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跟上前,月琴卻和侍女的身影都雙雙不見了。她正猶豫不決,忽地身後傳來一道陰冷的聲音:“你在看什麼?”
周惜若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只見玫黛兒正站在她的身後。而在她身邊正是方纔與月琴說話的侍女。
周惜若強壓住心頭的慌亂,跪下垂頭,不敢看她。
天色擦黑,玫黛兒並未瞧清楚周惜若的臉,只是目光在周惜若臉上醜陋的面瘡上掃過,便嫌惡地躲開。
“你說這個醜女人在跟着你們?”玫黛兒皺眉回頭問侍女。
侍女點了點頭,擔憂道:“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
玫黛兒冷哼一聲:“一點點小事你都辦不好!我還留着你何用?!”
侍女戰戰兢兢,連忙遮掩:“娘娘恕罪,也許是奴婢多心了,這個啞巴就算聽見了也沒辦法說出去!”
玫黛兒狠狠瞪了她一眼,怒道:“我叫你辦事你就是這麼辦的嗎?還不想個辦法!”
她說完恨恨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惜若,轉身走了。周惜若擡起頭來,美眸複雜不定地盯着面前的侍女。方纔玫黛兒與侍女說話都是用赤灼話,說得飛快。她們也許以爲她聽不懂,可是如今玫黛兒的吩咐她已聽在了耳中。看樣子玫黛兒要讓侍女處理了她。
果然侍女起身,猶豫不決地看着周惜若。
周惜若緊緊提着食盒,一邊四下掃着如何退路。
侍女鼓起勇氣喝道:“你方纔爲什麼要跟着我?”
周惜若佯裝什麼都聽不懂,拼命搖頭。侍女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我就說嘛,是個啞巴。”
她擺了擺手道:“你走吧!別讓我再瞧見你!”
周惜若鬆了一口氣,轉身就走。豈料正在這時,月琴正站在她的背後,冷冷道:“她纔不是什麼啞巴呢!她不但會說齊國話,還會說赤灼話!難道娘娘和姑娘都不知道嗎?”
侍女一聽大驚失色,幾步上前一把抓住周惜若,怒道:“你居然騙人!”
周惜若見被月琴拆穿,猛地甩開侍女的手臂退後幾步冷冷道:“你們想要什麼?”
侍女聽得她聲音嬌美有幾分熟悉的感覺,不禁一怔。她還未回過神來。月琴已一把奪過周惜若手中的食盒,嘿嘿冷笑:“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大好機會!你們家娘娘還要費心什麼?直接把藥倒入這飯菜裡面,什麼都成了!”
“事成之後只要把所有的事往這個醜丫頭身上一推不就乾乾淨淨嗎?”
周惜若越聽心底越是冰涼,她們竟然是奉了玫黛兒的命令想要對邵雲和下毒?!
她驚怒交加,怒道:“你們別做夢了!皇上他怎麼會輕易上了你們的當!你們這樣做是死罪!”
侍女聞言頓時猶豫,月琴卻滿不在乎,她一把抓起周惜若的胳膊,獰笑道:“一口一個皇上叫得真親熱!敢情你不是齊人是赤灼韃子呢!要不就是吃裡扒外的殲賊!什麼死罪,等那個赤灼狗皇帝發現自己中了計,我早就出府了!”
周惜若敵不過她的手勁,想要掙扎肋下卻是一陣劇痛忍不住痛呼一聲。月琴一使眼色,侍女急忙上前合力將周惜若手臂綁住,嘴巴也用帕子堵上。周惜若掙不過她們兩人,只能由月琴押着一旁。她盯着月琴,美眸噴出怒火。
月琴不看她,對侍女催促道:“還不快點!你去送飯。送完就趕緊走,保證皇帝發現不了。”
侍女是個沒主意的人,依言顫顫地把瓷瓶中的藥粉倒入了飯菜中。她回頭對月琴道:“千萬不要讓這個醜八怪出來攪局!一定要把她好好關着藏着!”
月琴不耐煩地道:“去吧。我自省得。”
周惜若眼睜睜看着侍女拿着自己的飯菜向東院走去,心急如焚。可是奈何月琴身強力壯,做慣了粗活的婦人,輕而易舉地就把她拖着向柴房走去。
周惜若被她拖着走,雖已是深秋時節,但是身上額上皆是冷汗熱汗涔涔。
不!她不能就這樣被她們兩個人栽贓嫁禍,再一次背了黑鍋害了邵雲和!
