說道：“阿桑，你和亮亮妹妹留下來吃飯吧，我讓我爸給你們做紅燒肉吃，我爸做的紅燒肉可是天下第一！”
黃桑卻依舊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和亮亮還是回福利院吃，福利院的規矩不能亂了。”
毛子還想再勸，黃桑已經擡起了手，阻止了他的話語，“行了，我和亮亮先回去了，下午我們在街心公園那裡集合，不要遲到了。”
毛子這才嚥下了口中的話語，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黃桑牽著黃亮亮走出了毛子家的四合院，黃亮亮口中含著奶糖，一臉滿足模樣，他棉襖的兩個小口袋裡此刻也裝了滿滿的糖，夠她吃一陣子了。
黃亮亮嚥下口中的糖果，擡頭看著黃桑問道：“喂，剛纔的事情你真的不介意？”
“你說呢？”黃桑目視前方，神情冷淡地反問。
我說你這個記仇的傢伙怎麼會不介意，定是在心中暗暗記下呢。不過這話黃亮亮也只敢在心裡暗暗說說，表面上只裝著懵懂的模樣，“我怎麼會知道你怎麼想的。”
黃桑低下頭來看她，脣角掠過一抹嗤笑，“你別是人變小了，腦子也退化成小孩子了，在我面前不必裝傻充愣。”
黃亮亮扁扁嘴，有些不高興，輕哼了一聲，又說道“今天福利院裡根本沒有輪值的阿姨，你若是真不介意，就不會不留下來吃飯。”
黃桑脣角微微上揚，輕嘆了一聲，“我從前從不知道人情冷暖，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還會有受人嫌棄鄙夷的一日。”
“可是你後來不是也把場子找回來了嗎？你沒看毛子媽當時看到我們那表情嗎，想想都解氣。”黃亮亮小拳頭揮了揮，似是很滿意黃桑當時的表現。
“這算什麼找回場子，在她眼裡，我們不過還是福利院的孤兒，雖然可能看起來與普通孤兒不太一樣，但本質還是不會變的，只要我們在福利院一日，以後這樣的鄙夷輕視只會多不會少，只有本身足夠優秀，才能讓旁人忽略掉我們的出身，那時候纔算是真正找回了場子。”黃桑淡淡地說著，似是在告訴黃亮亮，也似在告訴自己。
黃桑話畢，黃亮亮也陷入了沉思，她低著頭默默走了一會兒，再擡起頭來的時候，小臉上已經滿是堅定，是啊，她不也是正在如黃桑說的這樣做嗎，讓自己變得更優秀，考上燕京市第一實驗小學，就是她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