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越離靠着她的香肩,另一手搭在她的腰間,彷彿是故意爲之,緊緊地扣緊了她的纖腰,哼了一聲對邵雲和道:“這裡就麻煩邵愛卿處置一下。務必要查出是誰指使了這獅女如此膽大妄爲!”
邵雲和看着他停留在周惜若腰間的手,低了頭淡淡地應道:“遵旨!”
一行人終於回到了宮中,而此時前去獵捕獅子的御林軍這才救駕姍姍來遲。甘露殿中,藥氣瀰漫。龍越離半羅着上身讓太醫上藥,他看着底下跪地的御林軍正副統領,冷笑:“朕要是等着你們這一羣酒囊飯袋來救駕,朕都要死了幾回了!”
御林軍統領戰戰兢兢:“皇上恕罪,是……是有人稟報了屬下錯的行蹤,所以屬下等才未來及救駕。”
龍越離眸色一冷,揮了揮手:“退下吧。此事不要張揚,暗自處置了失職人等便罷。都退下吧。”
宮人們紛紛退下,甘露殿中又恢復了安靜。周惜若看着他繃帶緊縛的手臂,忽地道:“皇上沒事就好。總算是佛主庇佑。”
龍越離沉默了一會忽地連連冷笑:“佛主再庇佑也庇佑不了惡人連二接三的設計。”
周惜若心中一沉,不由看着他。明亮的殿中驅散了方纔在上林苑中的驚恐,他清冷俊魅的面容在燈光下顯得那麼地邪魅陰冷。
他狹長的眸中神色微沉,緩緩開口:“是時候反擊了。”
燈火“撲”的一聲炸開燈花,連空氣中都帶着令人不安的預兆。周惜若看着他,眸光亦是沉沉如這晦暗的夜。
……
比試宴請之夜,獅子逃出鐵籠連傷了幾名的內侍的事被宮正司的暗中勒令封口,所以很少人敢談及此事。至於龍越離是傷在了獅子的利爪之下更是語焉不詳。這事似乎就這麼雲淡風輕而過。袁紫兒被押在了宮正司中,宮正司的人得了聖諭嚴刑拷打都不能讓她供出到底是誰在背後指使了她向皇上下藥,也不知她與這獅子傷人之事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周惜若前往宮正司看她,只見袁紫兒渾身血跡斑斑,傷痕累累,身上只着一件寬大破爛的囚衣。她昏昏沉沉,聽到聲音擡起頭來。
在獄中的微光她看見了站在光亮中那一抹清麗絕倫的身影。她着一身雪色宮裝長裙,長裙的裙襬曳地,在昏暗的微光中低垂在了地上,猶如一汪清澈的泉。她美的如仙,高潔清冷,令人仰慕。
“元婕妤,你可還好?”周惜若問道。
袁紫兒吃吃的笑,聲音沙啞,反問道:“蓮貴妃娘娘可覺得臣妾現在這樣算是好嗎?”
她長髮散亂,糾結胡亂披在了面上,她撩了一把亂髮吃力地爬到了鐵欄邊,緊緊盯着周惜若問道:“貴妃娘娘是來看臣妾的下場嗎?”
周惜若輕嘆一聲搖頭:“本宮來只是問你一句,你若肯說出背後唆使你之人,本宮可向皇上求情讓皇上放了你。”
袁紫兒也嘆了一口氣,自嘲笑道:“蓮貴妃娘娘覺得臣妾若是真的說了還能活着看見明天的太陽嗎?”她喘息地笑,髒污的臉上擠出笑容:“還是蓮貴妃娘娘覺得自己這麼厲害可以拯救衆人?”
周惜若頓時無言。
袁紫兒看見她無言,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她笑道:“臣妾若是不說還能留着一條命,真的說了就連命都保不住。所以無論宮正司的那羣瘋子怎麼拷打我,我都不會說出一個字的!”
周惜若神色清冷,淡淡道:“你不說本宮也知道是誰。你投靠了皇后又與定王妃越卿卿交好。不是皇后便是越卿卿,這並不難猜。”
袁紫兒卻是不懼,她吃吃地笑:“可是娘娘找不到證據是不是?沒有證據皇上也拿不了人。”
周惜若聽得她的話,秀眉緊擰:“本宮沒想到素日裡你看着乖巧,卻是最固執的人。”她頓了頓,轉身離去,冷冷道:“既然你不肯說出是誰,那你就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吧。”
“娘娘!”身後傳來袁紫兒沙啞淒厲的喊聲。
周惜若並不回頭,只停住腳步,冷冷問道:“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袁紫兒看着她出塵窈窕的身影,忽地問:“娘娘爲何不要臣妾的效忠?臣妾最先投靠的是娘娘,可是娘娘從不正眼看臣妾一眼,連皇上也是!難道我袁紫兒真的這麼差嗎?我不服!”
