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秀爲她日日上了膏藥,看着她光滑似綢的美背,不由驚歎:“娘娘果然天生麗質,竟沒留下什麼傷疤。”
周惜若輕撫自己手臂上的肌膚,不禁苦笑。如果說她比平常女子多幾分運氣的話,就只有這出衆的相貌和身上恢復能力極強的皮膚了。當年告御狀滾釘板都沒有讓她留下什麼疤痕,甚至玫黛兒那穿胸那一劍也只有淡淡銅錢大的細微傷疤而已。
這具脆弱的身體經受過太多的磨難,可是終究一次次挺了過來。
“福明宮的寧貴嬪怎麼樣了?”周惜若問道。
她養傷的幾日諸事不理,此時想起來就隨口一問。
晴秀撇了撇嘴:“自從娘娘捱了罰之後,她第二天便親自去向皇上請罪,皇上說國事繁忙不見她。她就跪在御書房外整整一個時辰,最後還是鬱老將軍代她向皇上請罪。皇上這才同意見了她。”
周惜若聞言搖頭:“寧貴嬪還是太急了些。這性子當真是藏不住什麼事。將來必吃大虧。”
晴秀哼了一聲:“誰叫她傻呢。不過經過這一事皇上幾乎不去福明宮了。她這樣子可不是可悲可嘆嗎。宮中的人都說她活該。”
周惜若看着窗外的*,輕嘆道:“你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啊。子嗣有了,她的使命也就僅此而已罷了。”
她心中升起隱隱惻然,可終究只是惻然而已。被權力拿來利用的棋子,鬱可月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而當初的自己何嘗不是甘當棋子這一條路嗎?只是自己多了一份帝王的愛憐而已。
春寒漸退,日頭一日日熱烈,冰雪融化,春暖花開,處處一片生機。齊國春耕開始,今年看起來風調雨順的樣子,前邊戰事在年前停了。龍越離特下了一道春耕令,無主之土地可供貧民開墾,開墾一畝荒田可以少交一半的稅賦。這一道春耕令被齊國後世稱爲“興世令”,很快齊國各地因爲年前戰亂的饑民流民紛紛回鄉耕田。一片興旺景象。
西北邊傳來狄國的消息。狄國二皇子夥同三皇子興兵作亂,反了如今自立爲狄國皇帝大皇子,大皇子在叛軍中被刺死,狄國皇后耶律箏兒下落不明。整個狄國動盪不安,各個部族趁機渾水摸魚,興兵作亂。
這隱隱約約的消息傳到齊國已是十幾天前的舊聞了。周惜若想起邵雲和所謂的“復國大計”心中不由感嘆。不破不立,欲要復國,必先要攪亂狄國的局勢。而如今看起來十分明顯的是,邵雲和與那神秘的義父,正一步步實施着復國的計劃,有效迅捷,令人心中膽寒。
夜,沉沉如晦。廊下有侍從撐着一盞燈籠照着前邊的路。燈籠之後是一抹挺立如劍的身影,他身上披着玄色披風,走動間披風隨風張揚開來,凜然的氣勢暗自而生。
一道黑影從房檐上躥下。他猛地頓住腳步。身前的侍從猶自不覺向前走去。他手指輕彈,拿着燈籠的侍從緩緩無聲倒地。他接過倒地侍從手中的燈籠,燈光照耀了他俊美冷肅的面容,赫然是邵雲和。
“主上!國師的急令!”黑影無聲躥上前遞給了他一封密信。
他接過,看了幾眼,深眸一眯,冷冷道:“國師還說了什麼?”