周惜若一路被拖着一路飛快想着辦法。
到了後院柴房中,月琴打開柴房的門,一把將她推了進去。
周惜若踉蹌一下,跌在了地上。月琴本就瞧她不順眼,如今看得她如此狼狽,不禁哈哈大笑。周惜若一擡頭見身旁有一根凸出的柴火,急忙一伸頭就把口中的帕子勾了出來。
她口中解了禁錮,一回頭看着月琴喘息冷笑:“你大禍臨頭了還不知,你以爲你幫了玫黛兒下藥你就能出府了嗎?”
月琴見她掙脫了口中的帕子,惱火上前就要捉住她。周惜若急忙後退,一探頭躲入了柴垛中。柴垛有一人多高,瘦削苗條的她剛好躲進了最裡角。月琴人高馬大,腰身圓滾,一時半會竟擠不進去。她伸長了手卻抓不到周惜若,氣得大叫一聲。
周惜若知這不是長久之計,急中生智繼續道:“我知道你恨赤灼韃子,但是你卻不知,我父母也是被赤灼韃子殺了的!所以我要報仇!”
這幾日觀察所見,這月琴對她這麼有成見,許是家中人被赤灼人殺了,所以纔會這麼憎恨她。
月琴自是不信她,“呸”了一聲道:“你騙三歲小孩呢!你若是恨赤灼韃子,你怎麼會給赤灼皇帝做飯?”
周惜若急忙道:“你有所不知,給他做飯才能接近他啊!要知道能進皇帝的書房可知道不少機密呢!”
月琴一聽,頓時半信半疑。她沒進過東院也沒見過邵雲和自然不知周惜若只是個送飯的,什麼都瞧不見。但她聽得周惜若如此說得真切,不知不覺竟信了幾分。
她冷哼一聲:“既然你說你是要去報仇的,你怎麼會跟蹤我們?”
周惜若情急之下謊話自然編得順溜無比,她道:“月琴姐你不知,這玫黛兒是要幹一件對齊國不利的機密大事!”
月琴被她一糊弄,不禁睜大眼問道:“什麼大事?”
周惜若額頭熱汗冒出,勉強道:“你不知道嗎?這赤灼皇帝本來是想奪了落霞嶺就回去了,但是這玫黛兒卻想要繼續進攻,所以她要殺了這赤灼皇帝,自己當……當……那個太后!”
她這一番話漏洞百出,胡編亂造。月琴卻只不過是斗升小民,一聽立刻想到了曾經齊國的楚太后。
她“哎呀”一聲道:“難怪她要讓我在那個皇帝的吃的喝的下藥了,原來是這個道理!”
周惜若見她終於信了,長吁一口氣道:“月琴姐姐,趕緊幫我解綁了。我去瞧瞧她是不是真的要殺了那赤灼皇帝。要是真的要殺了那赤灼皇帝,這個玫黛兒以後就是赤灼國的楚太后了!”
“不對!楚太后如今到了赤灼去了!”月琴一本正經地糾正。
周惜若心道,原來你也知道這事,那就更不用解釋了。楚太后聲名遠播,一等一的犯上作亂的壞人。月琴這下信了,又見周惜若信誓旦旦地賭咒發誓自己不是赤灼的走狗,這才解開了她手上的束縛。
周惜若一得自由,急忙向東院跑去。東院的侍衛見是她,紛紛放行。
周惜若心口砰砰直跳,幾步到了書房門口,書房燭光明亮,邵雲和正坐在飯桌前慢條斯理地吃着飯菜。
周惜若再也顧不得,衝上前,一把打落他手中的筷子,急道:“不能吃!這飯菜有毒!”
“嘩啦”一聲,邵雲和手中的碗筷都被她打落在地上。書房中一片寂靜。明亮的燭光下,邵雲和一雙深邃的眸子盯着眼前喘息連連的周惜若,薄脣一勾溢出一抹似笑非笑。
他伸手輕彈去身上的飯粒,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嘴角,淡淡地道:“我這幾日在想一件事,你什麼時候會忍不住站在我的面前。”
周惜若瞪大了美眸,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燭火下,邵雲和一身玄青色常服,容色白希冷峻如昔,唯有眉間一抹冷然疏離令人覺得陌生。
他聲音清冷悅耳,可是聽在周惜若的耳中卻是字字誅心:“周惜若,你又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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