周惜若心中輕嘆,她慢慢地道:“知道爲什麼本宮不願意接受你所謂的效忠嗎?”
她回眸看着鐵欄之後那張即使髒污依然美麗的臉,道:“因爲你的野心太大,目的太強。你故作乖巧表面下的野心令人害怕。就像是那頭獅子,表面上被人所馴服,可是猛獸依然是猛獸。無人不害怕。你可明白?”
袁紫兒一怔,忽的哈哈大笑起來。淒厲的笑聲在陰森的牢中迴盪。她指着周惜若,神色癲狂:“難道你沒有野心?難道這個宮中每個人都沒有野心?難道你敢說這個世上的人都沒有野心?我不過是想要自己應得的,我何罪之有?!”
“我不服!我不服!……”
周惜若看着她癲狂的神色,轉身離開了這個陰森的所在,身後依然傳來袁紫兒一聲一聲的不甘的尖叫聲,“我不服!我不服……”
也許袁紫兒到死都不明白,野心並不是傷害別人的藉口,從來都不能是。
……
袁紫兒的獲罪在宮中並未掀起軒然大波,只是宮妃和宮人的議論聲在暗地洶涌。這樣沉默下隱藏的洶涌令人從心底覺得不安。周惜若又來到了雲水殿。許久不來,這裡一切如昔,殿中纖塵不染,箱籠擺放得整整齊齊,彷彿這殿中的主人還未曾離去。帷帳在過堂風的吹拂下,飄飄蕩蕩,彷彿還能聽見帳間的*的低語和那偶爾回眸的會心一笑。
“你怎麼來了這裡?”她身後傳來了一道悅耳的聲音。
周惜若回頭,看着緩步而來的龍越離,眸光復雜。他身披殿外燦爛的光輝,如一道光亮照亮了這殿中的昏暗角落,頓時這原本不甚寬敞的殿中也覺得狹小。他如沐浴日光的龍,所過之處光華耀眼。
“臣妾在想這裡曾經住過什麼樣的人。”周惜若慢慢地道。
龍越離握了她的手,坐在了地席上,涼意很快驅散了從外面帶來的燥熱。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靠在了她的膝上,微微眯着眼看着她眼底的安黯然,問道:“怎麼好好的會想起這裡?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告訴朕?”
周惜若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沒有。只是忽然想緬懷這裡曾經住過的主人,想想她是怎麼樣過每一日,她的高興、悲傷、都在了這殿中。彷彿一伸手就能看見她。”
龍越離握緊了她的手,狹長的眸中水光隱隱,慢慢地道:“朕來到這裡總覺得母親還未離開。”他擡頭,目光在她的面上流連:“若兒,再給朕跳一曲鳳舞九天吧。以後朕不會再來這裡了。”
周惜若看着他,輕聲道:“好。”
歌起,長袖一振,如祥雲噴薄,旭日初昇。她的身影如在雲中穿行,舞袖翩翩如驚雲,光影在日光穿過,彷彿撩動了一池碎金,光華萬千,她身上被金光鍍上了一層金輝,如浴火的鳳凰在昂首而歌。祥雲環繞,鳳凰在雲中昂首高歌,越往上雲霧越濃,彷彿能看見萬頃雲海滾滾而來。碧空萬里,風起雲涌變幻萬千,星若鬥,銀漢遙遙。九天碧落唯有她在天地間徜徉。
龍越離看着,心神已被她一舉一動所牽。一曲舞罷,她伏在地上。
他覺得眼中有什麼灼熱欲落,久久不語。
此時內侍匆匆而來,打破了這一片寂靜。他跪下道:“啓稟皇上,元婕妤在宮正司中自盡而亡。”
這一句落下,周惜若身子微微一顫,龍越離淡淡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他上前扶起周惜若,擦乾她臉上的汗珠,深深地看着她:“惜若,母親若在一定會爲今日的我所高興。你說是嗎?”
周惜若眼前掠過那張瘋癲而蒼老的面容,眼中的淚漸漸滾落:“是的。母親從來都會愛着自己的孩子,無論他做了什麼。”
龍越離微微一笑。轉身大步走出了雲水殿。他說,他不再踏入這裡。
周惜若看着那伏地的宮人,冷冷地問道:“所謂自盡,是不是賜死?”
宮人一顫,更低地低了頭,不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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