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趕來,一按龍越離的脈搏,皺眉自語道:“他血氣不暢,難道是腦中的淤血未除?”
邵雲和冷冰冰地道:“他說他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吳老覺得他現在當真是什麼都不記得嗎?”
老吳搖頭:“這老夫就不知道了。要不明日帶他去鎮上讓大夫瞧一瞧纔好論斷。”
邵雲和忽地道:“不必了,我給吳老一張方子,化瘀血的。也許有點效果。”
老吳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邵雲和已下了*向楚楚討要筆墨。楚楚急忙去拿。不到片刻,一張方子就遞到了吳老的手上。老吳看了幾眼,老眼一眯,揣在懷中舒了口氣道:“那好,明日就按這方子抓藥。”
邵雲和點了點頭,徑直*閉目歇息。老吳與楚楚安頓好了龍越離之後走出屋子。
楚楚憂心忡忡:“爺爺,越大哥怎麼會什麼都想不起來呢?”
老吳花白的眉毛擰成一團,道:“他頭撞到了河中的石頭,能撿回一條命就不錯了。現在可能是一時失憶了吧。過陣子等腦中的淤血化了就行了。”
楚楚看了房中一眼,低聲道:“爺爺,我怎麼覺得那邵大哥怪怪的。”
老吳嘿嘿一笑,滿臉的皺紋笑成了一朵菊,低聲道:“他心思多着呢。你看緊一點,不然你那個小白臉的越大哥估計就會遭殃了。”他頓了頓,哼了一聲:“也不知道這兩人的名字到底是不是真的……”
楚楚一聽,急忙拉住爺爺的手,指着他手中的藥方小聲道:“那如果邵大哥真的是有古怪,這藥方……能吃嗎?”
老吳輕敲楚楚的腦袋,壓低聲音:“我瞧過了,這藥方是真的。他不過是怕我把那姓越的小白臉帶到了小鎮上,所以趕緊給了藥方。看來他們兩人身份不簡單呢。”
他頓了頓,自言自語道:“這個姓邵的小子心思彎彎繞繞的,還真的是個難對付的人。”
楚楚吐了吐粉舌,做了個鬼臉道:“爺爺,那要不要我明兒去鎮上打聽打聽?”
老吳擺了擺手:“不用了,明日我早早去就回來。你在家裡好好看着他們兩人。可別出了人命。要是我沒猜錯那姓邵的小子在養精蓄銳呢。”
他說完哼哼地走了。楚楚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忽地想起邵雲和似笑非笑的俊臉,不禁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爺爺還真的說對了,這個姓邵的大哥可是一肚子令人猜不透的壞水!
楚楚小臉上露出義憤,暗自握拳,決定從此以後只對那越大哥好!
房中龍越離已平靜下來,他一側頭卻看見邵雲和正躺着閉目養神。他無聊地動了動,喚了一聲:“喂!”
他連喚了兩三聲,對面的*上邵雲和卻一動不動。龍越離見他神色冷淡,索性努力撐起身體從*上抓了一個東西丟了過去,皺起精緻的長眉,不悅道:“叫你呢!你怎麼不應?邵大哥?!”
邵雲和冷冷睜開眼,深邃的眼眸盯着屋頂,冷冷道:“我不管你是裝的還是真的失憶了,爲了你的小命着想,勸你最好不要輕易惹我!”
龍越離被他冷冰冰的話一堵,不禁泄氣,捂着頭哼哼道:“你不是說你是我的故人嗎?我不找你找誰?!我還有很多事要問你呢。”
邵雲和深深吸了一口氣,冷笑道:“故人就一定要對你好嗎?”
龍越離見他冰冷得像是一塊未化的冰塊,懊喪地一捶*板,惱道:“我到底是誰?!爲什麼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邵雲和聽得他自言自語,索性閉上眼,佯裝沒聽到。龍越離自言自語一陣子終於聲音漸低,看樣子像是睡了。
邵雲和這才心中長吁一口氣,緩緩調息。正當他暗自將自己的內力運行一個小週天的時候,忽地身側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猛地睜開眼,正要起身,只見頭頂出現了一張放大的臉,而他手中正拿着一件東西正要往他身上而來的樣子。邵雲和心中一驚,手已迅捷無比地一把將龍越離重重反扣在*板上。龍越離驚呼一聲,額頭重重撞尚了*板,痛得叫了起來。
房門被“砰”的一聲打開,楚楚闖了進來,神色緊張,連忙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邵雲和這才發現龍越離手中拿着的只是一個茶杯。原來是虛驚一場!
