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比試陣容龐大,周惜若前去的時候天色還早。帝后還未前來。但是御苑開闊的草場上已有了不少前來觀看的比試的皇親貴戚、誥命貴婦,還有當中果然有不少是未出閣的京中閨秀。草場中央用木柵欄隔出一片長方形的比試場所,十分寬敞。柵欄中有幾匹馬兒正在由宮人牽着在跑動,爲等下即將開始的比試準備。場內場外人聲馬聲,十分熱鬧。
此時是五月底,天氣早早就炎熱起來。周惜若由宮人領着坐在涼棚中的席上。她的到來令場中不少人紛紛側目。人們看着她的眼神大多是羨慕與輕蔑,羨慕者羨慕她不過是無權無勢的女人卻能一步登天坐上貴妃的位置,輕蔑和鄙夷者大抵又在心中譏笑着她貧寒的身世。周惜若悄悄看去,不屑她的人大多數都是有點眼熟的京城名門望族。
見狀,她心中不由輕輕搖頭,心底的擔憂重了幾分。名門世族中的固執和偏見令人頭疼,爲鬱可鳴挑選的合適的人選恐怕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給貴妃娘娘請安。”她正走神,面前有人含笑道。聲音清清朗朗,聽得舒服。
周惜若擡頭一看,不禁眼中帶了笑意:“原來是雲公子。雲公子來得好早啊。”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許久不見雲家的大少——雲思澤。他穿一身水藍色的錦面長衫,腳上蹬了一雙白底皁面靴,腰間束了一條白玉帶,羊脂玉溫潤剔透,每一塊都是不俗的凡品。他身姿挺拔如修竹,面容俊美而英氣,一雙玄黑深眸含着溫和笑意,只在偶爾流露出生意人特有的精明的光。
雲思澤站起身來,看着周惜若一身鳳服打扮,眼中皆是讚賞:“許多日不見,娘娘更添光彩。”
周惜若微微一笑:“雲少謬讚了。”她說着吩咐宮人:“去拿一個席子來,本宮要與雲少多聊幾句。”
此話一出內侍們紛紛詫異。從來都未見過後妃與別的男人坐得靠在一起,若是要這樣做豈不是有點不太妥當。
周惜若見他們爲難,淡淡道:“雲少是皇上的好友,也是本宮的故交,去拿席子來吧。”
內侍們這才退下,爲她身邊布上席子。雲思澤也不推辭,盤膝坐在了她的身邊,眼中含了一抹晶亮的笑意:“娘娘做事磊落,讓草民佩服。”
周惜若見他笑意深深,想起他對自己的幫助,心中的鬱結不禁消散,眨眼笑道:“聽晴秀丫頭說雲少是來看美人的。”
雲思澤聞言看向一旁的晴秀,晴秀一看自己不過是說笑卻被周惜若打趣禁不住吐了吐粉舌。雲思澤笑着回頭,看了周惜若一眼,若有所指地道:“雲某有幸來到宮裡當然是來看美人的。只不過千萬美人也比不過娘娘一人。”
周惜若笑了,明眸一轉,用團扇遮掩了半面,似笑非笑道:“晴秀丫頭還說讓本宮爲雲少找個合心意的娘子。”
雲思澤又氣又好笑,瞪了晴秀一眼,對周惜若道:“娘娘不要聽她胡說,我……”他還未說完就看到周惜若露出來一雙帶着笑意的美眸,不禁閃了神。
周惜若笑道:“雲少不必不好意思,本宮會爲雲少留心合意的女子。”
雲思澤本是落落大方,可不知怎麼的聽得周惜若多說了幾句婚娶之事,臉就禁不住紅了起來。他只能輕咳一聲,岔開話題,道:“娘娘,我們還是聊聊此次比試吧。”
周惜若見他臉紅卻又故作鎮定,心中大樂。兩人你來我往聊得投機,卻不知旁人的目光看起來就有些變味。
“果然是不知廉恥。”場下有人低聲憤憤道。
“是啊,這個樣子實在是有傷風化!”有的亦是不屑地道。
“妖女!”不知哪來的聲音跳了出來。
不遠處有一人拉着馬匹的繮繩走了過來。他一身暗青色繡祥雲滾銀邊騎裝,身子挺拔如劍,騎裝將他修長勻稱的四肢勾勒出,令人眼前一亮。他面容俊美,神色冷凝,一邊走一邊與一旁一位同樣高大的武將打扮的人說着話。他耳力極好,路過圍聚在一起的人們只聽了一會就聽到了不少。當他聽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微不可察地皺了眉頭。他擡頭看向遠遠涼棚中的一抹華美身影。即使隔了這麼遠,都能看出她很開心,笑語晏晏。
這樣快樂的周惜若他從未看見過。
他身旁的人見他出神,拉了拉他的長袖,問道:“右相大人在看什麼?”