黑影聲音壓低,快速說道:“國師還說是時候讓主上回京都主持大局。不然亂局紛紛,無領頭之人恐怕將來對主上繼承大業不利。”
邵雲和聞言手中一頓,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中的密信,久久不語。
“主上?”黑影試探問道。
“告訴國師我知道了。”他冷冷地道:“一切依計行事。”
黑影又問:“主上何時歸國?”他露在黑巾外的一雙眼中皆是熱切的期盼。
邵雲和別開眼,道:“不日將歸,只是我這邊還有些事未處置完。等處置完了就回去。”
“國師說,主上切不可因小失大,赤灼的復國大業纔是重中之重。”黑影說道。
邵雲和淡淡道:“我知道,你回去吧。”
黑影跪地點了點頭,飛身上了屋檐,不一會就消失了蹤影。邵雲和看着黑影離去的方向,眸色變幻不定,最後他眸色一沉,似做了什麼決定,慢慢走入了黑暗中。
……
*漸好,衆宮妃漸漸出宮走動串門。周惜若在雲水殿中養傷不用去給皇后請安倒是落得清閒自在。鬱可月前來看望,晴秀見她身後的宮女捧着重禮,冷哼一聲:“貴嬪娘娘來得不巧,我家娘娘還傷着呢,不便見娘娘。”
鬱可月的臉尷尬紅了紅,連忙道:“那這份禮就請晴秀姑娘幫忙呈給蓮妃娘娘,等改日我再來看望。”
晴秀撇了一眼,冷笑:“奴婢不敢做主。再說這禮再貴重,雲水殿也不缺。”
鬱可月聞言氣惱,但是卻不想就在這裡吵鬧起來。她正要再說,林嬤嬤走來,道:“寧貴嬪有禮,我家娘娘有請。”
鬱可月見周惜若肯見了自己,連忙向林嬤嬤道謝。她進了雲水殿,只見周惜若正散着長髮靠在美人榻上看着一卷書冊。她面容素淨,五官清麗,因爲消瘦多了幾分翩翩的仙氣,見之忘俗。她上前拜見。周惜若合上書冊命宮人賜座。鬱可月見她神色不像是討厭了自己,連忙命宮女奉上禮物。
周惜若看着寧貴嬪忐忑不安的神色,淡淡一笑:“寧貴嬪何必如此呢。又不是你害得本宮被罰。這些禮本宮不能收。”
鬱可月心中惶惶,想要說什麼卻是無法出口。周惜若笑了笑,揮退了宮女,這才慢慢道:“你的來意本宮很明白,只是你想要的本宮無能爲力。所以還是省了這份心思吧。”
鬱可月一聽眼中頓時盈滿了淚水,低聲抽噎。周惜若靜靜看着她哭泣,等她哭得差不多了,遞給她一塊乾淨的帕子。
鬱可月擡頭看着周惜若清澈的美眸,哽咽道:“臣妾知道先前不知好歹得罪了蓮妃娘娘,但是臣妾知道娘娘是宮中最善心的,娘娘能不能看在臣妾腹中未出世的胎兒份上,原諒了臣妾。皇上他因爲此事已好幾日不曾踏入福明宮一步了。”
周惜若搖了搖頭:“不是本宮不幫你,是根本沒有辦法幫。皇上他想要做什麼是我等無法左右的。你比我好,你還有子嗣。我除了*愛一無所有了。”
鬱可月脫口而出:“那我寧可要*愛。”她的眼中皆是嚮往與渴求。
周惜若看着她年輕的面容,心中忽地恍惚。這樣的年紀,這樣的眼神。曾經她也曾心懷憧憬一次次期望過。可是事實卻是如此的殘酷。此時回首,鴛鴦不成眠,她唯有自己。
她淡淡笑道:“你還年輕不知道孩子的重要。孩子纔是你這一輩子最大的依靠。”
鬱可月眼中流露失望,沉默不語。
周惜若知道她心中想不明白,也不願點破。只道:“本宮能奉勸的只有一句,袁紫兒心機深沉,你不要再與她親近。”
鬱可月心中一驚,詫異地看着周惜若,半晌才點了點頭。
周惜若看着她,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本宮在宮中沒有什麼姐妹,甚是寂寞。你若願意可多來雲水殿中走動。也許天長日久皇上會對你改觀。這已是本宮力所能及幫的地方了。”
鬱可月歡喜不禁,連忙道謝。
送走鬱可月,晴秀氣哼哼前來,道:“娘娘何必去見了她。她先前對娘娘有偏見,又對娘娘言語不敬。這次娘娘受太后責罰還不是因爲她!”
周惜若笑了笑,似笑非笑道:“鬱可月雖不得聖心,但是她父親可是鬱老將軍,威名赫赫,兄長年少有爲,與她交好纔是對本宮最好的選擇。以前她對本宮頗有成見,又與袁紫兒和龐明燕交好所以本宮無法拉攏她,如今她們三人結盟已破,纔有本宮插足的餘地。”
晴秀恍然大悟。林嬤嬤奉上清茶,點了晴秀的額頭:“你差點壞了娘娘的大事!要不是我看見了寧貴嬪來了稟報娘娘,差點就錯過了。”
晴秀吐了吐粉舌:“是奴婢錯了。”
周惜若不以爲意,笑道:“去準備一份厚禮,過兩日給福明宮的送去。有來有往纔能有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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