他想着,冷冰冰的俊臉上擠出一個清淡的笑容,解釋道:“沒什麼,越賢弟他想下*走動沒想到不小心撞了。”
楚楚急忙上前扶起龍越離,果然看見他光潔的額頭上腫起了一大塊。她替他疼得輕嘶一聲,喪氣道:“越大哥,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你本來就傷在了腦袋上,萬一再傷一次豈不是生生撞傻了嗎?”
龍越離被摔得七葷八素,腦中昏昏沉沉想要辯解什麼卻是無力。他搭着楚楚的肩頭,哼哼地又躺回了*上。
楚楚安頓好他,回頭一看,只見邵雲和正盯着龍越離。她心中一股正氣冒起,叉腰沉下小臉道:“既然越大哥是邵大哥的兄弟,那邵大哥就有責任好好照顧他!”
邵雲和聽了一挑修長的劍眉,想要辯解什麼,但是看了看躺在*上的龍越離再看看義憤填膺的楚楚,一轉念似笑非笑道:“楚楚姑娘說得是,邵某一定會好好‘照顧’越離賢弟的。”
楚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才勉強道:“好吧。我爺爺好心救你們可不是要你們又打打殺殺的!”
邵雲和眸色一沉,口中卻道:“自然不會。”
楚楚這纔出了房門。
邵雲和冷冷看着她關上房門,冷冷譏笑:“只是個漁翁嗎?看來也是個世外高人呢。”
他說罷再看了一眼昏昏沉沉躺着的龍越利離,眼底掠過一絲厭惡,轉身躺着歇息了。
……
湖州南下路過香桂城直到暉州,水路漸多。直到暉州地界纔看見大片的土地。周惜若站在兩層的畫舫上,兩岸煙波浩渺,廖花紅豔,一路的山水如上好的水墨畫,望之令人心曠神怡。只是此情此景落入傷心人眼中只令人更傷。
“娘娘,再走小半天就能到了暉州城中了。”身後葉公公走來稟報。
周惜若輕點了點頭,江風吹拂,撩起鬢邊的散發,猶如去而復還的惆悵。
葉公公看着她孤冷的身影,欲言又止。
“葉公公想說什麼?”風中傳來她清冷的聲音。
葉公公輕嘆一聲,上前道:“其實有關國事奴婢是萬萬不能說什麼的,只是……”
周惜若忽地輕笑。她轉頭,美眸神色幽幽,道:“葉公公有什麼事就說吧。如今我這本該死的女人又被逼着重掌大局,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呢?”
葉公公上前,低聲道:“其實皇后娘娘不應該去暉州。奴婢一直擔心一件事。”
“什麼事?”周惜若耐心地問道。
葉公公嚥了嚥唾沫,說道:“暉州的都督是鬱家軍曾經的舊部。”
周惜若眸光一閃,定定看着葉公公。葉公公被她的美眸盯得心底發寒,急忙跪下連連磕頭:“皇后娘娘千萬要饒了奴婢。如今宮中德妃與寧妃正鬥得劍拔弩張。德妃依憑的是皇后娘娘的擡舉,又因爲是宮中的老人而十分不把寧妃娘娘放在眼中,而寧妃娘娘依憑的是鬱家,更是不服氣。奴婢只是擔心皇上的事萬一傳到了京城中,那寧妃會不會……”
他不敢往下說。周惜若臉色冷凝,慢慢走入了船艙中坐在了椅上。
葉公公見她神色異常凝重,上前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巴掌,哭喪着臉道:“奴婢該死!奴婢不該說這些晦氣話。”
“沒事。”周惜若定了定神,一字一頓道:“就算寧妃知道皇上龍馭西去,本宮諒她也沒有這個膽子反!”
她話雖如此說,但是心中卻越發如墜無底深淵。
葉公公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宮中妃嬪爭鬥向來是你死我活。曾經爲愛而癡的鬱可月此時心中對龍越離的情意又剩下幾分?恐怕早就在宮中孤寂的歲月中一日日消磨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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