他回過神來,掩下眼底的複雜之色,淡淡笑道:“沒什麼,只是稍微走了神。”他看着眼前英姿勃發的年輕武將,一拍他的肩膀,笑道:“鬱小將軍會緊張嗎?你可是皇上特地點了你的名字讓你應戰,看樣子皇上對鬱小將軍的期待很重呢。”
他身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寧貴嬪的哥哥,鬱可鳴。鬱可鳴年紀還輕,不過是二十出頭的樣子,可是難得得是他的沉穩冷靜已有了鬱老將軍的風範。
他謙虛笑了笑:“這是皇上的恩典,其實比我武藝高的不知有多少人。我亦是聽說廷尉大人的武功就不錯。”
邵雲和笑了笑,眼角的餘光卻依然還在涼棚初,他薄脣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慢慢道:“其實鬱小將軍錯了,你該感謝的可是蓮貴妃娘娘,要不是她向皇上求個人情,恐怕今日鬱小將軍還沒有機會上場比試呢。”
鬱可鳴一聽頓時詫異。問道:‘當真?”
“自然是真的。”邵雲和笑得意味深長。
鬱可鳴聽得雲裡霧裡,但是他向來謹慎,聽了規規矩矩道:“那是得當面多多謝謝蓮貴妃。”他說着向涼棚那處走去。
邵雲和見他離開,將手中的繮繩丟給一旁的內侍,脣邊勾起一抹冷笑,跟上了前去。周惜若正在與雲思澤說話,只見眼前有人前來。她一回頭,看到邵雲和,眸色不禁微沉。可看到鬱可鳴前來,掩了眼底的不悅。
鬱可鳴上前參見,周惜若見他比從前所見過多了幾分沉着穩重,心中甚是歡喜,含笑道:“鬱將軍英姿勃勃,可見戰場上一定是勇猛非常。”
鬱可鳴連忙道:“娘娘謬讚了。舍妹在宮中還得多得貴妃娘娘照顧。”
周惜若聽得他言語中甚是關心寧貴嬪,心中感嘆他們姐妹情深,道:“這是自然。”
他們一問一答冷落了一旁的邵雲和和雲思澤。雲思澤意態閒暇,在一旁含笑含着周惜若,可看了一會卻覺得似有兩道冷光在自己面上掃過,不由地回頭。果然看見邵雲和冷冷地看着他。
雲思澤含笑施禮:“草民見過右相大人。”
邵雲和看了他幾眼,不冷不熱地道:“不知什麼時候雲少和貴妃娘娘如此熟識了。”
雲思澤笑了笑,看定他的面上,笑意深深:“哦,就在一年多前昀紫山莊時認識,想來草民與娘娘結識還是頗有些緣分的。”
周惜若這時似乎才發現他在左右,回頭看向雲思澤,含笑道:“說起與雲少認識的機緣,就在昀紫山莊本宮落難之時雲少伸出援手。從此以後,雖然本宮很少見了雲少但是心中總是有一份感激。”
雲思澤迎上她的眸光,顧盼*之色盡顯,道:“娘娘言重了。”
邵雲和看着兩人對視,俊顏眸光一沉,冷哼一聲轉身大步離去。鬱可鳴見他走了也只能告罪一聲隨着他離開。周惜若看着邵雲和離去的身影,淡淡垂下眼眸。正當她神思恍惚的時候。身邊傳來一聲輕嘆。
周惜若循聲看向他,問道:“雲少爲何嘆息。”
雲思澤輕搖手中的摺扇,已有了離去之意,笑道:“沒什麼。娘娘已無差遣,草民就先離席去看這御苑中難得一見的各種名馬吧。”
周惜若看着他灑脫的笑意,頓了頓,輕嘆道:“實在是對不住雲少了。”
雲思澤看着她眼底的黯然,眼中涌起憐惜之色,慢慢道:“娘娘想要騙了他並不難,只是娘娘要想好怎麼騙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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